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倒拎着小屁孩，這剛出生，醜了吧唧的小屁孩除了哇哇大哭，什麼都幹不了。
餘子清感受了一下，這小屁孩雖然還不如一隻弱雞，但生命力卻極爲旺盛，遠超一般人。
而這太過旺盛的生機，目前看來，似乎卻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畢竟，對於一個活人來說，平衡纔是最關鍵的。
五氣不平，陰陽不和，便大概率會病一場。
這生機也是如此，太過旺盛，也並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沒有根基去承載，自身太弱的時候，更不一定是好事。
餘子清感受了片刻，確定暫時沒什麼問題，便拎着小屁孩，將其先放到女魃懷裡。
女魃腹部那可怕的傷口，在邗棟驅逐了傷口處阻撓恢復的劍氣之後，便開始了急速恢復。
她看着餘子清拎着的小屁孩，想要觸摸，又不太敢，生怕她稍稍摸一下，就把小屁孩給摸出個好歹。
看着濁世污泥海四方燃燒的火海，餘子清算了算時間，過幾年再來收一次。
他所求不多，不求能他閨女能有什麼天賦，有什麼特別的。
那些混蛋都被餘子清帶出來，原本在濁世污泥海深處沉睡的那位，也變成了餘子清的形狀，化作了獬豸，神出鬼沒，開始在各地留下有關於神獸的傳說。
餘子清剛落地，便見光禿禿的山石上有什麼東西隆起，那山石不斷變化之後，化作了山君的樣子。
進入深淵，難得感覺到深淵第一層裡有了一絲冷清的感覺。
只要能像一個正常孩子一樣長大就行。
不過現在麼，他準備把濁世污泥海燒乾，全部變成黑土，然後一窩端走試試。
再次來到這裡，除了那龐大的惡意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那你說，這個小傢伙，算不算是在錦嵐山出生的？”里長問出了個問題，這麼多年了，里長還是在意這個，年紀越大越在意。
九念之死，毀陽魔觸摸死亡，所帶來的衝擊，肯定比他想的要大的多。
這是毀陽魔自己強烈要求的，因爲他不想錯過今年的砍頭季。
他就喜歡這種小屁孩。
所以，這收尾纔會這麼慢，後續清掃很費時間，要是爲了材料，那更耗費時間了。
哪怕現在看砍頭，效果其實挺一般的，他也不想錯過。
女魃小心翼翼的將其抱在懷裡，眉眼都變得柔和了起來，身上的氣息也完全收斂。
“你以前肯定是做不到讓我直接看到這幅畫面。”
女魃這情況，還是別指望能去餵奶了。
新的畫面，其實還在不斷的浮現，但每一副都跟之前一樣，一成不變。
人形挖掘機順着海岸線，挖出河道，引血焰過來，灼燒濁世污泥海，一邊收走已經化作黑土的部分。
餘子清搖了搖頭，晃晃悠悠的進入錦嵐山，來到玉化墓。
但基本上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接受訓練了。
里長從還是個凡人的時候，就一直想着這事。
職責所在，而且，這也是剛需，如同日常的家常飯。
錦嵐山的人，挨毒打的力度和頻率，會隨着年歲增長，呈現出一條平滑的上升曲線。
“棟哥，在這裡什麼事都不太方便，你跟嫂子，跟我去村裡住吧，也有人幫忙照顧，你倆這樣子，可不像是會照顧小孩的人。”
離開錦嵐山，餘子清直奔深淵裂谷而去。
她自己都是走的肉身極強的路子。
錦嵐山的限制，甭管是什麼，其實算個屁啊。
六歲之前，日子是最好過的，六歲到十四歲，也很好，成年之前，那條曲線其實都還沒進入到高速攀升階段。
