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死定了?
呂陽心裡一陣陣的發慌,正當他準備迴游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更下面的地方隱隱傳來一些水聲……水如果悶着流動,是不會有這種水聲的,這種水聲,說明下面有落差,水從某個洞孔中涌出並砸落在另一處的水面上,纔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問題是,那裡會是什麼地方?
這礦洞已經很深很深了,再往下面去,豈不是到地幔裡去了?
這麼一思索,呂陽再次向下滑落了一大段距離,而且這一段的水路越發收緊,導致水流速度變得更快,呂陽想要回遊,難度也更大了。
索性賭一把,繼續往下游?
算不上是賭了,因爲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游回去了。
而且,即使是遊了回去,有那兩隻怪物鎮守,也只能繼續呆在水潭裡,最後還是會被活活凍死。
呂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任由水流裹挾着自己繼續向下、向下……他閉氣太久,也讓他越來越難受了,現在距離他最後一次下水,至少有六分鐘的時間了,已經超過了他先前的極限。
對普通人來說,閉氣超過一分鐘就會很難受,人類在水中閉氣的最長紀錄目前也只達到了十一分三十五秒,呂陽並沒有進行過這方面專門的訓練,六、七分鐘,基本上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現在仍然能堅持,倒是與地下水非常冷有關,冷水導致呂陽身體外部血管收縮,血液從肢體末端流向他的心臟和大腦,這樣一來他的心率就會大幅減慢從而減少氧氣向全身擴散的機率。
人的大腦會自動監視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並依此來決定何時觸發呼吸反射,迅速而深度的呼吸能夠將二氧化碳排出體外,進而在達到身體極限前儘可能延長閉氣時間,呂陽在下水之前,連續進行了迅速和深度的呼吸,還有他的肺活量很大也是他能堅持這麼久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越來越逼近人體極限了,大腦感覺着他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已遠遠超過正常值之後,不停地觸發着呼吸反射,但他現在身體四周根本沒有任何空氣,只有水,這種呼吸反射的結果,會導致呂陽喝進大量的地下水,以及肺部嗆入大量的地下水,最終活活悶死在這地下水流之中。
呂陽越來越難受,身體忍不住開始抽搐,神智也變得有些恍惚起來,就在某一瞬間,他發現有一樣東西漂浮在他身體前方不遠處,於是下意識地用頭頂的電筒亮光照向了那裡。
水流很急,呂陽很快就和那東西來了個親密接觸……居然是個人頭!
一個長髮的浮腫人頭……人頭從眼眶那裡被串了一條細鐵鏈,細鐵鏈的另一端從後腦穿出,焊固在一個鐵塊上,鐵塊掉落在水底,雖然很重,仍然被水流一點一點地衝擊着緩慢下移……人頭浮腫得厲害,呂陽根本沒辦法辨識這人到底是誰,但是她的長髮證明了她是一個女人。
昨天夜裡的寄身沒有人頭,似乎是給了呂陽一個提示,水潭裡有人頭。
而現在看到的這一幕,證實了這裡是拋屍地點。
莫非,胡玉蘭就是被拋屍在了這裡?
問題是呂陽現在閉氣已經到了極限,他已經無法再抑制自己的呼吸中樞了。
但是,大腦自主呼吸的結果,是他嗆了一肺的水,還喝進去了不少水。
這不僅沒有解決他的呼吸問題,反讓他更加的難受了。
呂陽的身體在水中劇烈抽搐着,又嗆了不少水之後,呂陽的神智也徹底變得模糊了。
要死了嗎?
要死在這裡了嗎?
呂陽終於昏迷了過去。
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呂陽劇烈咳嗽着,彷彿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一樣,氣管很是難受,甚至是疼痛,胃裡也非常難受,吐了一大攤水之後,差一點兒把胃都吐了出來。
睜開眼睛之後,呂陽發現自己頭頂上的防水電筒居然還亮着,這讓他可以看清楚面前的一切……到處都是水聲,空氣中瀰漫着很濃重的腐臭味兒。
呂陽感覺着身邊好象有什麼,他下意識地向旁邊看了一眼,結果發現一張浮腫的臉,慘白的眼珠正向他看過來……呂陽連忙坐起了身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坐在一個屍堆的旁邊!
身後是一個很大的洞,水流好象是從上方斜着流下來的,把大量的屍體衝到了這裡來,因爲這裡的地勢很平坦也很開闊,所以原本很深很湍急的水流到了這裡之後,變得很緩慢也很淺了,呂陽大概就是昏迷之後被衝到了這裡來的。
堆在這裡的屍體身上穿着礦工服,讓呂陽一眼就認出了他們應該是這裡的礦工,在發生礦難死亡之後,不知何故被丟棄在了這裡。
不對啊?這礦坑應該停產很久了吧?怎麼這些屍體還沒有完全腐爛呢?
算了,詭域裡的事情,舊景重現都可以擬真化,誰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線呢?
