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刀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就像是中了邪一樣,都不管自己的額頭上還頂着一個溼毛巾。
他的目光呆滯,又有些冰冷,就像是剛從醫院裡蹦出來的一具殭屍,臉上僵硬的一點點表情都沒有。
共子珣被剛纔掉在地上的玻璃杯嚇了一跳,然後回過神來,隨後他就“啊啊”的大叫了兩聲。
“褚一刀!你渣着腳!”共子珣趕緊出聲阻止到沒穿着襪子的褚一刀。
褚一刀聽到有聲音以後,好像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共子珣是在對他說話,或者說他此刻的反射弧特別的長,不願意對共子珣說出的話做出反應。不過讓共子珣放心的是,他好歹沒在向前走。
共子珣趕緊繞過破碎的玻璃碴,然後將褚一刀半扶半推的給弄到了牀上。
“不是,你看着我!”共子珣伸出自己的手指,擡起來反過來指了指自己。
褚一刀的眼神兒在共子珣的指示下對焦,共子珣呼出一口氣,然後說:“剛纔那是玻璃碴子,你別……哎哎哎!你怎麼……怎麼還吐在我的身上了呢!”共子珣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共子珣手忙腳亂的收拾好了褚一刀的嘔吐物,慌忙之中將水盆給打翻了,不小的聲音讓守在門外的人“當”的一下子就衝個進來,看見是共子珣弄出的小故障以後,弄出了一個不滿的神色以後又退回去合上了門。
共子珣用涼水將毛巾沾溼,然後遞給了褚一刀,自己則是蹲下來去收拾那些嘔吐物。
“你都給我吃什麼了?”
共子珣剛將地上的一片髒亂差給收拾好,頭還沒擡起來呢就聽見這麼一句話。
共子珣鬆了口氣,這下子他可算是放心了,那個褚一刀又回來了,天知道他剛纔看見褚一刀那像傻孩子那樣自己的心裡有多麼的不能接受!
“還不就是一些藥麼,恩,我還餵給你了一點點粥。”共子珣已經一夜沒閤眼了,現在蹲下去再要起身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像是要失明瞭一樣。
共子珣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恥,他一個大小夥子,現在竟然會犯一些小姑娘會有的症狀。
站起來真的頭暈,別的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於是共子珣就勢坐在了地上,然後擡起頭,將自己的實現正對着褚一刀,外面的陽光透過劣質的窗簾往屋子裡面照,這一下子就跟照妖鏡似得,共子珣差點沒給晃失明瞭。
“是吃的哪裡不對麼?”共子珣捂着自己的眼睛問道。
褚一刀苦笑了一聲,然後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共子珣打算撐着地上然後爬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褚一刀說:“之前那些你說的沒錯。”
共子珣的動作一下子就定格了,然後他慢慢的放開了自己的手,然後依舊坐在那裡。
“我爸那時候上班,我下午的時候就放學了,因爲學校和家裡面隔得不遠,所以我自己回家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放心的。”
“有一天放學,我在街口的拐角那裡買了一個冰淇淋球,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牀上。旁邊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當時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爲我爸也是醫生,看見他我甚至覺得有些親切,我打算坐起來然後和他打個招呼,問問我爸在哪。但是我剛要起來,然後發現自己被綁在那張牀上。很簡單的捆綁方式,繩結穿過腋窩然後在牀板的下面打結,同樣的方法還在我的兩條腿上還有腰上。”
“那時候我覺得有點恐懼,我勉強着掙扎着將自己的腦袋昂起來,然後就看見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裡拿着一個很粗大的針筒對着我走過來。”
“他越走近,我越害怕,不過當時我當時清晰的記得,我能感覺到他也在害怕。我一聲都沒叫,盡力去掙脫身上的繩索,也許是當時繩索沒綁緊,也許是我當時的求生意識真的是太強大了,最後我掙脫了那道繩索。”
“我拼了命的跑,他在我的身後追,又長又細的走廊上沒有一個人,我跑的飛快,覺得自己的肺隨時要蹦出來了。”
“但是,就在我覺得看見前面的窗戶上投射下來的陽光的時候,我覺得有希望了的時候,一隻手從旁邊伸了出來,然後將我拖進了一個很大的屋子裡面。”
