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感到四周是一片黑暗和冰冷,就像是瞬間墜入了一個巨大的冰窖一般。不,甚至比冰窖更冷。這是一種冷到人心裡的寒意,裹挾着無盡的孤寂,無情地吞噬着她鮮活的靈魂。在這樣強烈的壓抑下,甚至哪怕是身處其中一秒鐘,也會覺得一股發自內心的絕望。這樣的絕望會使人發狂,讓人忘記自己是誰,最後在這暗無天日的怪異空間中慢慢腐爛、消失,最後散成無數看不見、‘摸’不着的細小塵埃,曾經的一切過往也隨着這些塵埃而煙消雲散。
我這是,在哪……
小萱驚慌地四處張望,舉目卻只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她想掙扎,卻發現自己正懸浮在這個空間裡,完全使不上勁。周圍似乎僅僅就是一片空無一物的虛空,沒有任何物質的存在,任憑她怎麼奮力蹬‘腿’、揮手,身體卻靜靜地漂浮着一動不動,像是玻璃瓶中漂浮着的一片靜靜的羽‘毛’。
“喂,刁青青,你在哪?”
小萱扯起嗓子用力喊着。還好,聲音並沒有消失,反而十分有力地傳播出去,只是不知道飄向了哪裡。但總歸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無音信。恐懼感在她心裡慢慢升起,很快充滿了她小小的心臟。這未知的奇怪空間,甚至比那些可怖的惡鬼還要讓她害怕,因爲這無邊的黑暗裡,不知隱藏着什麼比惡鬼還要恐怖的東西。
她緊咬住牙關,小拳頭攥得緊緊的,過度蒼白的俏臉狠狠地扭曲着。杏仁般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視着未知的黑暗。強行命令自己鎮靜下來之後。她開始細細回想剛纔發生的一切,猛然。刁青青的話在耳邊重新響起:當然是來我們的世界!
難道這裡又是鬼界,難道我又靈魂出竅了?
小萱嚇出了一身冷汗。可轉念一想,和上次鬼界的經歷又有所不同。按照劉悠悠的說法,鬼界是對現實世界的映像,是一個平行的世界。現實世界裡的一切在鬼界裡應該都有所反映。可是這裡,除了無邊的黑暗,卻什麼也沒有。
那麼這到底是哪裡?
小萱稍稍平復了一點的心情此刻又焦躁不安起來,不管這是哪裡,要怎麼出去呢?
就在她六神無主的時候。那個夢囈般的聲音突然又在耳邊響起:“你一定以爲這裡是鬼界吧?”
小萱一驚,急忙問道:“刁青青?你在哪裡,你爲什麼帶我來這?”
那個‘女’鬼似乎很討厭刁青青這個名字,只是輕輕冷笑了一聲之後就不再回應。小萱焦急地呼喊着這個名字,隔了很久,才聽到她很不情願地說:“少爺叫我帶你進來。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你哪點,僅僅是因爲你長得像少‘奶’‘奶’嗎……”
話音未落,還未等小萱理解她這話裡的意思,猛然間一道黃光閃過。就如同陸小乙那次從鬼界裡救她出來一樣。眼前的黑暗突然之間像是被人從外撕破了一樣,慢慢地出現了一個裂口。隨着這道裂口的逐漸加大,黃光也越來越強烈,晃得她睜不開眼睛。突然毫無預兆的。小萱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人扭曲了360度,緊接着蕭凌墨帶她瞬身時那種熟悉的暈眩感又迅速襲來。
這樣的感覺只存在了一眨眼的功夫,待小萱再次睜開眼睛時。卻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驚呆了。
這是一片‘春’意盎然的世界。綠水青山,紅‘花’翠柳;鶯啼婉轉。泉水叮咚。滿眼盡是翩飛的蝴蝶,撲面皆爲暖人的‘春’風。在這一片如真似幻的美景之中。蝴蝶逗留最多的地方,卻是一片白‘色’的‘花’海。那‘花’朵通體皆白,一束‘花’莖上紛紛繁繁地綴着七八朵,一朵又分爲兩瓣,和那些縈繞着‘花’朵的白蝴蝶‘混’雜在一起,一時間竟分不清哪些是蝶哪些是‘花’。而就在這蝶與‘花’組成的白‘色’海洋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正靜靜地站着,身披白袍、黑髮披肩,宛若輕盈的蝴蝶仙子沉靜盡了人世間的紛繁複雜。
蕭凌墨……突然之間見到無比牽掛的人,小萱一時間竟愣愣地呆在了原地,直到溫熱而喜悅的淚水順着眼角流出,纔像一隻小鹿一般歡快地跑向他,恨不得一頭撞進他的懷裡,把頭深埋在他溫暖的臂窩,再也不肯出來。
眼看着那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小萱歡快的心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待到得近前,纔看到那幽黑的眼眸裡滿是如水般的溫柔,不禁又癡癡地愣住了,遲遲不敢向前邁出一步。
難道從前的那個蕭凌墨又回來了?
