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陽壓過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的時候,杜陽宮已經恢復了平靜,夢瞳照顧莊周王回了宮殿。而這裡的一應守衛一如照常,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剛剛遭遇大敵的樣子,杜陽宮到底曾是妖族的霸主,遇事永遠顯得波瀾不驚。
朱一早已經風馳電掣地孤身趕向了杜陽宮,杜陽宮的損傷在他看來已經微不足道,他的目標是寐照綾。
璞鳳宮這裡更加靜謐,寐照綾和曳戈,他們兩人壓根就是沒有出過門,曳戈此時仍是熟睡着。
可是早在天還未亮起來之前,莊周門那裡還大戰的時候,寐照就已經起來了。
她穿好衣裳,認真地梳着頭髮,過了許久纔將鳳凰步搖帶在了頭上,這一刻她臉上白皙無暇,纖長緩緩翹起的鼻樑下,是牛奶抹過一樣緊緻的面頰,眼睛烏黑烏黑的,如同瑪瑙一般。兩片面頰上還留有淡淡的紅暈,看起來更顯得嫵媚美麗。任憑誰也想不到在那大大的妖印遮蓋下,毒女本是有着如此驚世的容顏!
寐照綾看着鏡中美麗的自己,嘴角微微翹起,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地將自己打扮的如此美麗,她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可以這麼美,她起身深深地看着曳戈,深情道:“沒有認識你之前,我真的不知道這世間還有愛情這麼美妙的東西,感謝生活讓我遇見了你,讓我霸佔了你這麼久.......”
說到這兒,她卻是眼眶微溼潤,沒有回頭,轉身徑直地出了門。
“我怎麼都是要死的,無論是蠍王或是青龍妖君,我都是會死的..........可是我怎樣死纔會有價值,怎樣死才能讓桐葉.......不,是曳戈,讓他能更好的在杜陽宮生存下去?
青龍妖君至今還沒有回來,看來眼下我只能死在蠍王的手上了,可是.......這樣真的是令人悲傷,死的毫無意義。”
與她相伴最長的是房子附近上面點點星光,明亮的星光將她的影子印在地上,愈來愈暗淡,最終融於黑暗,燈火就從黑暗中陸續亮起。她在黑暗中的燈光下往出走,面不改色,但一顆心迷漫在整個黑夜當中,不安地漂浮,彷彿要升入更加寒冷的高空。
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雙臂,原來她是這麼懼怕死亡。
.......
曳戈是被院內的嘈雜聲驚醒的。
“桐校尉,寐妖衛去了哪裡?”一道急促的聲音在院中響起,聲音中蘊含着森冷和威嚴。
曳戈睜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有臂彎,心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迅速穿衣出門。映入眼簾的人,全是清一色的火紅色裝束,約莫有着十多人,他們臉上都帶着火焰一般的面具,曳戈心中猛地一突........
“灰妖衛!”曳戈心頭一緊,這是杜陽宮的灰妖衛,直接隸屬於杜陽宮領主,爲何他們突然齊齊來了璞鳳宮,昨日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是要處罰我等未去守護,可是這也犯不着出動這陣仗吧?
“何事?”曳戈按奈下緊張,平復了下心情道,聲音儘量平緩地問道。
“寐妖衛何在?”冰冷的聲音再次從響起,領首一人冰冷開腔道,其餘的人都是冷冷地看着他,彷彿他若有任何異動,便是會就地格殺似的。
這種目光和氣勢的震懾,無異於他在面對一個靈臺後期的統領,更何況這領首的人竟是有這離識圓滿的境界。
“可能執勤去了吧......”曳戈也着實不知寐照綾去了哪裡,但是依着他的猜測,起來這麼早沒在正宮中,不是去修煉,那自然就去輪值了啊。
“哼.......你和我們走一趟吧。”那灰妖衛淡淡說道。
曳戈眉頭皺的更緊了,不過他也沒有拒絕,跟着他們身後出了院子,向西北走去。他看着這個方向就知道是要去妖君那裡了,可是妖君似乎並不在啊。
“妖君回來了嗎?”曳戈心頭微震,心頭不由得安慰了許多,青龍妖君可是寐兒的師父,不管出什麼事,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好說。
