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戈告離了司青龍,從雍和門而出,一步一步地離開了杜陽宮,他感覺自己明明是向前走着的,可是卻又覺得自己沒有走,是周圍的整個世界向後撤離!
他沒有回頭,想起過往,他還是無法原諒司青龍不讓他見寐照綾,而且是他得到了通天化形丹後.......心念及此,每一次呼吸都是如針扎的痛,他突然又想折身而回的衝動,可是他能這麼樣呢?前所未有的惘然讓他不知所措,可是他還是心酸,心疼,寐照綾在杜陽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只是想要一個家,而這裡最後卻說她是叛徒?最後竟是連司青龍都莫名其妙地不讓他見最後一面......
可是她是真的死了嗎?司青龍拍着他肩膀重複的那句話,他卻覺得別有意味。
捋順記憶,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自己在杜陽宮生活着的兩年,因爲這裡生活着一個自己從未謀面的自己!他多麼渴望去找到自己青梅竹馬,可是他的心卻是已經有了牽掛,該怎麼去面對這一份稀裡糊塗的情緣?
直到樹梢遮擋了杜陽宮硃紅的宮牆,他纔回過頭來,卻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的丹海早已經開始萎縮,三千三百丈的丹海化,成了兩千丈都不到,而且還開始不停的惡化,內視之下,他發現在自己體內有一個像是“果核”一樣的東西,就是這個東西不停的吸扯他體內的靈力和生機.......心裂肺的痛楚在他蒼白的臉上竟然是表現不出分毫,他轉身繼續一步一步向東走去……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滅宗之仇猶在……大師兄,師父,師孃……林校……”曳戈的腦海中不停地劃過當年長生宗內熟悉的身影,這些熟悉的畫面已是兩年未曾在他記憶裡出現了,可是一旦涌來卻是如此的清晰和痛徹心扉!
“我不能死!我是長生宗的傳承,無論艱難和困苦我都要活下來!”曳戈想着從他的瓊玉扳指裡胡亂地挖出了一把丹藥,塞進了嘴裡。
他的嘴被賽的鼓鼓的,像是一個餓死鬼一般,嘴裡還未咽完,就是又塞了一口,可是他的丹海還是繼續萎縮,氣息不斷的下落,都是落下了離識境。他的腳印留在了雜草叢生的小路上,也像是留下了他的生機……
他就這樣一直向前走着,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路上遇到了許多陌生的行人,這些行人彷彿遊離於他的世界,沒有人知道他的痛楚,他也不去在意.......
曳戈的身體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疼痛,已經變得麻木,而他竟然是走過了洛水,來到了天涼,他忽而想起這裡有他的一個故人,宋江山,不過怔了怔,他還是沒有停留,依舊繼續是一路向東.....
佛山隘是途徑妖族和洲外進入中洲的入口,這條路口其實早都已經廢棄,人、魔兩族戰事已熄,中洲、洲外、妖族各地來往甚密,早已經選東封寺靠南的佛陀之地爲樞紐!而這裡本就是斷天涯和方寸山脈的一處險峽,溝谷狹窄再加上處於崇山峻嶺之間,時有妖獸出沒,所以幾乎沒有人走這裡,偶有出沒的都是一些刀口舔血的獵者,來此捕捉妖獸,換取修煉靈石。
這些曳戈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從來沒有去過中洲,但是知道一直向東,穿過斷天涯就是了!所以他咬着牙一直東行,他很虛弱,生機不斷的從他身上剝離,死亡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 曳戈似乎已經清楚地聞到死亡的味道,不知道自己能否穿過斷天涯,能否走到中洲,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也不能死!這股信念支撐着他,這時候他的境界連坐照都維持不了了,似乎他丹海徹底萎縮,他的靈脈崩潰,就預兆着他必死無疑了。
日光褪去,夜色來臨。
曳戈過了佛山隘口,本就不甚寬大的小道,因荒置而雜草叢生,根本難以辨別方向,曳戈還是一個人孤獨堅定地走着,此刻他的丹海萎縮的特別快,因爲他體內的三侖已經是徹底乾涸沉寂了!
繁星滿天的時候,曳戈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他突然感覺身上似乎沒有了任何痛楚了,這種輕鬆的感覺讓他喜出望外,他剛想調動身子,突然雙眼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噗通……”一聲從山脊上的小徑上,翻轉滾滾到了山林中。
……
金秋季節正是獵者捕獵的大好時光,中洲桐桑域西北的一處小城。
這裡臨近方寸山脈,雖屬於中洲,但也偏僻的很,這裡許多的修士若是不能晉入各個宗門,就只能靠着以爲獵者爲生了!
因而在這桐桑城中就匯聚了太多的獵者,可以說這個小城的存在就是因爲這些獵者的混居。這人數多了自然形成了幫派,桐桑城就有着五六個大幫派,每個幫派約莫都有着成百人不等。其中的沙鐵幫相對較爲弱小,只有着二十人不到,幫主名爲武忠,有着坐照初期的實力,爲人老奸巨滑,性格狠戾,他的幫派越發展人越少,與他這種性格有着一定的關係!
