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明星升起的時候,四人來到了安遠砦外。此時雖值凌晨,但安遠砦內,卻是一片忙碌。由於蕭哈兒偷襲回車屯,解救了遙輦部族,就讓他們遷徙到了條件比較好,更安全的安遠砦。由於遙輦部族人口將近兩萬,來了之後就要統計戶籍,發放口糧,衆人一直忙活到現在。
守門的士兵見到蕭曇觀四人,忙回去通報,不多時,蕭哈兒從砦中跑了出來,躬身道:“夷裡堇,您來的也真夠早的!”
蕭曇觀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聲張,畢竟這凌晨黑燈瞎火的,百姓一來看不清,而來
哈哈大笑,拍了拍蕭哈兒的肩膀,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他往校場上一望,至少還有三四千人,問道:“咋着?統計戶籍呢?還差多少?”
蕭哈兒一拍額頭,道:“夷裡堇,你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咱這都粗人,殺個人行,你讓我幹這個,我也幹不了啊。我好不容易弄出來二十個來個識字兒又識數的。這不,忙活一個時辰了,還差這麼多。”
蕭曇觀卻有些不悅,拉下了臉,告誡道:“蕭哈兒,你立了這麼大的功,可就不能再是粗人啦。”
蕭哈兒不明就裡,撓了撓頭,道:“夷裡堇這話,我不大明白。”
狄奧多拉笑道:“蕭哈兒,你解放了遙輦部族,按照常理,你就是遙輦部族的族長,並將進入斡耳朵議會。”
“啊?什麼,我竟然可以……可以進入斡耳朵?”蕭哈兒向後跳了一步,又驚又喜,這件事情來的太過突然,自己十五天前,不過就是一名百夫長,怎麼現在,竟然能進入斡耳朵?這可真是長生天開眼了,不行,今天必須得給他老人家供上一斤肉乾。
狄奧多拉見他強忍着高興的樣子,冷冷地道:“別高興太早,進入斡耳朵議會,需要認五百個漢字,你得努力啊。”
“哈,五百個漢字?”蕭哈兒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這……這未免也太難了吧,我現在連名字都不會寫……”
“那也要學!”蕭曇觀看着他的眼睛,道:“漢人有句話,有一段時間沒見,就發現對方長進了一大塊,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啦!希望下次我跟你對話,能給我這樣的驚喜。”
“好,好吧。”蕭哈爾明顯底氣不足。
“行了,這件事以後再說。”蕭曇觀道:“你解放了遙輦部族,那你們遙輦部族的祭司,現在睡了麼?”
“呃,這個……”蕭哈兒撓了撓頭,道:“遙輦部族的祭司,都被金剛部族殺光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連認字的,識數的,都找不出。現在在安遠砦裡的,只有一些上了歲數的老人,但字,估計是不認識了。”
“沒事,帶我見見他們也行。”蕭曇觀又道:“對了,這次解救遙輦部族,有功的人員,名字都給我,咱們要論功行賞。”
“這個沒問題,夷裡堇,這面請。”蕭哈兒帶着蕭曇觀撥開人羣,來到安遠砦大帳旁的第二間屋子。這屋子外面也排着將近五十來人的長隊,自是等待辦理戶籍。
蕭曇觀進了屋子,見一名六十多歲的長者坐在桌後,這老者身材瘦削,滿臉皺紋,鬚眉皆白,貼着油燈,拿着書冊,對着人名。燈光昏暗,這老人眼神也不太好,總是讓旁邊的年輕人幫他辨識文字,而那個年輕人也認字不多,這樣一來,耽誤了不少時間。
“這位就是遙輦部族的長者,拖古思。”蕭哈兒在蕭曇觀耳邊低聲道。
蕭曇觀點了點頭,走到桌前,伸出右手,道:“尊敬的長者,你好。”
拖古思正聚精會神的工作,被蕭曇觀嚇了一跳,他握了握蕭曇觀的手,笑道:“年輕人,你帶的人很多,應該排隊。”
蕭曇觀也是一笑,道:“先生,我是說,您勞累了許久,身子要緊,我也認識幾個字,要麼我來幫您?”
拖古思手捻長鬚,哈哈大笑,臉上皺紋擠成一團,一擺手,道:“小夥子,你這話說的可不對,我一點都不累,今天老漢高興,高興!”
蕭哈兒走到拖古思身邊,低聲道:“這位是夷裡堇,千萬別聲張……”
拖古思“啊”的一聲大叫,道:“什麼?您是夷……”他實在不敢相信,契丹的夷裡堇,竟然是這個還沒長成的少年。他勉強的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站起身來,打量了蕭曇觀一陣,還是不敢確認,低聲問道:“您真的……”
蕭曇觀緩緩的點了點頭,道:“這裡燈光實在太暗了,您年齡也大了,再點幾個蠟燭,這裡就交給我吧。”
蕭哈兒也道:“是啊,老先生,他做事很麻利的,您先休息吧。畢竟,外面還有這麼多人呢!”