呂陽來到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之後,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
看起來這地下水並沒有直接通到地底,中間還有這麼一個緩衝地帶,所以他沒有被淹死,還是在昏迷之後,衝入了這個緩衝地帶又活了過來。
而這些礦工,很有可能在遇難之後,落入了潭水之中,或者是直接被棄屍在潭水裡,然後就漂流到了這裡來。
說起來,這裡確實是個藏屍的好地點,因爲,沒有人可以到這裡來,除了呂陽稀裡糊塗地‘死’過來了以外。
對了,在昏迷之前,呂陽記得自己看到一個女人被泡腫的腦袋,被穿上鐵鏈,掛在一個鐵塊上,扔到了潭水中。
不管這些礦工是否被謀殺拋屍,那個女人肯定是被謀殺的,不然兇手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地在腦袋上穿上鐵鏈,還綁上鐵塊沉入這潭水之中。
可惜那腦袋浮腫得太厲害,再加上當時呂陽神智模糊,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她是誰。
最大的可能是胡玉蘭吧?
現在線索好象又全部斷了。
算了算了,腦袋有些發昏,暫時不想這些了,趁着手電筒還有亮光,看看這裡有沒有可以出去的路吧。
四處搜索了一番,還真讓呂陽找到了一個無水的洞穴,不象是人工開鑿的,而象是那種天然形成的洞穴。
反正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就向這洞穴裡面探索一番吧,看看能不能從這裡走出去。
這洞穴確實是天然形成的,根據呂陽對洞壁上石灰岩質的研究,和上面流線型的滑潤壁面,呂陽斷定以前這整個洞穴應該也都是泡在水中的,屬於地下水的通道之一。
運氣了,正好這段時間地下水乾涸了不少,所以才留下了這一處很大的淺灘,以及可供行走的洞穴,不然呂陽真的要被活活悶死在地下水裡了。
地下洞穴七彎八拐,呂陽悶着頭不停地向前走着,大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他遇到了不少岔道,甚至還走入過一些死路,以及再次通往地下水的路,不過他總算還是找到了一條的主道,一直向前方向上方延伸着,給了呂陽以生存的希望。
就在呂陽無比疲累,想要找個凸起的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誰!?”呂陽大喝了一聲。
那聲音停了下來,肯定是聽到了呂陽的喝斥聲。
呂陽心中不由得很是奇怪,他跑到這麼一個極爲隱秘、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鳥都進不來的地方,居然還能遇到人?
不可能是人,很可能是鬼。
是鬼呂陽倒是不怕……不會是那種四足礦怪吧?
一想到那礦怪,呂陽不由得後背一陣發冷……不對,那種四足礦怪,走路是沒有聲音的。
那麼,這類似於人的腳步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是誰?到這裡來做什麼!?”呂陽再次大聲質問了一下,這種時候,不能害怕,要讓對方恐懼才行。
“陽陽?”一個顫抖的女聲傳了過來。
“茵茵!?”呂陽正準備過去探查一番,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怎麼可能是林茵?是詭域安排着來迷惑自己的吧?
“陽陽!”那邊的林茵倒是沒那麼多顧忌,直接向這邊跑了過來。
呂陽看到她一身的黑衣,和白天時的穿着很不一樣。
但確實是林茵。
是林茵嗎?呂陽又覺得這個林茵好象有些不太一樣……是哪個地方不一樣?
具體說又說不太清楚。
“陽陽!”林茵確認了是呂陽之後,嘴巴一癟,向他撲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呂陽問了林茵一聲。
其實……就象他剛到紅桑鎮來的時候一樣,他很驚訝林茵爲什麼會在桑橋河上,後來又很驚訝伊雅居然也在這裡,現在他見到林茵在這裡,雖然開口問她,但心裡卻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詭域整出來的唄!
“我不知道……”林茵有些茫然地向呂陽搖了搖頭,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你是不是睡醒了之後,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呂陽試着向林茵問了一聲。
“我沒有睡啊……我和雪芹姐吃過晚飯,正坐一起說話呢,突然身邊的一切都變了,然後我就發現自己在這洞裡了……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被嚇壞了,剛剛向旁邊走了幾步,就聽到你的聲音,但我不敢確認,後來你又喊話的時候,我才確認真的是你……”
“你們正在說話?你剛剛掉到這裡來的?”呂陽向林茵確認了一下。
“嗯。”林茵點了點頭,然後有些困惑地看向了呂陽:“這是什麼地方啊?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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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從十三號礦坑下來的,被水衝到這裡來的……”呂陽略略地向林茵解釋了一下,但沒有說得太細,和她說太細也沒有什麼意義。
誰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林茵?