大兌發展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穩中向好，很多事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來大變化的。
“……”
他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都沒有熟悉的感覺。
餘子清看過來了，小屁孩就瞪着那清澈的眼睛，傻乎乎的露出兩顆小乳牙，樂呵呵的繼續啃。
這裡還在收尾階段，出來的大妖魔全部死絕了。
往日裡，整條怒江內，還有兩岸，那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天妖魔，數不勝數。
以前黑土用不了那麼多，往外賣吧，這東西若是短期內大批量出現，就會變得跟現在的紅土一樣。
估計女魃就算有這能力，她也不敢。
安撫了一下老人家，老人家就揹着手去逗小孩了，說是趁着年紀小，身子骨軟，先給打打基礎，壯壯身子。
而這幾天忽然想起來的，八成也跟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關。
餘子清說的非常篤定。
……
“錦嵐山的異力，籠罩不到那孩子身上，被排斥開了。”
餘子清不明所以，但大概能推測出來，那地方肯定不是現世。
可他們已經在廣義上的錦嵐山生活了許久了，從懷孩子到生孩子，都是在這裡。
同時，還得給我和老羊一人再磕一個。
氣血逸散，滲透，我非常確定，每個人的身體，哪怕有別的毛病，也肯定沒有那一方面的問題。
更不想因爲他不在，有人在砍頭季上搞事情。
“以後你要是再想到什麼，記得招呼我。”
但是更具體的，更核心的，後面我會慢慢研究。”
“要是詛咒，老羊肯定能看的出來。”
“不是籠罩不到，是那小傢伙生命力太過旺盛，將異力排斥開了。”
餘子清有些失望，玉化墓連浩然之道是邪君搞出來的，可能都不知道。
“不知道，毫無印象，毫無感覺，就是忽然想起來的。”
腦海中出現了一點畫面。”
剩下的全部都是普通妖魔，這些妖魔，要是讓甲十四那種人來，一刀下去，連骨灰都不用揚了，大好的材料全部都浪費了。
“大哥認不認得這是什麼地方？”
“咳……前些天，帶她去玩的時候，騎着蠢狗玩而已。”
把人安頓好了，輪着來看完小屁孩，里長跟餘子清走在積雪未化的路面上。
九念是你弄死的麼？”
一路來到了濁世污泥海，這裡依然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沒我們三，等到我老死了，你怕是也沒可能從玉化墓狀態進入到下一步蛻變。
又回了錦嵐山待了幾個月，繼續老老實實的看書，省的里長說他不坐窩，山裡有新生兒了，都都不在錦嵐山待。
那小屁孩能出生，是靠着一位諸神神王捨棄一切在前面開路，再加上一位諸神神王的隕落爲代價，才硬生生的鑿出來了一條路。
能想起來的曾經的事情，唯一清晰的畫面，就是剛纔那副一成不變的畫面。
“並沒有。”
要不是這小傢伙見人就笑，還是個閨女，餘子清都想給她的週歲宴送上點錦嵐山特色的美好回憶。
餘子清順着濁世污泥海的海岸線溜達了一圈，繼續挖坑引流。
“你閨女自來熟啊，連蠢狗都被她追着啃過。”
瘦弱的里長，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打量着新生的小屁孩，嘴就沒合攏過。
“這麼多年了，我仔細觀察，仔細檢查過了。
餘子清眼睛一亮，連忙拱手道賀。
不遠處，女魃都有些嫉妒，對邗棟道。
籠統的說，這些年錦嵐山的確有過新生兒，但大體上都是一種情況。
就是玉化墓、邪君、聖山在墜入現世之前所在的地方。
他擺了茶盤，自己煮着茶，給玉化墓的茶里加了些料，撒給玉化墓。
