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母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洗衣下等丫頭。
命運有時候就這麼殘酷,這個不起眼的下等丫頭,一日卻被喝醉了酒的老爺給臨幸了。
這本臨幸也就罷了,不過似乎以後不能出府,一直留在府中而已。
可就是這一次,洗衣丫頭卻偏偏就懷上了老爺的孩子。
老爺雖是對她沒有什麼感情,卻在知曉後還是將她從下人堆裡提了出來,做了他的妾氏。
可毫無家世背景,又是洗衣下等丫頭出生的丫頭,誰又會真正的放在眼裡呢?
平日明裡被夫人以及其他的妾氏欺負也就罷了,暗地裡還要被其他的丫頭小廝欺負。誰都沒有真正的將她放在眼裡,總是想盡辦法的欺負凌辱她。
主子們欺她竟想攀龍附鳳、癡心妄想,而下人們雖是不齒,欺負她的人大多也只是嫉妒罷了!
哪個被踩在下面的丫頭,不想有朝一日飛上枝頭做主子呢?
後來……洗衣丫頭終於到了臨盆的日子,生下了當時還在襁褓的小書生。
對生活與人情本是已經失去意念的洗衣丫頭,在看到小書生的那一刻,又燃起了強烈的生活信念。
她怕自己若是死了,孩子會無人疼愛被人欺負。
於是她隱忍一切痛苦的活了下來,她努力的讓自己的孩子學習更多的東西,希望有朝一日即使不靠其他人,他也能安然活下來。
可因爲生養孩子時身體沒有好好照料,洗衣丫頭身上染了病根,久尋大夫不得而治。
索性是天無絕人之路,後來府中來了一位教書先生。
機緣之下先生偶遇了這洗衣丫頭,得知她在府中困境,於是就私下偶爾替她看治病狀。
可這先生終究是個男子,與老爺家的小妾來往過盛,總會被有心人所利用。
後來……洗衣丫頭與先生私通的傳言就傳開了!
更甚至有一次大夫人帶着一羣丫頭小廝,闖進了丫頭的房裡。非安了個私通的罪名,將她從房間裡給綁了出去。
而那個先生也因爲此事,而被禁止再僱傭上府中教書。
那日……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天上白雪飄飛,本是個充滿詩意美好的日子。
可書生卻親眼看到,一羣人衝進了他孃的院落。將他那隻着了單衣的孃親從被子裡拽了出來,最後推到了園中,倒在那厚厚的白雪地上。
當時不過七八歲的少年,親眼看到那大夫人帶着一羣家丁丫頭,將他的孃親按在地上,一棍又一棍的毆打着。
紅色的血,將白色的雪染得通紅。
白色的雪花在映入眼中時,與那刺眼的鮮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有人都只是站在四周冷冷看着,沒有人替他的孃親求饒,沒有人想過要放這個被命運拋棄的人。
開始還會掙扎叫疼的人,最後失去了所有的叫喚,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紅色的血沿着她的身體向四周蔓延着,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有人過去探過她的鼻息,告訴那大夫人她已經沒有了呼吸。
而那大夫人卻只是丟了一句“活該!”,帶着來人又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整個天地,最後只剩下年幼的書生,以及地上躺着的那個已經嚥了氣的可憐女人……
那時候書生在雪地裡站了許久,等着有人來尋時,才發現他已經凍暈在了雪地裡。身體倒在他母親的身旁,嘴脣已經凍得發紫面色發白。
也不知道是上天憐他,還是他命不該絕。在雪地裡凍得將死的他,最後竟然還是活了過來……
“……”聽完素問的話,我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
不知道爲什麼,剛剛在提到那個大夫人時,我莫名的想到了慕容夫人。
我可還記得初道慕容府時,她帶着一羣小廝丫頭,浩浩蕩蕩的去我那找麻煩挑釁的事情。
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卻覺得心口哽得十分難受。
沒想到這書生,以前竟經歷過這般事。這也難怪他這性子,這般的反覆陰晴。
老實說他沒有長成一個變態,我已經非常的慶幸了!
只是……真的好難過,爲何他要經歷這般殘酷的事呢?
“啊!不說了!師父回來了……”素問突然驚呼一聲,立即從桌前跳了起來,轉身飛速的跑到後面去了。
“……”看着突然拋開的素問,我一下愣在了原地。這氣氛轉變得,叫我簡直措不及防啊!
剛想開口叫住素問,就見門口果真走進來一個提着藥箱燈籠的人。
我忙側着背過身,伸手擦了擦臉頰上未乾的淚痕。
“阿籬?”身後的書生驚呼一聲。放下手中的燈籠與藥箱,匆匆向我走了過來。
“阿籬在等我嗎?”書生帶着一身寒氣走了過來,他伸手掰過我的身體。
我低垂着頭沒有看他,總怕自己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阿籬?”見我不搭理他,他又疑惑的喚了一聲。
聽着他那輕柔的聲音,我忍不住縮了縮鼻子,好不容易隱了下去的淚水,一下又涌了上來。
“怎麼了?”注意到我的不對勁,他伸手墊住我的下顎,迫使我擡頭看向他。
在看到我紅撲撲的眼睛,以及眼臉頰上掛着的淚水時,一下就愣住了。
“書生!”我哇的一聲,張開雙手突然撲了過去將他抱了個滿懷。
書生措不及防的見我接住,愣着站在了原地。
既然難以隱忍,我索性放開了嗓子哭了起來。
書生手足無措的站在我面前,任由我抱着哭。等了半晌見我還在哭,他無法只得伸手輕輕拍撫着我的後背。
等我哭得累了,難過的抽了抽鼻子,這纔想起自己和書生還站在廳裡呢!
忙縮了手從他懷裡退開,低頭胡亂的用手擦着自己的臉頰。
“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哭成這樣?”他低頭伸手輕輕幫我擦拭着臉頰上的淚水,指腹冰冷發寒,身上還依舊散着淡淡的寒意。
“沒、沒事!”尷尬的側過頭,避開他直視的目光。
“素問欺負你了?”他挑眉兀自猜測着。見我臉上淚眼摩挲的也不夠擦,索性從懷裡掏出帕子,小心的一點點將我的臉擦拭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