把林茵的情緒安撫下來之後,呂陽並沒有深究爲何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以及爲什麼會一身黑衣。
呂陽帶着林茵繼續向前走去,當然了,後退是沒有出路的,只能繼續向前走進行探路。
不過沒走多遠,前面就沒有路了,但是出現了一個高臺,看樣子想要繼續向前,必須要爬上那高臺才行。
高臺有三米多高的樣子,單靠一個人是爬不上去的,呂陽給林茵當起了人梯,把她送了上去。
但是林茵回過頭來,卻沒辦法把呂陽拉上去了。
呂陽一路過來,石洞壁非常光滑,根本沒有發現可以墊腳的石頭,所以,除非上面的林茵想到辦法找來一些石頭繩索之類的,否則呂陽沒辦法上去。
根據呂陽的推斷,上面應該會有出路了,因爲這裡的光線明顯比先前那些地方要亮了一些。
“那邊上方有個圓洞,有亮光,好象通往上面。”上面的林茵已經看到了透光的地方。
“你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墊腳的東西,或者繩索之類的。”呂陽在下面向林茵交待了一下。
“嗯。”
林茵應了一聲之後,便向那邊走了過去,不多時的功夫,呂陽聽到她‘啊!’地驚叫了一聲,然後快速跑了回來。
“怎麼了?”呂陽問了林茵一句,他發現她此刻的臉色很不好看。
“上面有人!”林茵看着下面的呂陽,露出一臉驚恐的神情。
“有人嗎?你看清楚了?”呂陽有些奇怪地看着林茵,如果上面有人的話,她幹嘛這麼驚恐?難道是一些怪人?
“那人拿手電筒照我……”林茵繼續看着下面的呂陽,彷彿在觀察着什麼。
“拿手電筒照你?”呂陽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信息……好象……“那個拿電筒照我的人是你!怎麼會有兩個你!?”林茵臉色更加慘白了,而且也更加的恐懼了,彷彿是在懷疑下面的這個呂陽不是人而是鬼。
呂陽深吸了口氣,他倒是完完全全想了起來,第一天晚上,在桑河旅館歇息的時候,他半夜裡外出,第一次遇到張小雯,然後進了胡玉蘭的家裡,先是見到一個梳頭的女鬼,後來胡玉蘭的嫂子被黑衣人打暈拖走,再然後,他在胡家一樓的廳裡,發現了一口井。
到井邊之後,呂陽取出手電筒向下面照了照,結果照到林茵在下面,而且她被照到之後,迅速向遠處跑開了。
呂陽當時還以爲她是被什麼人給拉開的,看來,是她自己跑開的,因爲,在井下面,還有另一個呂陽?
時空錯亂了嗎?
“茵茵,你別害怕,上面那個是我,這個也是我,只是時空出現了一些紊亂,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詭域嗎?詭域中什麼奇怪的事都可以發生,比如你變漂亮了,龔健變沒了之類的,所以,有兩個我也很正常。”呂陽向林茵解釋了一下。
林茵的神情終於平靜了一些,在呂陽的指導下,重新走去了井口那裡,這一次上面什麼人也沒有,只是,她沒有能找到繩索或者可以給呂陽墊腳的東西,只得又折返了回來,很無奈地和呂陽說了一下。
呂陽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他把自己的襯衫長褲~脫了下來,擰綁成了一條繩索,然後讓林茵幫他找一個可以固定這個繩索的地方。
上面也很光滑,林茵實在沒能找到可以捆綁固定的地方,後來在呂陽的指導下,在地上找到了一道裂縫。
呂陽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綁在了衣褲繩上,向上面扔了上去,讓林茵想辦法把匕首插入那裂縫之中,林茵試探了一會兒,終於找到個地方,把匕首插進去了一小半。
藉着這匕首的幫助,呂陽終於從下面爬了上來,然後和林茵一起來到了井口下方。
這裡好象就是呂陽上一次看到的那口井,那口出現在胡家大廳裡的井,但又有些不象……呂陽拿手電筒照射到井口上方,感覺着上方不象是胡家一樓廳裡的天花板。
井口有近四米深的樣子,這一次就算林茵踩在呂陽的肩膀上,仍然無法上到上面去,呂陽不得已,讓林茵也脫下了外衣外褲,延長了衣褲繩的長度,把匕首扔到了上方,嘗試了很多次,終於匕首掛住了某物,讓衣褲繩在井口邊固住住了。
呂陽再一次做了人梯,林茵在衣褲繩的幫助下,終於翻出了井口,隨後重新幫呂陽在井口的磚縫裡固定好了匕首,呂陽小心翼翼地順着衣褲繩爬了上去。
這裡不是胡家的一樓客廳。
不過和呂陽那夜裡看到的情景倒是一模一樣。
一個類似於房間樣的地方,四周砌有磚牆,牆邊靠上的地方,有一扇小窗子,光線就是從那裡進來的。
但是窗子的玻璃很髒,呂陽暫時不想去把它弄乾淨向外觀察,因爲另一面牆壁上留有一些磚坑,牆壁微微有些傾斜,所以這些磚坑自然形成了一道梯子,從那裡明顯可以上去。
呂陽踩着那些磚坑到了小屋頂部,在天花板上找到了一道活動的木門,他用力推了推之後,把某些鏽蝕的鐵絲活頁之類的給推斷了,活動木門被他向上推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