正當那金光在洞裡瀰漫開來的時候,竹子妖往洞裡扔了顆石頭。
刷,金光退盡,陣法被毀。
鳳三猛地握緊拳頭,盯住了外頭的竹子妖。
後者一臉無辜:“啊,不好意思,手滑。”
鳳三臉都綠了!
竹子妖站在洞外似乎不敢進來,他覷了眼墨離,縱是這麼虛弱的墨離,也令他眸子裡多了些恐懼。他道:“他用長生果給你煉成的身體,說白了就是複製原來的身體,以你的精血骨髓爲基,借長生果之力白骨生肉達到起死回生的作用。但是你其實在原本的身體壞掉時,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所謂起死回生,不過是以逆天之術,將你的靈魂強行融合進這身體罷了。類似於……奪舍吧。”
鳳三一頭霧水,但隱約覺得,他要和自己說很重要的事情。
看他單薄的身影立於風雪之中,她不禁道:“進來說吧。”
竹子妖連忙把頭搖的像波浪鼓,“我就是心太軟,不想看你白髮人送黑髮人,纔來告訴你一些事。”
白髮人送黑髮人……
鳳三看到自己的白髮,再看墨離那一頭黑髮,忍了忍,沒作聲。
竹子妖道:“嚴格來說,你應該算是一個死人,你們鳳家的共享之術,共享的是活人之命數,你若是施展這共享術,墨離不僅受享不了你的生命,身爲施術者,你這個‘死人’會將他這點微弱的生命力強行奪過來。”
鳳三聞言,一陣後怕!
如果剛纔不是竹子妖打斷她,那麼現在,墨離就真的是個死了吧?
她不禁看向墨離,驚出一身冷汗!
她吶吶道:“那,那該怎麼辦?”她的聲音裡帶了些哭腔,“長生果對他沒用,他的氣息卻在不斷變弱,有什麼辦法能救他?”
竹子妖默了默,極緩極緩的道:“辦法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麼他沒說明,但是鳳三明白,大概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她沉默着在墨離身邊蹲下來,心裡想全是三生石上看到的情形。
他爲她大殺四方時的模樣,他在她暴走時皮開肉綻卻緊抱着她時的模樣……他救她很多很多次,每一次他都能把她救回來,惟有大厲山那一次,他親眼看着她在面前死去。
那是鳳三這一生,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看到墨離落淚。
如果她沒有去到三生石前,也許她永遠不知道,這個淡漠的讓她害怕的男人,曾在她生命消逝時,那樣傷心過。
鳳三握着他的手,輕聲而堅定的道:“無論如何,他不能死。”
她望向竹子妖,目光中的堅定令後者動容!
他說:“靈山深處,有一位老人,名叫南柯,他是靈山的僕人,靈山上所有的妖靈,死後歸他所管。如果這世上,還有誰能救你身邊這人,大概只有他了。”
“只不過,他會有條件。而且很難找到他,他只救有緣人。”
竹子妖說完,發現鳳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神很是火熱。
竹子妖被她盯的後退一步,忙道:“你別這樣看我,我真的不是什麼厲害的大人物,我只不過是隻小妖。”
“哦,你真的是竹子妖?”
“……不是。”
鳳三:“……方便告訴我一下你的真實身份麼,救命恩人?”
竹子妖咳了聲,說:“區區不才,蜚獸是也。”
鳳三盯着他綠衣綠髮,不想再說話。
蜚獸這東西,着實是兇獸,出則流言亂飛,天下大災。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東西可是所有獸類中,四海八荒六合九州之事瞭解的最清楚的獸。
鳳三之所以知道,是因爲先前一念與她說起那些趣事的時候,提到過這種蜚獸。
竹子妖還算厚道,給了她很多忠告,比如說那個南柯老人脾氣很大,不喜歡獸類氣息,喜歡花花草草,還有許多路上的注意事項,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顆土色丸子,語重心長的道:“你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靈山深處多大妖,你現在雖強,可還不是無敵,帶着這個東西,關健時刻會有用處。”
鳳三沒敢接那丸子,誰知道那又是什麼兇獸的便便?
她將這話說出來時,竹子妖一臉受到侮辱的模樣,還像上次一樣,硬把丸子塞給她,用一種極度同情憐憫的眼神目送她離去。
好像她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小糰子們被竹子妖一番危言聳聽,個個像生離死別似的哭嚎,惟有初六,始終不見蹤影。
鳳三也沒有功夫去找他慢慢道別,有時候人的直覺很奇怪,有些大限將至的人會知道自己即將離世,而鳳三,她有種感覺,也許這一去,真如竹子妖所說,凶多吉少。
但她仍然要去。
她用木頭給糰子們分別雕了個他們少年時的模樣,讓初一把初六的那一個帶回給他,初一問她有什麼話要帶給初六時,鳳三想了想,說道:“平平安安就好。”
竹子妖看着他們人手一個離別的贈禮,眼巴巴的瞅着鳳三,目露希冀。
鳳三就地給他用泥巴捏了頭蜚獸的模樣,送給了他。
他喜滋滋的接過,總算說了幾句好聽的話。
“你雖是福壽兩薄之命,但是你身邊這個人,是你的劫,也是你的福。”然後他真誠的說了句,“祝你們幸福。”
鳳三總覺得竹子妖有什麼事情瞞着他,但是他死活不說,鳳三心繫墨離的安危,也沒時間在耗下去,當天便帶着墨離上路,朝着靈山深處而去。
就在鳳三向靈山深處去尋找那南柯老人時,人界,因爲在墨家醒來的鳳三的一則消息,再度掀起驚滔駭浪腥風血雨!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鳳三是守護者一事掀起的血腥還經持續,白澤圖就是墨家族長的消息一經傳開,四方震驚!
而短短不過三天,墨家被夷爲平地!
墨家大長老墨長明爲護墨軻,以身祭陣,誅殺敵人數以千計。墨軻身受重傷,被一個半妖救走,之後,不知所蹤。
朝家與鳳家趕來相助,卻只救下墨家近百族人,整個墨家,堆屍成山,之後冤魂哭嚎,半月方休。
而就在這時,一隻大妖在修煉界大開殺戒,隨後有心人發現,這隻大妖,竟是曾跟在鳳三身邊的那個叫做徐天的鳳家奴僕。
這一切,鳳三都不知道。
她向着靈山深處,揹着墨離走了近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