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宛的小臉通紅,她大着舌頭,醉意朦朧的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繼續。”說完,她搖搖晃晃的往門外走去。
秦少卿見狀忙站起身說道:“我去看看她。”
出了包廂沒有多遠,秦少卿就看見張靜宛正扶着牆壁靜靜的站在那裡。她微閉着雙眸,把自己的發燙的額頭輕輕的貼在那冰冷的,貼着青竹條作爲裝飾的牆上。秦少卿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低聲詢問道:“你沒事吧。”
張靜宛猛地睜開了眼睛,她狠狠的推了秦少卿一把,怨毒的低聲嘶吼道:“怎麼會是你?爲什麼不是他?”
秦少卿就像是被蠍子紮了一下,忙不迭的鬆開了她的胳膊,他怒不可喝的丟下了一句:“真是不可理喻。”便轉身欲走。
誰知他剛一擡起腳,就發現自己的袖口被人給緊緊的抓住了。他不由低頭看去,就見張靜宛的小手,正緊緊的揪着自己的衣袖,因爲用力過猛,甲牀都微微發白了起來。
秦少卿的心裡不由的一軟,原本的莫名升起的火氣也消了下來。他不由自主的回過頭去,就見張靜宛滿臉通紅,正怯怯的看着自己。眼波瀲灩,醉態可掬。她含糊不清的說道:“對不起,師哥,剛纔是我喝多了亂說話,你不要和我計較。”
和一個喝醉酒的人有什麼可計較的,秦少卿嘆口氣,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他已經結婚了,而且你在美國也有了男朋友,又何必把自己弄到這個悲慘的境界。”
張靜宛的手無力的從他的袖口處滑了下來,她的身子輕輕的晃了晃。秦少卿忙一把摟住了她的腰,才讓她搖搖晃晃的身子站穩了下來,一股蘊香夾帶着淡淡的酒香在他的鼻端縈繞着。讓他的身子瞬間就是一僵。
張靜宛有些激動的說道:“我的那個男朋友只是因爲眼睛有些像他而已,我纔會和他交往的。可是假貨就是假貨,再怎麼樣都不可能變成真的。我就是知道不能自己騙自己。纔會和我的男朋友分了手,回國來找他。誰知道卻晚了一步,他居然已經結婚了。可是我不相信你沒有看出來,那個安馨和我長得有多麼的相像。所以他只是昏了頭,把她當成了我而已。”
秦少卿不可思議的說道:“靜宛,你不覺得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嗎?”
張靜宛那哀怨的眼神頓時一冷。她猛地掙扎了起來。秦少卿不得不放開了她。張靜宛失去了秦少卿的扶持,不由踉蹌了一下。她立刻伸手扶住了牆壁,纔算是穩住了自己踉踉蹌蹌的身形。
張靜宛擡起頭。醉眼朦朧的看着秦少卿,一臉悲慼的說道:“秦師哥,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對我最好的,不管我想要什麼,你都會滿足。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這次,就算是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吧。沒有他,我會死的。”
那又如何,可是我的付出,你一向都不在乎,也從來都不放在眼裡。秦少卿的心裡在痛苦的吶喊,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愈加的冰冷了起來。
張靜宛咬咬脣。眼裡閃過一絲怨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露出一抹哀怨的表情,軟軟的說道:“秦師兄,我知道你是一個正人君子,這樣的事情是做不來的,這樣吧,我只求你不要把我在美國交過男友的事情,還有我生病的事情告訴他,好嗎?求求你了,你不會連這樣小小的要求也拒絕我吧。”
秦少卿的眼裡雖然閃過一絲痛苦,他卻斷然拒絕道:“這不可能,你明知道安馨對我秦家有天大的恩惠,我不可能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做傷害她的事情。”
“那好,你就來傷害我好了。”張靜宛嘶啞的低吼道。她的手一翻,在她的手心裡出現了一把閃亮的銀色餐刀。這種餐刀,先前在每個人的面前都擺了一把,是用來切每人面前的那一碟子鮑汁扣遼參的。沒想到張靜宛卻悄悄的把它給帶了出來。她猛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下,雖然不重,可是鮮血還是立刻就迸了出來。
秦少卿被她這瘋狂的舉止給震撼住了,他猛地抓住了她還在流血的手腕,驚駭萬分的低吼道:“你瘋了。”
張靜宛悽然一笑,她詭異的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已經瘋了嗎?要不然,我也不會被爺爺給強制送到美國去治療,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有能完全好。我告訴你,他就是我的藥,要是沒有他,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好。”
秦少卿只能緊緊的抓住她還在流血的手腕,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他的確知道張靜宛是一個偏執症的患者,而且症狀還非常的嚴重。