可是帶着他的幾人,並未回答。
等到曳戈一進門就發現自己錯了,位於上首的人乃是氣息萎靡的莊周王。在他身側乃是三位統領,兩列站着都是昨夜拱衛的一衆黑妖衛。
殿內氣息有些壓抑,曳戈心頭的不安越發強烈。
“卑職桐葉,拜見......莊周王。”曳戈想了想還是未敢喊師父,因爲他們這師徒關係實在太過牽強,本就是妖衛大比之時的一個噱頭,人家都是未當真,他又敢何必當真。
莊周王看到了曳戈一眼,目中稍微有些暖意,緩緩道:“嗯,許久未見,你這實力還躥的飛快。”
“謝莊周王關懷。”曳戈受寵若驚迴應道。
寒暄過後,大殿又開始了死一般的沉默,這樣的氛圍真是壓抑。
“寐照綾哪裡去了?”夢遠直視着曳戈,冷冷開口道,語氣裡是極度的不善。
“發生什麼事了?”曳戈不答反問,他的目光試圖與下首處的夢瞳接觸,可是她卻一直低着頭。
“寐照綾暗通蠍王,戕害杜陽宮。”呂威冷聲回道。
“不可能!”曳戈想都未想,同樣聲音冷冽,否決道。
“昨夜子時左右,她從鵬陽門出,卯時三王奔襲杜陽宮,定然是她老早就放出了我宮內防範空虛的訊息!且她本就是外來者,乃是蠍王三年前插入杜陽宮的暗樁。”呂威緩緩說道。
“哼,說的和真的一樣。”曳戈心頭也是莫名惱火起來,張狂不羈的本性不自覺地流露出來,他是萬萬見不得有人胡說八道寐照綾的壞話的。
“大膽!”呂威震怒,話罷作勢要收拾曳戈。
“算了........”莊周王沙啞開口,道:“內奸一定是有的,至於是不是寐照綾........現在一切蓋棺定論還是有些爲時過早,且先找找寐照綾吧。”
莊周王還是有顧忌的,雖說這一切寐照綾的確看起來嫌疑最大,可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最重要的是她還是青龍妖君的高徒。青龍妖君未歸前,他也不敢做的太過。
“找?這還怎麼找,若真是她,她早就逃回了五毒域領賞去了。”夢遠張嘴說道。
桐葉胸口起伏,他根本就不信寐照綾是叛徒,她受恩青龍妖君,效守杜陽宮,前一段還出生入死去了楠姜執行任務,她的確是和五毒域那邊有着往來,但是她絕對不會幹這種不義之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她是叛徒又如何?
“去你 嗎的杜陽宮。” 曳戈直接轉身出門,他此刻也很是心急,趕緊找寐照綾纔是燃眉之急。
.........
曳戈先是回了一趟璞鳳宮,然後他也實在是想不出寐照綾會去哪裡,但是他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聰慧如寐照綾肯定是知曉的,躲避只會讓她更加深線在風口浪尖。
胡思亂想中,時間過的很快。當杜陽宮外的山裡妖獸都嘶吼起來,曳戈才暮然驚醒,已經是黃昏了。
他看了眼天色,心裡更加不安起來,準備尋找,可是他該去哪裡呢?
曳戈一路從璞鳳宮走出,他能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氣氛和目光,寐照綾黑妖衛之名已被撤銷,現在更是派出了灰妖衛四處尋找。他感知到這一切,心裡擔憂的同時又是憤怒起來。
當他徹底走出鵬陽門時,從北邊一隻巨大的青龍騰雲駕霧而歸,青龍妖君回來了。
鵬陽門外一處鬱鬱蔥蔥的小山丘,安靜地蟄伏在宮城之外,這個山丘大抵以前是個死火山吧,在它的最頂端不是一處山峰,而是一處微微下凹的腹地,此時裡面長滿了一人高的黃色的枯草。
這個地方曳戈和寐照綾都是很熟悉,他們兩人都管這裡叫“蟲子山”平日裡爲寐照綾的蟲子捕捉妖獸食物,都是會來這裡。
他腳下情不自禁地走出了鵬陽門,習慣性地朝着蟲子山這裡走來。
這裡原本有着許多的低階妖獸,在這夜幕降臨之前,樹林裡傳來接二連三的獸吼之聲,他到了這裡,腦子裡有些懵,他總覺這一幕無論是周圍的環境還是此刻心裡的狀態,都是似曾相識。
猛地他拍了一下頭:“這不是上次突然觸發的‘知天命’的預言嗎?”
這讓他心頭莫名的緊張起來,上一次“知天命”的預言,就是糟糕透了。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使得他的額頭上拱起了一個厚厚的肉樑來,嘴裡無意識地絮絮叨叨自言自語道:“寐兒,寐兒...........到底去了哪裡?怎麼到處都是找不到你呢!”