錦嵐山的人，都沒法生孩子，這跟異力到底有關係麼？”
離開濁世污泥海，一路來到了深淵裡的天井，這裡也見不到妖魔了。
“她什麼時候追着蠢狗啃了？我怎麼不知道？”
小傢伙接觸到女魃之後，身上本就旺盛的生機，便如同被激活了一般，將其籠罩在內，抵抗着女魃的力量。
從天井一路向下，來到了羣山深淵。
“你懂個屁，我閨女這麼小就會本能的保護自己，你這麼小的時候，有這本事？”
我曾經以爲是錦嵐山內部的異力問題，後來發現，錦嵐山覆蓋範圍內，似乎都能影響到。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恭喜恭喜，恭喜大哥實力精進。”
看起來才一歲，其實腦子長的特別快，都會說話了，人多的時候就不說，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這麼小就學會藏拙。
邗棟隨口回了句。
“總不至於是詛咒吧。”
“爲什麼不能是？”里長反問了一句。
對他們其實並沒有太多印象，名字都沒有印象。
這次是把妖魔給殺的太多了，後面得緩一緩了，再殺下去，給妖魔殺絕種了，以後去哪弄材料，穩定財源都給斷了。
大量的黑土落入道庭之中，北方的黑土地慢慢的變大，變得遠超其他四塊。
但是隨着五氣循環，黑土地又在慢慢變小，其他四塊地，則持續壯大。
“大哥，這裡說話合適麼？”
他一直想說，這剛出生的孩子可真是醜的要死。
“我想不起來曾經，想不起來你說的那些。
“我就是幫了一點小忙，老羊是主力，我和毀陽魔，還有地祇之源幫忙而已。”
“哈，還可以吧，力量倒是沒什麼精進，倒是很少一部分力量的精細控制的確強了不少。”山君心情不錯。
“……”邗棟訥訥無言，不敢再亂說話。
有血焰火海阻攔着，這裡連妖魔都見不到。
“好吧，是這樣的，大哥，我這次有事想要請教一下你。”
順帶着就被碾過去了，連感覺都不會有。
繼續燒，繼續煉黑土。
忙活了幾個月之後，不斷休整，挖走黑土，終於讓血焰從四面八方，徹底將整個濁世污泥海再次包裹起來。
餘子清看着還在哇哇大哭的小屁孩，感嘆了一句，生命力是真旺盛，哇了半天了，依然中氣十足。
就像是一個被揭掉了天穹，已經死去的世界，飄在虛空之中。
這是擺明了，落在我錦嵐山，甭管以後走不走煉體的路，基礎都得給你打好。
等到邗棟的閨女週歲的時候，週歲宴上，一個粉雕玉琢胖嘟嘟的小屁孩，抱着餘子清的脖子，啃了他一臉口水。
今時不同往日，而且，她真的不會照顧孩子，力量相沖，又害怕一不小心沒收住。
邗棟和女魃，雖然嚴格算，也不是長期生活在狹義上的錦嵐山內。
餘子清話音落下，立刻有點後悔了，起碼不能斷了里長的念想。
餘子清剛準備詳細說一下的時候，山君伸出手攔住了餘子清。
邗棟忽然一個激靈，一回頭就見女魃臉色有點黑。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能做到，就忽然感覺到了，而且我感覺恢復的速度變快了。”
很快，畫面消失。
“別問我，我真不知道，我最多能隱隱約約感覺到有關係而已。”
玉化墓裡，黑氣飛出，沒入到餘子清體內，下一刻，餘子清便感覺到一副畫面在腦海中浮現。
日子一下子安定了下來，餘子清將毀陽魔送回了小廟裡。
餘子清又給撒了大量進補的東西，轉身離去。
但這裡是緊靠着錦嵐山山體的，異力籠罩雖然微乎其微，卻還是有的。
畫面雖然在持續，可是所見所及的一切，都沒有絲毫變化，仿若定格在了這一刻一般。
就這，還是因爲紅土的配方里，有那麼一兩種價值還算不錯，才能頂住持續直線暴跌的趨勢。
“不管是什麼，那小屁孩能降生，肯定是強行刺穿了限制。
