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樓蘭王陵_第十四章 追蹤

大魁奇道:“這是什麼的腳印?”

連星笑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大魁一呆,聽連星此言,似乎應該認識這足跡的主人,低下頭苦苦思索。

連星笑道:“不用想啦,告訴你,這是屍獒的腳印。”

大魁這才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一直不見屍獒的蹤跡,原來是去跟蹤鬼婆婆啦。”

連星心中暗笑。屍獒未曾進到地下王城中,想必一直在樓蘭廢墟中四處搜尋。鬼婆婆本身就陰氣極重,加之又在地下王陵中待時甚久,更加了些許屍氣,是以剛出來騎上駱駝,就將屍獒牢牢吸了過來。鬼婆婆縱駝疾馳,屍獒就在後面緊緊追趕而去,所以沙地上便有了兩行並排而行的足跡。

連星目光望向鬼婆婆逃走的方向,緩緩道:“鬼婆婆肯定跑不遠,一來有屍獒陰魂不散地跟着;二來鬼婆婆所帶的水已經告罄,咱們只要一個時辰,估計就能趕上鬼婆婆。”

大魁急道:“那還不快追,更待何時?”縱駝當先而行。小龍女、連星、傑克遜和馬車伕緊緊跟在後面。

衆人在漫漫黃沙上順着沿途的駱駝腳印一路狂奔。一個時辰之後,遠遠地便看見一個巨大的沙丘,待走到近前,果然看見沙丘後站着一個身穿青衣的老婆婆,正是狡詐異常的鬼婆婆!

此時的鬼婆婆已露出真實面目,只見她滿臉陰鷙,神情緊張,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十餘丈外一隻遍體黑毛、身形宛若獅子一般的獒犬。獒犬兩隻眼睛在朝陽之下射出碧幽幽的光芒,正是那隻從鎮屍古塔裡走出來的屍獒。

鬼婆婆身邊的沙地上躺着一匹駱駝,駱駝喉嚨間現出一個大洞,洞口正不斷地往外汩汩冒着鮮血。血染黃沙,風吹荒漠,青衣婆婆,黑毛獒犬,在萬里荒涼的瀚海大漠中,此情此景顯得詭秘異常,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血腥的氣息。

衆人四下裡一圈,便將鬼婆婆嚴嚴實實地包圍了起來。

屍獒看見連星等人前來,大爲高興,忍不住仰天一聲大吼,吼聲沉鬱如雷,在荒涼的大漠上遠遠地傳了出去。

鬼婆婆見到連星等人更是臉色大變。

衆人催動駱駝,慢慢走到鬼婆婆身前七八丈遠處,停了下來。

鬼婆婆冷冷地看着衆人,臉色鐵青,過了片刻,突然從齒縫中擠出三個字來:“不要臉!”

大魁被鬼婆婆說得一愣,隨即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笑畢,大魁大聲道:“鬼婆婆,你這‘不要臉’三個字是說自己嗎?”

鬼婆婆被大魁氣得七竅冒煙,惡狠狠地瞪了大魁一眼,道:“老婆子今日死在你們這幾個不要臉的小子手裡,嘿嘿,可悲啊可悲!”

連星淡淡道:“鬼婆婆意思是說,我們幾個人以多勝少了?”

鬼婆婆瞪眼道:“你以爲呢?”

連星淡然一笑,一擺手,道:“大魁、傑克遜,你們讓開。”

大魁和傑克遜兩人愕然,一時間不明白連星此舉何意,猶豫着向兩邊讓了開來。鬼婆婆愣在當地,不明白連星心中是何打算。

連星靜靜道:“鬼婆婆,你走吧。”

鬼婆婆目光閃爍,試探着道:“你真的讓我走?”

連星點點頭,道:“是。我們既然已經答應饒你一條性命,自然不會食言,你走吧。”

鬼婆婆大喜,掉過頭來,轉身便走。屍獒還欲再追,連星急忙喚了過來。眼見鬼婆婆踩着滿地黃沙,一步一步慢慢向東行去。

直到鬼婆婆走出老遠,大魁才問道:“連星,咱們好不容易追到鬼婆婆了,爲何又放她跑了?”

連星目注鬼婆婆前行的方向,緩緩道:“鬼婆婆沒有水,沒有駱駝,你說她還能走出多遠?”

衆人這才明白,原來連星早已成竹在胸,知道鬼婆婆沒有坐騎,又沒有水可以飲用,在這茫茫沙漠中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大魁道:“那咱們就這樣放她自去?”

