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流雲露出了他出來之後,第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鳳流雲一番言語,讓鳳三心裡的壓力消失了大半。她想,她早該聽徐天的話,不能總是這麼鑽牛角尖,往前一步,和退後一步,都只有一步,卻是全然不同的風景。
鳳流雲的話,令她有若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往外走途中,鳳三心情輕鬆了些,話也多了一些。一會兒說北邙山的事,一會兒說徐天的事。鳳流雲始終安靜的聆聽着,沒有絲毫不耐。
明亮的燈光將她一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有些寂寥的意味,她卻是歡喜雀躍的。
快到門口的時候,鳳流雲猛停下腳步,眸色深沉的望着某一處。
鳳三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發現他看着的,竟是月色下獨立牆邊的墨離。
而墨離看着的,是好奇的在燒烤架旁邊轉悠的白鳳。
那神情,說不出的柔和。
鳳三正出神,耳邊傳來鳳流雲的聲音:“他爲了救我,耗費半身修爲。”
鳳三怔了怔,隨即釋然,笑言:“他要不救你,我就要殺白鳳,這是他自願的。”
鳳流雲沒再說話。
以墨離之身份修爲,他要是想護着一個人,別說鳳三了,恐怕整個修煉界的人,也沒有一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他的人。但是他卻爲了讓鳳三放下對白鳳的仇恨,耗費心力與修爲救一個不相干的人,確然是自願,然而這其中糾葛,卻也是難以說清。
鳳流雲卻清楚,墨離大可以殺了鳳三,可是他沒有。卻用這樣的方式,企圖沙彌她的恨意……若說他對鳳三沒有情,鳳流雲不信。
如果不在乎,又何必多此一舉。
鳳流雲不知道墨離對鳳三是怎樣的感情,但顯然,他想同時顧全白鳳與鳳三。
想到這裡,他不由看向鳳三,後者望着墨離,有些怔然。
隨即,她笑了下,道:“不管怎麼樣,你能恢復意識就好。”
說着她當先走過去。
她釋然的笑,令鳳流雲明白,鳳三心中,也許並不迷茫。也或許,墨離的所做的這一切的意圖,她也是明白的。
鳳流雲看了眼墨離,墨離的視線落在了鳳三身上,那眸中,是讓人看不明白的情緒。
肉串上架,油滴濺在火裡,滋啦滋啦響。
鳳三把酒放在一旁的桌上,招呼着衆人坐過來,鬼衛難得也露了面,與鳳流雲坐一塊兒。
朗朗秋夜下,酒香四溢。墨軻將僕人打發走,和鳳三一起坐在火架子前,翻着僕人穿好的肉串,有說有笑。
另一邊的桌上,一片安靜。
自墨離出關後,白鳳就特別安份,但這會兒覺得鳳三和墨軻那邊挺有意思,有點躍躍欲試。
墨離看出她的意圖,道:“你想去試試?”
白鳳急忙點頭。
“那就過去吧。”隨後起身走向鳳三,白鳳一喜,急忙也跑過去。
“我跟你講你得別這麼翻,翻太快了半天不熟……來來來,我來指教你,嘖,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啊!”鳳三正與墨軻相互擠兌打鬧,頭上燈光忽然一暗,她臉上帶着笑轉過去,見是墨離,臉上笑容不減,道:“黑妹?你們別急,坐那邊等着,馬上就好了……”
說着用手揮了揮肉煙,但還是被嗆了下,悶悶的咳了幾聲。
墨離下意識伸手去拍,墨軻已經照着鳳三的背拍了幾下,頭也不擡的道:“一個大活人你讓煙嗆着,丟人不丟人!”
鳳三:“……廢話,我要是鬼,也不會被嗆着了。”
墨軻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幾聲。
鳳三捶了他一拳:“笑什麼笑啊你!”
兩旁若無人的打鬧,全然沒在意身邊還站着墨離和白鳳。
墨離的視線掃過墨軻抓着的鳳三的手,只停留一瞬全移開,沒什麼情緒的道:“還有什麼需要烤麼?”
鳳三一愣,看看兩人,又看看手邊桌上醃好的肉串,道:“你們要來接替我和墨軻?”
墨離還沒說話,白鳳急忙點頭:“我想試試。”
鳳三乾脆的放下手裡的活,擦了擦手,將墨離推到她的位置坐下,笑道:“那行,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去跟那邊兩個木頭喝酒。”
她兀自離去,沒有注意到墨離那一瞬間的僵硬。
鳳流雲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似乎在出神,鬼衛盯着酒,沒喝,看那樣子,身形有些僵硬,有點如臨大敵的意味。
上一次在天台他落荒而逃的記憶至今猶新,鳳三把這裡交給墨離後,也沒管後者同意是不同意,跑去鬼衛身邊坐下。
給他倒了杯酒,調侃道:“那小古板沒在,來,喝杯酒壓壓驚。”
自打見過鬼衛在朝辭白麪前逃跑之後,鳳三很懷疑,當初朝辭白之所以能俘虜鬼衛,應該是這傢伙根本沒反抗。
否則朝辭白的修爲,怎麼可能是鬼衛的對手?更別說妖力大開的鬼衛。
鳳三的話一說完,鬼衛明顯鬆了口氣。
鳳三:“……”她一忍再忍,終於將笑意忍了回去,這鬼衛,也是沒誰了。
鬼衛不多話,基本上都是鳳三和鳳流雲在說話,隨意聊了些最近的事情,怡然自得。
墨軻在鳳三離開後,就起身去酒窖裡拿酒了……他實在見不得墨離和那白鳳在一塊兒。
說到底,更多的還是對鳳三的恨鐵不成鋼,以前她可以迎難而上,從不懼任何人任何事,但在白鳳和墨離的事件上,卻明顯憋屈的很。
就像他遇到鳳三一樣,她是憋屈的不行。
墨軻心裡不痛快,便連鳳三都懶得搭理,自顧自的做事。
火架前,墨離熟稔的翻烤着肉串,倒是教會他這一切的白鳳,此時卻如懵懂的小孩子一般,什麼都需要重新學習。
那邊鳳三與鳳流雲侃侃而談,很快墨軻拿酒過來,被鳳流雲拉進話題,三人談天說地,聊的很是開心。這邊墨離一聲不吭,烤了幾盤肉串,白鳳負責送過去。
一切看着都這麼平靜,然而每個人都知道,這所有的平靜,都不過是表象。
肉串烤完了,鳳三也喝了不少酒。
墨離本就不是多話之人,他走過來坐在鳳三對面,將將坐下,鳳三便給他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