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終於忍不住那怪物盯點心似的眼神,一槍開出,子彈便直奔怪物的眉心而去,端是好槍法。
不待我喊一聲好,便見那怪物彷彿毫不受眉心那一槍的影響,綠色的黏液繼續滑落,瞬間掩蓋住了創口,若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它移動了下身子,正對向了胖子所在的方向。
看自己的得意一槍毫無效果,胖子不緊一愣神,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剛還靜如處子的怪物忽然狂性大發,猛地朝他撲了過來。
“啊!”胖子怪叫一聲,只來得及朝旁邊一滾,躲開怪物的撲擊。不過那怪物的動作實在太快了,胖子這一下反應雖然也稱得上迅捷,但還是沒有完全躲開,只聽得“嘶!”的一聲響,胖子的整副袖子都給拽了下來。裸露出的手臂上,先是出現了五道抓痕,然後迅速轉黑,彷彿墨染一般。
我心裡猛地一沉,完了,怕是有毒!來不及看第二眼,便見那怪物好象作勢欲撲,我連忙提起右手上的工兵鏟,一把掄到了怪物的身上。
鏟子剛一及身,我便暗道聲不好,這手感不對勁。只覺手上一輕,鏟子便順着黏液在它身上滑過,沒能落到實處,我人也跟着一踉蹌,前傾了下勉強止住了腳步。靠,敢情這身黏液還有潤滑的作用,簡直就像着了身鎧甲。還好我左手同時提着金剛傘,這一鏟子就沒能使上全力,不然就這麼一滑,我非得整個人跌到怪物身上不可!
我一看不是個事,立馬果斷地放手,任由鏟子離手落到地上,同時一揚左手的金剛傘,擋在身前抵住怪物的身子,然後雙手猛地用力,一下子把它頂了開來。
就趁這個空隙,我後退到胖子身邊,這時候他纔剛剛勉強站了起來。百忙中瞅了眼他身上的傷痕,一看之下,我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心中又是一緊。
剛離得有點距離沒看清楚,這傷口黑是黑,但不是肌肉被毒素侵蝕的那種黑,而是皮膚被強酸腐蝕的焦黑。五道創口之間的皮膚,也顯得有點焦黃,像是我們抽菸的時候燙到手的那種顏色。
“酸?靠,丫的是一酸屍。”一看這情況我忍不住咒罵出聲,雖然胖子這不是中毒還算值得慶幸,但這怪物全身流的黃綠色黏液居然是強酸,那還讓不讓我們哥們活了,被它這麼一碰,要是捱到臉上,那就是一毀容啊!
乾屍、溼屍、血屍、煞屍,這都是聽說過的,也都有相應的辦法可以應付,但這全身冒酸水的酸屍可從來沒聽說過,打又打不過,碰又碰不得,這回真是撞正鐵板了。
渾身綠油油地冒酸水,丫的是不是老婆偷人偷多了給氣的,我這邊正惡意地想着呢,忽然聽到旁邊胖子一聲驚呼:“小心!”
胖子話音剛落,我便覺一陣劇烈到無以復加的酸腐氣撲來,我下意識地一舉金剛傘就護在身前。只覺得手上猛地一沉,我憋出吃奶的勁,正打算依樣畫葫蘆再把酸屍頂開,忽覺一陣大力涌來,我雙手吃不住勁了,猛地一脫手,金剛傘的傘柄便攜着巨力,一下子撞在我的肋部。
先是一麻,然後是便是一陣巨痛,我整個就像龍蝦般躬起了身子,還沒待我緩口氣呢,又是一陣大力涌來,一下子把我連人帶傘擊飛了出去,撞到了土牆上。
頓時我就覺得眼前一黑,尾巴骨和肋骨都一陣陣發疼。好在胖子適時趕到,不然再來這麼一下,我非歸位了不可。
就在我被打飛那會,胖子左手持鏟趕到了,一鏟子帶着勁風就抽到了酸屍的肚子上,看那意思,胖子是想它掄倒。不過他吃了跟我一樣的虧,也是沒使上勁,鏟子便從酸屍身上滑過,他整個人也衝過了頭。
好在胖子的身手也不是我能比的,只見他兩三步就止住了踉蹌的腳步,然後借勢躍起空中180度轉身,然後就是一鏟子從上到下結結實實地拍到酸屍的腦袋上。
好傢伙,看胖子來了這麼一招,我不禁喝了聲彩。酸屍的脖子原本就短得快看不到了,吃了這麼一下,腦袋更是差不多完全縮進了腹腔裡。
