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通天樹的樹幹上出現了一寸裂紋,隨即那裂紋擴散開去,很快漫延一方。
靈山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雪。
鶴鳴如泣,哀哀響徹四方。
雪花綿綿飛落,不多時,原本蔥鬱如畫的靈山便覆上一層皚皚白雪,四面八方,萬里銀妝。
那自天空垂落的天河也失去了絢爛的色澤,變做了與白雪相似的顏色,遠遠望去,一片茫茫。
弱水湖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小糰子們仍光着身子,吃驚的望着飛舞的雪花,初六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這是雪。”竹子妖站在湖畔,仍然一身竹子綠的衣裳,發上衣上薄滿了雪,他伸手接住雪花,嘆息般道:“千百年來,靈山第一場雪。”
初六呆呆地望着這茫茫雪景:“那這雪,什麼時候能過去?”
“不知道。”竹子妖與往日不太一樣,但初六沒怎麼注意。
就在這時,初一尖叫一聲,初六與竹子妖一同趕了過去。
長生樹冠被雪覆蓋,樹上的果子一個接一個迅速成熟墜落,初一接了這個接不住另一個,一樹的果子眼看着就要全部凋落,忽然天空中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
初五呆呆的問:“那是什麼?”
麼字音未落,那東西嘭地一聲砸落在樹冠上,緩緩自雪上滑了下來。
待看清是鳳三,小糰子們紛紛驚叫失色,七手八腳的把鳳三與墨離接住,放在了長生樹下。
鳳三似乎是被砸醒的,她睜開眼看到小糰子們,扯了扯嘴角:“快給我長生果……”
小糰子們都看出了兩人的虛弱,反正那長生果全都凋落下來化成了肥料,他們一每人接了一堆弄到鳳三面前。鳳三看也沒看,囫圇吞棗般將把果子往嘴裡塞,乾涸的體內瞬間靈力充盈。
初六撫着她的發,淚眼汪汪的握着她如雪一般的發,無措的道:“你、你怎麼老了?你老了我怎麼辦呀!”
竹子妖失笑,但被鳳三瞪了一眼,他忙斂起表情,在旁邊幫忙解釋:“她這是靈力枯竭之象,不過好在沒有生命危險。”又問,“小樹妖,你消失這麼久去幹什麼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鳳三道:“去鬧冥界了。”
竹子妖冷淡的哦了一聲,明顯不信。
他看了眼一旁的墨離,嘖嘖道:“這男人快死了。”
鳳三一驚:“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還看不出來?”竹子妖似乎有點忌憚,沒敢碰墨離,而是撿起一旁的樹枝挑開他脖頸間的衣襟,只見那衣下皮膚一片漆黑,他道:“被蛛人濁氣所傷,他還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易,嘖,你們居然真的去了冥界,還去了鬼域吧?真厲害。不過你早點準備後事吧,哦對了,請節哀。”
“節哀你妹!”鳳三大怒!
竹子妖一臉委屈,“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在安慰你啊,好心沒好報!”
鳳三正要開罵,忽然心頭一驚:“你怎麼知道鬼域知道蛛人?”
竹子妖的竹子臉扭曲了一下,還沒說放在,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把握住竹子妖的胳膊,溫柔的衝他笑了笑。
竹子妖嚇得不輕:“……有話好好說,別這麼溫柔。”
鳳三道:“你其實是個隱憂山林的大人物吧?”
竹子妖:“……爲什麼你會有這樣淺薄的認知?”
鳳三激動不已,“大家鄰居一場,你能看在咱們這麼深厚的交情的份上,告訴我怎麼救他嗎?”
竹子妖道:“我跟人類水火不融勢不兩立!”
鳳三心一橫,橫劍抵在他脖子上,威脅道:“說,還是不說?”
竹子妖:“……”他默了默,道:“你剛纔還說我是大人物,現在動劍真的好嗎?”
鳳三笑得很扭曲,“就你這弱雞身板,就算是大人物也是個落魄的大人物,你今天要是不說出個救他的辦法來,我就讓你斷子絕孫!”
小糰子們早就驚呆了,怎麼這突然一下,兩人畫風突變了呢!
竹子妖雙手一攤,認命般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鳳三看他不像作假,頹然的收了劍,背起地上的墨離,輕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地上,朝着後山山洞走去。
小糰子們圍在一起,望着鳳三離開的身影,一個兩個愁眉不展。
竹子妖摸了摸脖子,一直到鳳三揹着墨離的身影消失在飛雪裡,他才緩緩擡頭,憂傷的望向天空。
鳳三將墨離放進山洞裡,他的身體沒有一絲溫度,惟有心臟處,還有微微跳動。
她去撿了些柴禾,燒了一團烈火,整個山洞四周的雪都被融化了,鳳三甚至已經出了汗,然而墨離仍是沒什麼溫度。
鳳三搓着他的手,搓的手都酸了,他仍沒有一絲熱氣,好像一具屍體一般。
她握着他的手,怔怔的坐着。
她不知道自己對墨離是個什麼感情,總之,很複雜。
三生石裡的那些畫面,每一幕她都記得,卻似乎每一幕都那麼模糊,好像是看過的一場令人刻骨銘心的戲,因爲裡面的人物而哭泣,可是卻無法感同身受。
鳳三不禁伸出手撫上墨離眼角,他擁着渾身是血的她時那般絕望悲傷,看到這涼薄的眸子落下淚時,彷彿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心臟,令她喘不過氣,窒息般劇疼。
“冥婚麼……”她喃喃着,手指最終落在他的脣上,頓住。
她緩緩起身,展開自己的手掌,盯着光滑的掌心出神。
長生果補充了她的靈力,她頭髮還沒有恢復,但是她的身上的傷卻已經傷心 。
她擡起右手,指尖如刀,再度在左手掌心劃開一道血口。
她手掌半握成拳,緩緩擡起,然後在洞裡緩緩走動。
以血繪陣!
鮮血不間斷的滴落,等到她停下來的時候,四周陡然亮起金光!
竹子妖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洞口,望着地面上的陣紋,詫異的道:“共享術?你是鳳家人?”
鳳三此時不太想理他。
先前她在三生石中看到了墨離與她結成冥婚的那一幕,雖然什麼也不記得,但有些東西彷彿早就藏在了記憶深處,她需要的時候,不需要刻意去想,卻深知該怎麼做。
比如這生命共享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