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也不知道怎麼個想法,每天搞來許多食材,讓鳳三給他做飯。鳳三修爲不見漲,倒是廚藝漲了許多。
但她依然沒有人權。
鳳三暗暗觀察了流沙一個多月,發現流沙這人,歹毒的很。但偶爾又會透出矛盾的善心。比如說,有次一隻大妖無意闖進結界,被他當場大卸八塊,前一刻還一臉殺意,轉眼便變成了救世主,跑去山裡救了只受傷的小兔子回來。
他還是個酒鬼,常常晚上爬上屋頂喝的酩酊大醉。原本鳳三是不知道的,在她當牛作馬的給流沙做了大半個月飯之後,流沙大發慈悲允她在竹屋後的小柴房盤個窩——起初流沙連窩都不肯給她,說她一個樹妖晚上就紮根在院子裡……
鳳三好不容易爭取到丁點利益,也就是她睡到房間裡的第二個晚上,她深夜難眠,推開窗戶就看到月下屋檐上的流沙。
月如銀盤,掛在如墨的夜空裡,竟是比流沙整個人還大。
流沙那身衣裳似墨一般,周身黑氣竄來竄去,分外邪氣。
似是感受到了鳳三的注目,他瞥來一眼,嘴角帶着一絲邪笑:“看什麼看?”
鳳三下意識就想關窗,不料他一招手,她便不受控制的飛了上去,搖搖晃晃落在他身畔。
流沙一臉醉意,透着說不出的風情,卻是危險的很。
鳳三不着痕跡的後退一步,被流沙瞧見,她嘿嘿傻笑兩聲。
流沙眯了眯眼,拎着碩大的酒罈送到脣邊,來不及嚥下的透明酒液沿着那形狀完美的下巴淌進修長的脖子裡,那精緻的喉結上下滾動着,有種……難言的誘惑。
他撩了鳳三一眼,將酒罈放在身旁,衝她一笑。
鳳三:“……”這大妖怪……莫不是在勾引她?
“我好看麼?”流沙問,那酒意朦朧春情盪漾的模樣,真真是撩人心魄。
鳳三確定,這大妖真是在勾引她。
她心中叫苦不迭,有些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豔福’,乾笑着往後退:“我看你興致挺好,我在這兒殺風景的很,這就回去睡覺了,晚安!”
她想退,卻退不了。
流沙設下了一道結界阻了她去路。
鳳三笑望着流沙,心裡陡然想起四個字:魅態橫生。
但她並沒有受到蠱惑,而是覺得毛骨悚然!
流沙翻身而起,由躺變做,一隻手隨意撐着下巴,渾身都散發着……魅意,他慵懶的道:“你不是說,要與我作伴麼?”
鳳三眼角一跳!
便見流沙緩緩起身,竟是褪下了外袍,露出了薄透的中衣,“你拋棄一切在此陪我,我沒什麼可報答你,不若……以身相許吧。”
鳳三驚出一聲冷汗,卻在看到他眼中的戲謔之時冷靜了下來。哦,敢情這大妖,戲弄自己呢。
她輕輕一笑,應道:“好啊。”
她任由流沙走過來,他伸出手指,輕輕擡起她的下巴,離她越是近,那股白鳳的氣息便越是明顯。他原本眼中的戲謔消失,略帶醉意的眸子裡透出幾許癡迷之色,他輕聲喚了句:“白鳳……”
鳳三一動不動,任由他的脣落下來,眼見着兩人的脣快要碰上的時候,鳳三笑道:“喂,你真要親啊?”
聽到她的聲音,流沙眼中的癡迷頓散,剎那間恢復先前之態,邪邪一笑:“自然。”
鳳三哦了一聲,眨巴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因爲隔的太近,她的雙眼都快成對雞眼了。
不知爲何,流沙對着這雙對雞眼,有點玩不下去。
他瞧着鳳三的笑,有些鬱悶的鬆開她,坐回去一口一口接着喝酒。那作派,竟有些小孩子鬧脾氣的感覺。
鳳三知道他是真醉了。
只有醉了的大妖,纔會毫無防備的把後背坦露給她。
無傷劍出現在她手裡,她只消揮過去,定能中傷這大妖。
忽聽流沙道:“小樹妖,你很像一個人……唔,不,兩個人。一個是我等了幾百年的人,一個,是我看着長大的人。”
鳳三緊了緊手掌,看了無傷劍一眼。
流沙道:“前一個死無葬身之地,後一個被我親手送上絕路。你……”不知他想說什麼,嘆了口氣,最終什麼也沒說。
鳳三瞧着他的背影,收了無傷劍,坐了過去。
流沙笑了幾聲,扭頭看向她,那眼神彷彿在說‘怎麼不動手?’。鳳三有點鬱悶,接過他遞來的酒,喝了一大口。
桃花酒香瀰漫在脣腔裡,鳳三有些恍惚,眼前似有幾道身影一晃而逝,她甩了甩頭,只見身邊流沙正噙着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小樹妖,你叫什麼名字?”
鳳三默了默,悶聲道:“小三。”
流沙聞言,忽的一笑。
“真是……”他一口喝盡一罈酒,神態愈發鬆懈,“真是逃脫不了的孽。”
他說的話實在奇怪,鳳三眨了眨眼,沒接話。
流沙卻忽然扳過她的臉,把她嚇了一跳:“做什麼?”
流沙道:“去過黃泉麼?”
鳳三:“……”
這世上,有兩個地方,人鬼妖魔不能去,碧落與黃泉。流沙這一問,倒叫鳳三不好回答。
流沙執起她的手,分外認真的道:“明日,你陪我走一趟黃泉,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弄個清楚。”
他要知道,面前這小妖,究竟是不是白鳳轉世。到了黃泉河畔三生石前,前塵往事,便會清清楚楚。
若她真是白鳳,他便放下一切仇恨,帶着她隱居世外,再不讓她受紅塵所擾。
他的眼神太過火熱,又似乎在努力壓抑着什麼,鳳三刷的抽回手,眼睛一眨便落下淚來,可憐兮兮的道,“你這是要送我去死麼?好歹我也當牛做馬侍候你這麼多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爲什麼這麼狠心,居然要帶人家去黃泉……”
流沙:“……你真的,像極了那個傢伙。”
“你情人?”
“不是。”流沙想起鳳三,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道:“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世上的人——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不管鳳三原意不願意聽,流沙自顧自說起來,慵懶的聲音帶着些許醉意,懶懶的,許是月色太好,鳳三竟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