這一下要是普通人捱了這麼一下,不死也殘廢了,但這酸屍卻毫不當回事,只是發出一陣粘稠的吼聲,轉身過去面對胖子,看來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去了。
胖子一看剛那下沒效果,掄起了鏟子就準備再來下狠的。就在這時,酸屍的攻擊也到了,它綠油油的臂膀猛地擊在鏟子上。雙方都是使了大力的,這德制工兵鏟質量再好也吃不勁了,只見它在空中明顯地一彎,然後便從胖子手中脫手飛出,不知道砸到哪去了。
看來這麼一比力氣,胖子是吃了大虧了,不過這小子幾年兵沒白當,身手當真是了得。只見他臨危不亂,順勢一鬆手放開了鏟子,然後當胸就是一腳踹到了酸屍的身上。這一腳上的力道非同小可,酸屍也吃不勁了,被踹得後退了五六步才止住了身子。胖子更是借這一腳之力,整個人向後躍了開來,拉開了距離。
這時候,我才勉強撐着金剛傘站了起來。雖然身上還疼得要命,但是不站起來不行,在地上騰挪不開,要是酸屍朝我撲來都沒處躲。就剛纔那麼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胖子揮鏟、騰空、轉身、重擊、棄鏟、直踹一氣呵成,當真是好身手啊!當兵就是鍛鍊人,要是放在十年前,胖子蠻力是有的,但若論到身手,還是以前打架的野路子,跟現在完全不能比。
我站起來的時候,胖子也落了地,正背靠着土牆,雙手持槍對着酸屍。槍口微微地顫動着,看得出來他心裡猶豫不絕,不知道該打哪好。這也是,子彈都打眉心上了人家還不當回事,能不膽寒嗎?
胖子這麼一猶豫,酸屍又快近了身。我靈機一動,朝胖子喊道:“膝蓋!”
胖子一聽心領神會,槍口下移,穩穩地瞄着酸屍的膝蓋處。爲什麼要打膝蓋呢?我也是突然發現的,這酸屍雖然強悍得不像人,但有個地方它還是跟人一樣的,還是靠着骨骼在支撐着身體。把它膝蓋打碎了,看它還怎麼追我們,就是打不過,大不了我們先走人,下次準備好再來一決雌雄就是了。
酸屍又走近了幾步,頓了頓,好似又要飛身朝胖子撲去。胖子等的就是這一頓,只聽得“嘭……嘭……”七聲槍響,槍口上火花直冒,彈匣中剩餘的子彈一下子全被傾瀉到了酸屍的右膝蓋上。
“啪!”的一聲,它右腿一軟,單膝跪到了地上。這下酸屍似乎有些茫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他肩膀一抖,碩大的、流滿綠色黏液的身軀明顯地提了提,沒站起來。努力了幾次無果,它似乎放棄了,雙手着地撐在地面,憤怒地朝胖子嘶吼了起來。
一看有效果,胖子樂了,放鬆了身子站了起來,大腦袋四處張望了下,估計是想找什麼趁手的傢伙吧!許是站的角度問題,在我這邊,可以清楚地看到,酸屍撐在地面上的兩隻手,已經深深地摳入到了土地中。這姿勢……,似乎是……,我還沒想明白呢,卻見它身子忽然前傾,臀部上擡,左腿撐起。
我一看明白了,胖子卻還一無所覺,東張西望的,我連忙喊道:“快躲!”
我剛一喊出,酸屍便似離弦的箭般一竄而出,雙爪前伸,朝胖子猛插了過去。
好在胖子跟我是從小養成的默契跟信任,我話音未落,他已經身子一縮,一個側滾翻滾出,然後雙腳踩在牆上一借力,又變向滾到了我的身邊。這好在是胖子,要是換了別人,只要對我的話稍稍有點遲疑,那就逃不了開膛破肚的命了。
我左手打着金剛傘,右手一伸把胖子攙了起來。這時候,酸屍已經掉轉了方向,又面向了我們,還是那個餓狗撲食的姿勢,彷彿隨時欲撲。
沒想到這打膝蓋還打出毛病來了,酸屍現在這姿勢,當真是進可攻退可守,那勢如閃電的一撲,我倆誰也沒把握能躲得過去。
隔着防毒面具看不清楚,但想來胖子的臉色現在應該跟我一樣,都是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