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風微涼。
施秋雁踏月色而來,遠遠的看到站在岸邊的龍呈楓,便稍稍駐足,有所猶豫。
她,不相信龍呈楓。
“見過郡王。”施秋雁走到龍呈楓的身後,徐徐而拜,望着龍呈楓的前方,那裡已被封鎖起來。
魏家的船輪已經被封,遠遠的瞧着,竟是透着幾分陰森,終究是在上面失了近百條人命,可不是鬧着玩的。
“你可知,這船上當時運的是什麼?”龍呈楓問同施秋雁。
施秋雁也是剛剛收到了長風樓的消息,這船上所藏之物,乃是魏傢俬鑄的兵器,未見得他們就會謀反之心,但是有些不應該存在的東西,他們的心裡還是會惦記着。
比如私造兵器,比如私鑄銀銅。
這絕對是很大的不幸,損失了多少呢?不可估量。
“人,是悍匪殺的。”施秋雁緩緩開了口,“不知,郡王把東西藏到哪裡了?”
龍呈楓聽到施秋雁的話,便側頭向她笑了笑,道,“本王長年征戰於外,特別喜歡這些東西的。”
果然,是他拿走了,且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留下來,也是厲害。
施秋雁當真是希望給龍呈楓豎起大拇指,但她卻是低下頭,一言不發跟在龍呈楓的身後,往前面走去。
血腥太厚的地方,陰氣自然極重。
龍呈楓能夠受得了,情理之中,但施秋雁能夠平平靜靜的接觸,倒是出乎了龍呈楓的意料呢。
“你的膽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大。”龍呈楓道,“也比我想象中的要狠。”
“郡王誤會。”施秋雁在後解釋着,“我不過是因爲無力改變,纔會坦然處之。”
他們終於到了大船之前,藉着月光,還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的血跡。
“王爺。”施秋雁忽然就伸出手,死死的扯住龍呈楓的袖子,“您不能上去。”
一旦上去,無論在舉動上有多麼的仔細,都有可能會留下痕跡來的。
龍呈楓似笑非笑的看了施秋雁一眼,目光又落到施秋雁的手上,笑道,“難道,樓主沒有對你說過,要好好的和我合作嗎?”
合作?這魏家的事情,爲何需要他們來合作?施秋雁理所當然的認爲,龍呈楓根本就是想要找着她的麻煩吧。她緊緊的繃着臉,忽然就舒展開來,對着龍呈楓微微一笑,道,“郡王誤會,那裡血氣太重,我有點怕了。”
怕?施秋雁曾經也是經歷沙場之輩,血腥場面見識得比這都多,慘烈的景象更甚,這又能算得了什麼。
“有幾分女兒家的樣子了。”龍呈楓瞧了瞧施秋雁,便說道,“你可知道,這批兵器是拿什麼錢做的?”
魏家有錢,有幾個人不知道的?
施秋雁掃了龍呈楓一眼,沒有回答。
“他們拿的本就是供應軍中糧草的財富。”龍呈楓的面容忽而冷峻,冰冰的盯着前方,一字一頓的說道,“本王在想,要如何才能讓他們把這錢吐出來。”
吐出來了啊,已經吐成了兵器呢。施秋雁在心裡悶悶的想着,也知道這樁事情並不能這麼算計着。
施秋雁低下頭,若
有所思。
邊疆平穩,也需要將士們的傾力相護,若是有朝一日,這國力再也撐不住皇家這個空架子,怕是要打仗的。
打造好的兵器是很難脫手的,換不成糧草,必是一樁麻煩事。
“魏家有一位長輩魏詞,居於距京城百里外的冠河鎮,城鎮雖小,卻富甲一方,鎮中大常寺香火極旺,身爲鎮中大員的他最信佛道。”施秋雁一邊想着,一邊說道,“也許,這筆錢,他們家中是可以出得來的。”
恩?龍呈楓詫異的看着施秋雁,似乎對施秋雁的說法,不算是太過了解。
一位魏家大員有錢,可以理解,他們進賬的項目多到數不過來的,但是讓出軍糧錢,那又如何可能呢?
笨蛋,不懂是嗎?
施秋雁咬牙切齒的想着,臉面上顯不出半點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的擠出好脾氣,向龍呈楓解釋道,“大常寺主持曾受惠於長風樓,他爲人豪爽,喜結善友,最得魏詞信任,應該是可以幫得上忙的。”
聽起來,是很不錯。
龍呈楓略想了想,便笑着說,“看來,你是有了主意的,那就依着你的主意來辦吧。”
什麼?施秋雁目瞪口呆,完全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就成了她的主意了?她只是有了模糊的想法。
不,這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龍呈楓的話聽起來,她成了辦事的?
施秋雁可不喜歡這般,無論從前,亦或現在,她都沒有要聽命於人的習慣。
“郡王誤會,我並沒有特別的想法。”施秋雁看着龍呈楓,屈膝道,“郡王來此,只是爲了看幾艘船嗎?”