小萱不敢確定,生怕一確定之後此刻這溫柔的眼神又會消失不見。她寧願時間永遠停留在這裡,停留在這被深愛的人溫柔注視着的甜蜜時刻,不想有哪怕一點點的干擾來打‘亂’這種安謐的氣氛。
最終,還是蕭凌墨笑着開口說道:“小萱,你果然是我等的那個人。”
像是一顆糖果般,小萱覺得這句話緩緩地落入她的心裡,迅速融化開,把十二分的甜蜜擴散到全身,渾身愜意。也似吃下一顆定心丸一般,她歡喜地擦了擦眼睛,半喜半嗔道:“你想起來以前的事了?”
然而蕭凌墨的回答卻出乎意料:“不,我依然不知道。”
“那你是怎麼……”
蕭凌墨深吸了口氣,擡手指着遠方說道:“能到這個世界裡來的,除了已死的鬼魂,只有擁有靈媒體質的靈芸能夠辦到。我猜得沒錯,你果然是靈芸的轉世。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在你身上完全感覺不到她的魂魄……”
“我?轉世?”一時間,一些一直不解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不敢相信的事實終於得到了確認。原來,那些怪夢都是有原因的,自己的前世竟然真的是蕭凌墨的妻子。蕭凌墨以前一定早就發現了這個事實,因此才故意來和我接觸。只是這樣的他……
愛的根本就不是我啊!
小萱自嘲地笑了笑,剛剛還沉浸在甜蜜中的心瞬間又落入了冰冷的水潭。原來是這樣,原來一直以來的溫柔僅僅是因爲一個幾百年前、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女’子。如果是這樣,這樣的溫柔她寧願不要!
執拗的‘性’子這時又開始強迫她離開,可看到蕭凌墨熱切的眼神,她還是狠不下這個心,已經邁出的腳又被硬生生地拽了回來。好在這個時候,刁青青突然出現在他們之間,對着蕭凌墨恭敬地說道:“少爺,你的傷勢怎麼樣了?那幾個傢伙可真是難纏。”
小萱聞言一驚。蕭凌墨受傷了?剛纔的猶豫瞬間沒了蹤影,她急忙向前緊走幾步,擡頭看向蕭凌墨,卻又正好觸到那道如水的目光,不自禁地又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蕭凌墨搖搖頭笑了笑說道:“那幾個道士確實難對付,又正好我身體虛弱,不過傷勢並沒有大礙。不過這次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綠萼。”
“綠萼,綠萼……”小萱聽着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不禁小聲唸叨起來。這個名字,一定是在哪裡聽到過,在哪裡,到底是在哪裡……
對了,夢裡!
當時,夢裡的“自己”躺在‘牀’上,突然慌慌張張闖進來的那個小丫頭,不就是綠萼嗎?
綠萼這時轉過臉來,得意地對着小萱‘陰’森一笑道:“知道了吧?綠萼纔是我的名字,什麼刁青青,真是討厭……”
蕭凌墨輕聲制止她道:“綠萼,不得無禮,以前你對靈芸不是這個樣子的。”
綠萼着急地辯解道:“可她根本就不是……”
蕭凌墨輕輕笑了,柔聲說道:“但我總算是找到了我存在的理由。”說罷,他轉向小萱問道:“現在的你一定是一頭霧水吧?別急,正常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接受不了的。在向你說明一切之前,我想先給你看點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