蠢狗都醜成那個鬼樣子，她這寶貝閨女怎麼就下得去口啊。
“你閨女這麼聰明，怎麼就不記得唯一揍過她的人？怎麼跟子玉這麼親暱？”
餘子清留下一些玉簡給玉化墓。
可惜，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句話要是說出來，他媳婦後面少說能因爲這事噴他幾十年。
“沒事，細節不用告訴我，我知道知道九念死了就行。”
另一邊，餘子清用手推開小傢伙的嘴巴，他現在對這種清澈的愚蠢免疫。
後來越來越強，甚至氣血已經強到能強行撐開錦嵐山的異力時，就更有盼頭了。
“這麼多年了，你到底想起來什麼了麼？邪君？浩然之道？元君？想起來了麼？”
按照他的推測，那八成就是虛空。
“這小傢伙，連她娘都要防着，可……”邗棟忍不住開口。
便是那條怒江，此刻都看不到幾個黑天妖魔了。
閉着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後，好像是這麼回事。
餘子清轉了一圈，發現沒他什麼事，便悄悄去了深淵。
他對那倆有經驗的廚娘招了招手，讓他們接手，去給小屁孩洗澡，然後喂點水喂點奶。
“好嘞。”
“放心吧，這小傢伙沒那麼脆弱。”
餘子清這邊賣黑土，那也是悠着點賣的，這都是長期利益。
他現在其實還想問問餘子清，他這醜了吧唧的閨女，到底有沒有問題。
週歲宴結束，餘子清拿出自己的書單看了看，終於學了一頁了，不容易。
玉化墓吞噬了那些進補，繼續維持着原狀。
餘子清很欣慰，毀陽魔還記得他的職責，當然親自將他送回去。
邗棟還沒說話，女魃便痛快的點了點頭。
“你感覺到了麼？”
“什麼？”
餘子清心說，肯定了，你這個玉化墓，特性本身就限制了，你有機會恢復，高低都得給毀陽魔磕一個。
“你知道錦嵐山的異力，到底是什麼東西麼？
邗棟夫婦多少肯定也受影響了。”
“好。”
“嗯？”餘子清一驚，仔細回想了一下。
他們所在的地方，雖然不算是錦嵐山山內，屬於山體和槐樹林中間的地帶。
他在大兌待了幾個月，老老實實的看書。
就如同一個旁觀者。
但是這幾天，倒是忽然想起來點別的東西。
餘子清應了一聲，咧嘴一笑，立刻安排人開始準備。
“沒事，你儘管說，這裡就是我力量的籠罩範圍。
小孩子以後怎麼選，是不是要跟着邗棟練劍，那都是以後的事，基礎總得有。
女魃是肯定樂意的，她自己做不了這些，有個操控細微到極致的體修大佬親自來幫忙做，她不會不同意。
而且越往後越快，可能再過個幾十年，就能徹底將濁世污泥海燒乾，不着急，慢慢燒。
當然，只有從小就在錦嵐山長大的，纔有這種稍稍晚幾年的待遇，一來就十幾歲的，先去挖礦磨練吧。
一片蒼茫死寂的世界，沒有風，沒有雨，沒有日月星光，更沒有任何生靈的痕跡，荒蕪死寂，冰冷到彷彿失去了色彩。
餘子清想了想，沒急着回答。
餘子清將小孩放在女魃身旁，邗棟搓着手，湊在旁邊，看着這個醜了吧唧，還沒洗澡的小傢伙。
等到帶着人回到錦嵐山內部，這邊什麼都準備好了，宅子都給蓋好了，各種所需傢俱，也有人往裡面搬。
餘子清伸出一隻手抵在太陽穴，輕輕一點，一點流光飛出，沒入到山君的腦袋裡。
不是錦嵐山的人，沒有長期待在錦嵐山，亦或者不是在錦嵐山懷上，不是在這邊生的。
僅僅數年，紅土的價格，就開始直線暴跌，遠比預期還要快。
小孩被帶去洗澡，洗乾淨了之後，餵了點準備好的獸奶，就沉睡了過去。
女魃一擡頭，瞪了邗棟一眼。
山君眉頭一蹙。
“你去過這個地方麼？”
“沒有。”
“這是一個死去的，沒有生機的世界，你最好不要踏足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