這不合常理的,不是嗎?除非這船另有蹊蹺。
“我只是想要問問你的意見而已,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龍呈楓緩道,“也是希望你可以相助於我。”
相助?讓她想辦法弄到糧草的銀兩,是嗎?施秋雁輕輕的咬着下脣。
她懶得理會這些,因爲她的目標僅有一個,就是爲阮家復仇,阮家做了那麼多,最後卻落得滿門抄斬,可她也知道,大哥一旦離開長風樓,得知她今天的所作所爲,心裡一定會特別憤怒。
罷了,權當是爲了大哥吧。
施秋雁惱火的想着,便對龍呈楓說道,“我會盡力而爲。”
“能夠與長風樓的人合作,真是榮幸。”龍呈楓竟然向施秋雁伸出手來,似乎是在示好的意思呢。
施秋雁眨了眨眼,不應該向她作揖會更好嗎?
“郡王客氣,我也只是盡力而爲。”施秋雁屈膝向龍呈楓笑道,“如果需要王爺的幫助,我是一定會直言不諱的。”
龍呈楓扶起施秋雁,因爲事情已經談妥,他也似是鬆了口氣,行動上也自然了許多。
施秋雁跟隨着龍呈楓的動作,站起來的時候,就詫異的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龍呈楓龍呈楓。
這是做什麼?施秋雁不由得輕呼一聲,就被龍呈楓狠狠的扯進了懷中。
不是她不想保持着冷靜,着實是事發突然,龍呈楓的舉動太過分了。
“郡王,放手。
”施秋雁咬牙切齒的提醒着龍呈楓,“男女授受不親的呀。”
龍呈楓歪着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施秋雁,覺得施秋雁的話說得特別有意思,“你同和親王同進同出的,就不在意這些了?”
施秋雁悶悶的想要掙開,此事還需要多說嗎?人人都是懂的呀,她和龍呈楓是他人眼中必會結成夫婦的一對,稍稍親近些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我還注意過,你和那個魏懷安,也特別親近呢。”龍呈楓湊到施秋雁的耳邊,“怎麼,你是想要腳踏兩條船嗎?”
施秋雁掙不開龍呈楓的力道,卻聽到耳邊一聲嬌喝,怕是木犀要出手了吧。
她太大意,太相信端木要凌,與龍呈楓相約的時候,就沒有想着多帶幾個藥包來防身,實在是不應該。
哪知,木犀也僅僅限於出手,便被制服到一邊去了。
“你……”施秋雁怒視着龍呈楓,就聽龍呈楓又問着,“如果本王也摻和着,你說,你會不會翻船?”
翻船?這是相要對付她的意思?不,是威脅吧。
“郡王。”施秋雁努力的保持着笑容,“我們可是長風樓促進合作的呀。”
難道,龍呈楓是打算翻臉嗎?
“是啊。”龍呈楓湊到施秋雁的耳邊,輕聲說,“本王只是忽然覺得,孤身多年,應該娶妻了,施家小姐覺得本王如何?做個丈夫應該不錯吧?”
施秋雁可是心裡清楚得很,她頂着這張僅能算是清秀的臉,着實是不夠耀眼。
她能夠與龍呈洪走得近,完全是她自己的努力。
魏懷安也僅僅能夠說他的審美是與衆不同,總是覺得她於其他千金小姐顯得與衆不同。
龍呈楓是怎麼回事?也是看上了她這張臉嗎?
“郡王必然是最好的丈夫。”施秋雁在說過這幾句話時,就狠狠的捶向龍呈楓的腰間。
龍呈楓猝不及防,沒有料到施秋雁會用這樣的方式來來替自己解圍,一時吃疼。
施秋雁得了空,立即上了一掃飛腿,雖然被龍呈楓擋住,卻又接連上了幾個拳頭。
換作平時,施秋雁根本就不可能動上龍呈楓分毫的,可惜現在的龍呈楓是毫無準備,竟然身子歪了歪,就倒向岸下。
她解脫了。施秋雁正想着,卻腰間一緊,被龍呈楓扯着一同掉了下去。
噗通!好大的兩聲啊。
這船能夠停在這裡,便證明這水並不淺,施秋雁很快就遊了出來,就欲要往岸邊爬去,可是身後的龍呈楓就像一塊大石頭,將她牢牢的困在原處,莫要說施秋雁很難上岸,怕是……
“小姐,把手給我。”木犀急壞了。
“誰在那邊?”有人突然問着。
施秋雁輕輕的咬了咬嘴脣,惱火的轉過頭,瞪了一眼困住她的龍呈楓。
“我沒事,先躲起來。”施秋雁對木犀道,她的牙齒都上下打着顫,果然是很涼的水啊。
龍呈楓竟還有心情笑着,緊緊的抱着施秋雁的腰,不會讓她陷於水中,當然,也絕對不會讓她輕易逃出去的。
他拖着施秋雁躲在船下,避過岸上尋着聲音之人的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