很快他已經來到了山丘的頂端,這裡除了腹地那些一人高的枯草,再就什麼也沒有了。曳戈心頭微微失落,準備轉身下山,去一趟五毒域詢問鼠易或是綠允。
剛剛走了沒兩步,他的心頭猛地抽搐起來,一股難言的疼痛從他心頭傳來.....
“呃........”
曳戈隱約聽到了一道熟悉的**,他腳下踉蹌地折身向那塊腹地走去,一把掀開一人高的枯草,瞬間雙眼通紅起來。
一人高的枯草之後,乃是一個蜷縮在地上翻滾的人兒,她面容因爲極度的痛苦而抽搐變形,好看的指甲裡全部是石塊的碎屑。
這人正是寐照綾。
“寐兒?”曳戈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寐照綾,望着懷中的她,這才發現她的全身她的左手手腕開始,那裡有着一小塊圖案,迅速變色,緊接着像是洪水氾濫一般,頃刻瀰漫了寐照綾的全身........
寐照綾的臉頰漆黑一片,因爲極度的痛苦整張臉皺在了一起,竟然連她的眼白也開始變黑……
這個圖案他是見過的,是一枚長相類似毒蠍子的印記,他曾經懵懂的時候還一直誤以爲這是寐照綾的第二個妖印,可是寐照綾一直避而不談,所以他也瞭解並不是很多。
“找妖君……找妖君……”曳戈粗略看了這一眼,他敢斷定必然是危急性命的大事,他嘴脣哆嗦着,情況危急,一把抱起寐照綾,踏起御空而出!
他心念裡只有趕緊去找青龍妖君,因爲寐兒說過師父最疼她!
寐照綾意識從身體已是慢慢縮回了識海,耳邊的狂猛的冷風吹的她的黑髮在搖搖欲墜,最後終是支撐不住,她的秀髮開始脫落,一根根,一縷縷,一片片,最後裸露出了她依舊黝黑一片的頭皮……她頭顱開始變化萎縮,額頭的皮膚開始皺起,似乎是從那裡要再次長出幾隻眼睛……皮膚開始生長黑黑的絨毛,像是昆蟲一樣的絨毛……脊背上有着幾隻黑色的肉瘤破體而出,有着噁心的汁液從裡面流出,發出一陣陣惡臭……
寐照綾在發生詭異的妖化,她似乎下一秒就會變成一隻蜘蛛!
曳戈心如刀絞,他覺得自己胸口卡着一把利劍,吸氣痛,呼氣也痛,前日兩人還牽手漫步而歸,昨夜更是溫情纏綿!可是如今秀髮何在?音容何在?
一股滔天的戾氣涌上他的心頭,可是卻又無處釋放,無窮的悲嗆和焦慮,更是顯得無處安放!最後憋的他涕泗橫流,眼裡淚水剎那崩了出來……
寐照綾肢體的意識已經沒有,她使勁睜開了眼瞼,看到了面目猙獰,淚眼婆媳的曳戈,她想要張嘴說話,可是張開嘴後,黑血噴涌,卻是發現自己聲音怪異,一時吐不出完整的音節…….
“我在,我在呢。不說話,會好的,這就會好的。我就帶你去找你師父,妖君大人定然能救治好你的。”曳戈整個人抱着寐照綾發了瘋地朝前疾馳。
寐照綾看不清他的模樣,聽不清他的語音,卻清晰地感覺到他那溫熱而細膩的指尖,還有溫熱的口氣,落在了她的臉頰。她艱難擡起了手,好想摸一摸面前的這個人,這個她愛如骨髓的男人。
“愛人如果我已將感情撕裂成斷裂的殘片,我還如何去擁有你?那個人如今就在我的跟前,他的眉眼,他的身姿,他的神情,都是我曾經一筆一劃在心中細細描繪出的,可是就算如今他在我跟前,我還是不能夠去相信他愛我,如同我愛着他一樣無可救藥…...
我知道這蠱毒無可救藥,我要死了........但願平日裡的我,你一定要記得;但是今日的我你一定要忘記,若以後還肯想起我,一定要是當年的我。”
(感謝龍哥昨日的打賞 ,謝謝。大家真的不要破費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書不賺錢,主要還是我寫的不好 ,生活的不好,還是我陋習太多,少壯不努力的結果 。
我一章的稿酬低廉到不敢想象,但是好多事,我有自知,所以章尾除過上架那會,我從來不要收藏,不要打賞.....
算了,好久沒和大家說過話,等會說些書外話,會開個單章,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