這日桐桑城城西,天才剛亮,好一幫人就是在這裡整裝待發,準備入山!
“呀……這不是武大幫主呀,怎麼這麼勤勞,一大早就出山了,這次又是御駕親征?”城門內剛好來了一行人,衣着服飾上來看都是屬於獵者的打扮,可是袖口出繡着一個黑色的小鷹,這是獵鷹門!
武忠擡頭看了眼,過來的一行人,爲首之人那是一個乾瘦男子,他皺眉道:“怎麼?你們獵鷹門也要去嗎?去捕捉綠鐵蟒?”
“怎麼你們都去,我們就不行了?”乾瘦男子反嘴問道。
武忠吸了口氣不爽道:“鄭元,給條活路好嗎?你們獵鷹門家大業大,最近天氣炎熱,我趁此機會進山抓一些三階的綠鐵莽,你們都要搶?”
“呵呵……什麼叫和你們搶?這三階綠鐵莽,何時成了你們的了?”鄭元向着身後人看了眼,嘲諷說道。
同時身後獵鷹門的子弟也是適時響起一陣笑聲。
武忠低頭不語!
“別忘了這個月城主過壽,你那賀壽壽禮可有準備好?”鄭元突然說道。
“用不着你操心!”武忠厭煩道。
“我怎麼能不操心?”鄭元說着走到身邊,輕聲道:“我們幫主可是很看好你那沙鐵幫的地兒呢!”
武忠面色一冷,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你心裡自然清楚,修行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哪裡見過一個只有而二十多人的獵者幫派?還不如一些自由獵者的臨時團隊,何必佔山爲幫?”
“那你儘管來試試!”武忠大手一揮,瞪了他眼,道:“我們走!”
“幫主怎麼辦?聽鄭元的意思,他們是要攻打我們幫了?”一個略矮的男子待走開後,向武忠問道。
“桐桑城都是靠着這一座山脈,獲取妖獸,換取靈石!弱肉強食,相互吞併已是常態,若不是每年我都想城主大人多上一些私貨,我們沙鐵幫派也難以苟延殘喘到現在!”武忠嘆了口氣有些心灰意冷地說道。
“還不是幫主大人您腦子不好使,不會爲人處事!三當家前年反叛跑了,二當家去年反叛跑了.......現在好了,就我們二十來個,每次入山還真是傾巢而出,御駕親征!”一個樣貌略黑的女子說道,她只穿了些黑色的甲冑,護着緊要部位,衣着很是暴露,模樣也是顯得英姿颯爽許多!
“彭月,既然你們都知道!那你們爲什麼,還一直跟着我?”武忠白了女子一眼。
“我們想看着你什麼時候死!”彭月毫不客氣地說道,而且她的表情一臉認真。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等我死?想的美!看老子這次回來,立馬投降了獵鷹門,當一名合格的狗腿子,回來殺了你們這幫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讓這沙鐵幫化爲烏有!”武忠唾沫星子橫飛,說的那是一個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全然不在意他就是沙鐵幫的幫主!
彭月臉上略黑的皮膚在這晨光中泛起紅暈,不是朝陽映的,而是臉紅,不是爲自己臉紅,而是爲這個所謂的沙鐵幫主而臉紅!
“吃裡扒外?這.......話說的好生氣人!”
.......
叢林幽幽,像是綠色的海洋,偶爾從中傳出一些獵者的聲音。
“我明明裡的這一塊有好多綠鐵蟒的,爲什麼一隻都沒有?”
“獵鷹門太可恨了,肯定是他們抓完了!”
“怎麼可能,就算抓,也不可能一隻都沒有!”
沙鐵幫一路一無所獲,以至於越走越遠,到了晚上的時候,都快臨近斷天涯,進入洲外的地界了。
衆人沒有收穫,顯得都有沉默。晚上妖獸活動頻繁,他們又行了一天,在一處山崖下準備休息。
“啊……這是個什麼東西……好像是個人!”突然的彭月尖聲喊道:“好像都死了好久了,靠,真晦氣!”
在她身旁的一個矮個子,趕忙跟了過來,一眼望去,果然見到又是一個一身黑衣的屍體,躺在那裡,因爲是面朝地面的,也看不清面相。不過他很快發現那人的右手大拇指上有着一個古樸的扳指, 疑惑道:“咦,他還有扳指?好像是個儲物的空間扳指,他是個修士!”
武忠聞言,立馬趕來,一眼看到那個古樸的戒指,開心道:“哈哈,趕緊拿來,看着品階應該不低,哈哈,老子要發了。”
彭月瞪了他一眼,依言去摘扳指,可是她觸摸到這個男子的手時候,感覺一片冰冷,但是他還是有着若有若無的脈息,皺眉疑惑道:“他的身體已經冰冷了,按理說應該死了有些時間了,可是好像還有脈息,該不是還沒死吧?”
“管他死不死,扳指摘了,埋了再說!”
(感謝龍哥、羽哥的打賞和鼓勵,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