“屋子裡面都是人,很多人。”
“他們有的被固定在一個圓形的鐵架子上面,就像是訓練宇航員的時候用的那種轉盤,還有的直接裸着身體被放平在冰涼還反射着金屬光輝的手術牀上。”
“我看見旁邊的罐子裡面有用透明的液體裝着的器官。”
“我被那男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痛以後再擡起頭就看見那罐子被我撞得搖搖欲墜的,跟着裡面泡着的眼球也跟着浮動了起來。”
褚一刀說話的聲音很平靜,不是風雨過後,塵埃落定了的那種平靜,而是好像風和雨根本不曾來過的平靜一樣。
共子珣有時候弄不清楚,褚一刀這樣的境界到底是怎麼樣煉成的,當他那麼小的時候,被人限制住了自由,然後在自己的身上做實驗的時候,他那幼小的心理又都是想的什麼。
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共子珣最對褚一刀感興趣的是,褚一刀的心理狀況到底是不是像他表現的那樣正常。
記得以前他研究過心理學的一些內容,當一個人在幼童時期受到難以反抗的巨大的傷害的時候,子啊他們的心理很容易會形成一個能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形象,也就是所謂的第二人格。
結合剛纔褚一刀的表現,共子珣有點猶疑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又是“當”的一聲被重重的推開了,共子珣的眼睛一閉,總感覺這房門要被那幫粗人給撞碎了。
“趕緊出去,我們老大找你。”來人嘴裡還塞着一張餅,含含糊糊的說着,也都不知道叫誰。
共子珣看着褚一刀坐在牀上,就自己站起來,也不管那個塞着餅的人噎的直咳嗽,還衝着他比比劃劃的,就要往外面走。
“共子珣,你等一下。”
卻沒想到,褚一刀反倒是把他給叫住了。
“你等我一下。”
倒不是阻止他,共子珣從善如流的點頭,然後站着等褚一刀穿鞋子,套外套,期間那個被餅子給噎住的小夥子還是嗆咳不止,共子珣就順手拿了一個玻璃杯,然後倒了點熱水倒給他。
“他們老大誰啊?”出了門,共子珣就小聲的問褚一刀。
褚一刀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然後不鹹不淡的說:“一會兒你不就看見了麼。”
共子珣一想,確實是啊,於是也就在旁邊人不懷好意的大量中目不斜視的向前走去。
他們走出他們的院子,昨天被傻大個救下來女人的那三兩車就在外面停着,離得老遠,還能聽見女人撕扯般的哭喊聲,共子珣眼皮一跳,他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聽見、看見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不是,我說昨天我就再也沒看見傻大個,他不會是英雄救美以後被那大姐給看上了,然後被搶着當壓寨姑爺呢吧!”共子珣用眼神兒撇了撇那三兩落滿了灰塵的大車,促狹的對褚一刀說。
本來以爲褚一刀這個木頭快兒不會迴應呢,卻沒想到褚一刀順嘴接過來。
“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也是傻大個哭啊!怎麼可能是那大姐哭!”
褚一刀的話音剛落,共子珣就覺得自己的腦後有一陣風颳過來,他敏捷的一低頭,然後就看見自己的前面有一根柴火棒因爲慣性繼續的在地面上出溜。
那麼粗的棒子,那麼大的力道,要是剛纔他剛纔真的中招了,那不是腦震盪,估計也得磕出來一個又紅又腫的大包!
到底是誰!下了這麼重的狠手!共子珣覺得熊熊的火焰就在他的胸膛裡面燃燒,每一寸火焰都是憤怒的咆哮着要抓住這麼一個殘忍的劊子手。
然而,當共子珣扭轉過頭來,然後就聽見傻大個的聲音衝着他的面門噴了過來。
“孫子,你說誰呢?怎麼編排你爺爺呢?”
“我爺爺是胃癌死的。”要是比嘴毒的話,沒有幾個人能狠毒的過共子珣,尤其是他剛纔差點被暗箭給傷了以後,心情更是低垂到了馬裡亞納海溝。
“我靠!你還敢咒我!”傻大個擼起來袖子,然後就要朝着共子珣的漂亮臉蛋兒招呼。
共子珣也不是一個善茬兒,心想剛纔又不是光我自己個兒說你,褚一刀那麼一個大活人你不敢對付,專門拿我當軟柿子捏吶!
“別說我敢不敢咒你了!我還敢揍你呢!”共子珣說完了,也跟着往前湊,眼看着兩個人像鬥牛一樣,胸膛頂着胸膛,就像是兩隻牛的牛角碰撞在一起,試探着彼此的實力一樣。
“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我!“傻大個恨恨的說。
“誰不是啊!”共子珣挑釁的回了一句。
“一會兒被打疼了可別哭着回家找媽媽!”傻大個又在搓共子珣的火。
共子珣一拳落下的時候順便來了一句。
“別他麼廢話了,看招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