連星搖搖頭道:“咱們跟着她。

大魁大喜道:“好,就是這樣。咱們跟着這個老婆子,看看她怎麼在大沙漠中活活渴死。”

連星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衆人策駝向鬼婆婆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一炷香之後,便看到鬼婆婆正在向東狂奔,身形之快,確實如風馳電掣一般。

鬼婆婆聞聽後面駝鈴聲響,回頭一看,忍不住臉色大變,更加提氣狂奔。衆人催動駱駝,在鬼婆婆身後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不緊不慢地跟着。

鬼婆婆越是加速奔跑,體力消耗得越快。跑出二三十里以後,鬼婆婆再也堅持不住,猛地停了下來,張着大嘴呼呼直喘。衆人也隨即停下駱駝。

屍獒躍到鬼婆婆身前丈許處,睜大兩隻碧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鬼婆婆,彷彿它眼中看到的鬼婆婆不過是一具死屍而已。

鬼婆婆被屍獒看得毛骨悚然,轉頭看着連星,大聲喝道:“小鬼,你爲何說話言而無信?”

連星淡然一笑,道:“敢問鬼婆婆,我又如何言而無信了?”

鬼婆婆眉尖一揚,大聲道:“你明明在衆人之前,說過放我一碼,緣何又來苦苦相追?”

連星還未說話,大魁搶先道:“死老鬼,告訴你,我們是來看你如何在沙漠中慢慢渴死的,哈哈哈哈!”

鬼婆婆聞聽此言,臉色大變,適才一直忙於逃命,竟然忘了此節。自己現在一無坐騎,二無食水,看來今日只怕真的要葬身在茫茫大漠中了。想到此處,心裡驀地一沉。

鬼婆婆看着衆人,眼中好似有火焰在燃燒。衆人卻兀自好整以暇,悠然自得。鬼婆婆氣得直欲瘋狂,右手慢慢提了起來。

連星騎在駱駝上,眼見鬼婆婆神色有異,冷冷道:“鬼婆婆,你莫要有什麼想法,你跟我們殊死一拼對你可沒有半分好處。”

鬼婆婆聞聽連星此言,右手又慢慢地落了下來。

連星道:“我們既然說過不殺你,留你一條性命,自是言出無悔。至於你在這沙漠之中的生死,可不干我們的事,只不過——”

鬼婆婆聽連星語氣中似乎還有轉機,心中一動,顫聲道:“只不過什麼?”

連星眼睛盯着鬼婆婆的眼睛,笑道:“只不過你要想活命,必須要拿一件東西來換。”

鬼婆婆眼珠一轉,道:“什麼東西?”

連星沉聲道:“你說呢?”

鬼婆婆乾笑幾聲道:“只要是我有的,我自然會給你。”

連星道:“你自然有。”

鬼婆婆張大眼睛,道:“是什麼東西?”

連星一字字道:“《尋龍訣》!”

鬼婆婆聽到“尋龍訣”三字不由得一呆,隨即喃喃道:“《尋龍訣》……是什麼東西?”

大魁在一邊看得不耐煩起來,喝道:“鬼婆婆,別裝了,要是有的話趕緊拿出來,我們還可以救你一條性命。否則的話,就說不得,我們就只好替你收屍了。”

鬼婆婆還是茫然地搖頭道:“我真的沒有見過《尋龍訣》啊,你要我到哪裡去拿一本給你們?”

大魁見鬼婆婆神色不似作僞,正不知如何是好,連星忽然招呼大家,道:“咱們走吧,既然鬼婆婆沒有,咱們也無能爲力了。”一揮手,掉轉駱駝向來時的路走了回去。衆人跟在連星後面,轉身而去,只留下鬼婆婆兀自站在荒涼的大漠中。

衆人馳出幾丈遠,大魁心中不忍,道:“連星,也許咱們弄錯了,那本什麼《尋龍訣》或許真的不在鬼婆婆身上。咱們這麼一走,老鬼婆豈不是真的要活活渴死在這沙漠中?”大魁平時說說狠話尚可,真要讓他將鬼婆婆棄之荒漠,還是有點於心不忍。

連星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猜咱們走不出十丈,鬼婆婆就會出聲相喚,你信不信?”

大魁搖頭不信,傑克遜也半信半疑。

衆人策駝繼續前行。連星口中默數,數到第七聲的時候,就聽後面遠遠地傳來鬼婆婆的呼喊聲:“等一等!”