讓她偏執了這麼多年的對象,就是李元昊。可是李元昊本人卻還偏偏什麼都不知道。所以秦少卿纔會對李元昊一直都感到不滿,當然,更多的是嫉妒。不過他卻經常飛到美國去看張靜宛,而且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總算是看着她由極度的偏執慢慢的變回了正常。
前不久他還到美國去看過她,那時的她已經很正常了,還交上了一個男友。雖然她的男友長得有些像李元昊,可是一切都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張靜宛一旦回來看見李元昊。尤其是結了婚,還和安馨異常恩愛的李元昊。那十年的治療都通通白做了,一切又打回了原樣,她又陷入了癲狂中。
張靜宛緊咬着嘴脣,滿臉都是淚水,如梨花帶雨般楚楚可憐。偏偏她卻倔強的仰着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大有一副生死隨你的架勢。
她的鮮血卻順着他的掌心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地上,很快就聚集了一小窪。不管秦少卿怎麼用力,都握不住。他只覺得手心裡一片難受的滑膩。
有不少服務員已經注意到了兩人的異狀,雖然沒有大聲的喧譁出來,卻在一旁指着他們竊竊私語。
秦少卿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的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對李元昊提起你在美國的事。你也不要這樣輕易的傷害自己。”他心裡卻在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小師妹,我在一個小時以前。已經把你在美國的事情,完整的告訴他了。
張靜宛沒有聽出他話裡的語病,她高興的說道:“謝謝你,師兄。”此刻的她,哪有還有先前那種絕望的戾氣。她巧笑嫣然的看着他,讓他覺得時間就像是倒回到了十年前。
秦少卿猛地閉上了眼睛。張靜宛怯怯的問道:“師哥。你怎麼啦?”
在她嬌弱的呼喚聲中,秦少卿睜開了眼,他的眼底已經恢復的清明。只是冷冷的說道:“你這個樣子已經不能回到包廂裡去了,我先送你到醫院去看看,然後再送你回家。”
張靜宛雖然滿心的不願意,可是她知道這已經是秦少卿的底線,容不得她再反抗,於是她只得乖巧的點點頭。
見她沒有反對,秦少卿就招手叫來了一名服務員。然後對她交代道:“你去告訴你們秦總一聲,就說客人喝醉了,我帶她先走了。還有,這裡的情形,你一個字也不要對秦總和他的客人說起。”服務員答應以後。秦少卿便帶着張靜宛快速的離去了。
走了兩個人,吃飯的氣氛也沒有那麼熱烙了。不過。好在三人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於是匆匆的結束了這場飯局。在走之前,秦少煌還特意送了安馨一張鑽石會員卡。他還笑着說道:“既然都是朋友了,你就要多到我這家小店捧捧場。有了這張卡,你們可以不用預約,而且所有菜品都可以享受七折優惠。”
安馨本來還想要推辭,可是李元昊卻不客氣的接了過來,他還笑着對安馨說道:“這就是你不懂事了,秦大哥既然都說了我們是朋友了,這張卡自然是要收下,到時幫秦大哥多帶幾個客人來也是好的。”
既然李元昊都這麼說了,安馨只得道過謝以後,把那張卡小心翼翼的收進了包裡。
坐在李家的車裡,李元昊抱歉的對安馨說道:“對不起,老婆,今天讓你受委屈了。我先前也不知道靜宛她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安馨奇怪的說道:“什麼樣子?”
李元昊有些沉痛的說道:“你們倆在試衣服的時候,我覺得靜宛的態度有些問題,可是我畢竟是十年沒有和她見過面了,也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後來打電話給秦少卿才知道,她當年居然是因爲患有偏執症,纔會被師傅給強制送到美國去治療的。可是,不知道她又怎麼會突然回國了。所以先前我纔會對她百般的忍耐,也害得你受了委屈。”
安馨不知道偏執症是什麼,她的現代知識還沒有涉及到這裡。不過看李元昊一臉悲慼和嚴肅的樣子,她意識到可能是一種很嚴重的疾病,於是她有些擔憂的握住了李元昊的手。
李元昊的眼前不由閃過了十年前張靜宛的樣子,扎着長長的馬尾,穿着校服,每天都是蹦蹦跳跳,開開心心的,就像是一個不識人間煩惱的小仙女。
那時的李元昊其實對她滿是嫉妒,嫉妒她有父母的寵愛,有爺爺的嬌慣,有伯伯堂兄們的呵護,就連張鶴的那些弟子們都對她疼愛有加。所以他纔會下意識的疏遠她,不願意與她親近,免得她那幸福的樣子會刺疼自己的眼睛。
可是張靜宛偏偏要不管不顧的靠過來,不管他給了她多少的白眼和難堪,就像是一抹明媚的陽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可是如今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明媚,有得只剩下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陰鷙和暗沉心機。
李元昊緊緊的回握住安馨的手,嘆息的說道:“其實,我真不願意看見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安馨有些無奈的說道:“可是人都會長大,長大後都會有所改變,不可能永遠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