“謝謝,謝謝!”拖古思爲了不讓人看出蕭曇觀的異常,並沒有行禮,只是握住蕭曇觀的手,連聲說着“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出了門去。
狄奧多拉有些不解,拉過蕭曇觀,低聲問道:“您真的要幫着弄這個?”
“沒事,我雖然打仗不行,但這些文職,我很在行,當時在鐵鏡部族,我就統計過戶籍。”他見狄奧多拉還有些不放心,道:“那就讓伊麗琪留下來。”
“既然您堅持,我也沒什麼異議,那我們先告辭了。”她一拉白佳玉,道:“白,我們走。”
“喂,你們……”伊麗琪和白佳玉分別好幾天,本來有好多話說,可這一路上,蕭曇觀非要跟狄奧多拉馬背策論,弄得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當然,就算蕭曇觀和狄奧多拉不說話,她那些話也不能當着外人說。
現在狄奧多拉把自己扔在這,自己就算一萬個不願意,也不能跑,畢竟自己是蕭曇觀的衛隊長,夷裡堇安危至上,這是絕對不能有半點含糊的。
“伊麗琪,你還愣着幹什麼?快點蠟燭,燒水,磨墨!”
蕭曇觀的催促讓她一愣,她暗罵道:“好你個死小子,還真把姑奶奶當侍衛了,早知道當時就一箭射死你!”
可她還是最快速度的點好了四根蠟燭,擺在桌上,又把雪水化開,但到了磨墨這一環,她就不會了,畢竟自己連字都不認識,怎麼可能會磨墨?墨錠在手,真如豆腐掉在灰堆裡,怎麼拿着都不合適。
蕭曇觀笑了笑,從她手中拿過墨錠,道:“看我的手,我只教一遍。”說完,他用滴壺滴了幾滴溫水在硯中,拇指中指夾住墨條,食指放在墨上,緩慢繞圈推移,解釋道:“少放水,磨得時候要慢,手上不宜太輕太重。記住了麼?”
伊麗琪眉頭微蹙,心想你這磨墨,又慢又卡殼,彷彿跟得了多重的病一樣,低聲道:“我看挺適合你這個病秧子乾的。”
“你說什麼?”蕭曇觀擡起頭來,瞪視着他。
“我說我會了!”說完,她從蕭曇觀手裡拿過墨錠,按照剛纔的樣子磨了起來。
白佳玉和狄奧多拉出了門,白佳玉就說道:“平遠、安遠、寧遠、靖遠,你現在得到了平遠安遠,你準備什麼時候,打寧遠?”
狄奧多拉卻不回答,側頭看着白佳玉,只是笑。
狄奧多拉和伊麗琪相比,本就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嫵媚,而兩天前自己跟她睡覺,更領略了她的魅惑力。不得不承認,她笑起來,要比她穿着板甲,拿着重劍威力還要大。白佳玉心裡有些發慌,問道:“你笑什麼?”
“我很開心啊!”狄奧多拉道:“我是在想啊,你終於把我的事,當做你的事了。之前伊麗琪有什麼事,你馬上屁顛屁顛跑過去,我遇到什麼事,你馬上找各種理由推脫。”
“你這話讓我無言以對。”白佳玉聳了聳肩,道:“如果伊麗琪像你一樣,我也不會管她。”
“不過你沒發現麼?經歷了這件事,夷裡堇長大了。”狄奧多拉轉過話頭,望向蕭曇觀的屋子,道:“你看,今天他並沒有召集百姓,登高振臂,僅憑着幫助整理戶籍,就贏得了自己在遙輦部族的威信。”
白佳玉微微頷首,道:“是啊,我看這小子,應該能成爲一個好皇帝。”
“可這當皇帝,總得有個皇后吧。”狄奧多拉微微一笑,道:“他過兩年,就十八歲了,就應該結婚了,你說,給他找一個什麼樣的皇后好呢?”
白佳玉臉色一變,連連擺手,勸道:“我說,這事你可別參與,我聽說,在南朝,像你這種大將軍,參與皇帝家事,可是要掉腦袋的!再說了,那小子好像有點不正常,十五六歲了,鬍子都沒有,而且你上次不發現了麼,他沒蛋,這事兒麻煩着呢!”
說話時,倆人已經到了狄奧多拉房前,狄奧多拉掀開帳子,道:“這倒真是件麻煩事。行了, 這一天太累了,趕緊歇吧。”
白佳玉卻停住了腳步,道:“喂,伊麗琪回來了,我還住你這?”
狄奧多拉嗤嗤一笑,轉過身來,額頭貼着白佳玉的額頭,眼珠一轉,道:“咋了,怕偷吃被發現?早知道被發現,你倒是別吃啊?”
“嘿,我就上了,你怎麼着?”白佳玉說完,往牀上一躺,大聲道:“自己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