大魁和傑克遜一呆,想不到鬼

婆婆竟然真的會出聲相喚,傑克遜忍不住向連星伸出大拇指。

連星微微一笑。衆人一勒駝繮,停了下來。轉身看時,鬼婆婆正一陣風般奔了過來。

鬼婆婆奔到連星身前站定,擡頭看着連星,似乎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連星靜靜道:“鬼婆婆還有事嗎?”

鬼婆婆瞪着連星,忍不住長嘆一口氣道:“好啦,你這小鬼,我算是服了你啦,這本書你拿去吧。”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正是連星從樓蘭王陵中那位摸金校尉身上所得的《尋龍訣》。

連星心中大喜,臉上卻不動聲色,伸手接過《尋龍訣》放入自己懷中,擡頭對馬車伕道:“馬兄,將那匹富餘的駱駝交給鬼婆婆吧。大魁,你再給鬼婆婆兩袋水。”然後又對鬼婆婆道:“鬼婆婆,這兩袋水足夠你出了大沙漠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鬼婆婆翻身騎上馬車伕牽過來的駱駝,接過兩袋水,鼻子中冷哼一聲,沒有說話,一張臉鐵青。

馬車伕掏出羅盤定了一下方位,對衆人道:“咱們向東南而行,大概有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孔雀河畔,然後咱們再沿着孔雀河一直東行,就可以走出大沙漠了。”

衆人點點頭,催動駱駝向東南而去。這次倒是反過來了,換成鬼婆婆不即不離地跟在他們身後了!

衆人策駝一路急行,不到半天工夫,便來到一條幹枯的河道旁。河道中一滴水都沒有,只在河道兩旁長着稀稀疏疏的幾棵胡楊。胡楊斜躺在黃沙上,彎曲的樹幹斜斜地指向前方。

馬車伕指着那條幹枯的河道,沉聲道:“這裡就是孔雀河了。”

大魁喃喃罵道:“這裡是孔雀河,這就是死亡之河,一滴水都沒有,跟來的時候一個樣,他奶奶的!白白浪費了這麼一個好名字。”

連星笑道:“咱們還是趕路要緊。這河道起什麼名字,與咱們何干?”

大魁點點頭,嘻嘻一笑。衆人催動駱駝,繼續向東一路疾馳,傍晚時分,終於來到大沙漠的邊緣。

遠處,一座小鎮遙遙在望。衆人心中頗爲興奮,縱駝來到小鎮跟前,只見小鎮只有短短的一條街道,街道兩旁住着幾十戶人家。鬼婆婆也在衆人後面跟了上來。

連星笑道:“鬼婆婆,不如在小鎮上歇息一宿,如何?”

鬼婆婆鼻子中低哼一聲,道:“不敢,老婆子還是先行一步,咱們後會有期吧。”說罷,縱駝沿着那條大街疾馳而去。

連星轉過頭來對馬車伕道:“馬兄,咱們不妨到客店中小酌一番,如何?”

馬車伕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爲兄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咱們來日再見,爲兄定當和你大喝一場,不醉不休。”寥寥數語,卻豪氣干雲,衆人聽得甚是心服。

連星見馬車伕去意已決,也就不再阻攔,當下道:“好,既是這樣,就恕不遠送。有時間一定前去拜訪尊駕。”

馬車伕點點頭,一催胯下駱駝,如飛般疾馳而去。

連星忽然間想起一事,大聲喚道:“馬兄,還未告知尊姓大名?家鄉何處?”

只聽得馬車伕遠遠地道:“你只要去找淘沙司馬就是了……”

話音未畢,人影已渺,只留下“淘沙司馬”四個字在空中來回激盪。

連星喃喃道:“淘沙司馬,淘沙司馬……”

大魁奇道:“這個人自稱是淘沙司馬,莫非也是咱們倒鬥中人?龍姑娘,你可曾聽過這淘沙司馬?”

小龍女搖搖頭,道:“我也沒有聽過,有時間問問我爺爺便知。”

是夜,連星、大魁、小龍女和傑克遜四人在這小鎮上的客店中住了下來。吃過晚飯,連星和小龍女見時間尚早,二人便相攜走了出來。

大街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天空一輪圓月斜照,灑落一地清輝。大漠的邊城小鎮在融融月色下,就彷彿夢境一般。

小龍女和連星兩手相牽,四目交投,眼光中都是柔情無限,就那般癡癡對望着,一時間渾然忘了今夕何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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