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骷髏畫;離別;遠行

那張黃布上的骷髏畫得既大且怪。

整個骷髏似乎是一個山頭形狀,那兩個骷髏眼睛卻彷彿繪成兩個巖洞山窟一般。

整張畫看上去,是似像非像。

大魁奇道:“這是什麼?”

小龍女靜靜道:“你不說地圖嗎?”

大魁皺皺眉,道:“看上去又不像了。”

連星目光閃動,一字字道:“也許,這就是一張地圖。”

其時,天色已經向晚。日已夕暮,歸鴉進巢。四人決定在這龍泉村暫住一夜。天明再走。

草草吃了一些乾糧,在那茅草屋中點燃了一盞燭火。

四人圍燭而坐。燭火明明滅滅,照耀在四人臉上,四個人俱都沉默不語。這些日子來,鮮有如此寧靜的時候,四個人誰都不願打破這一份難得的寧馨。

連星心中卻是波瀾起伏,沒有一刻寧靜。

自己只有一百天的生命?該不該讓身邊這個深愛的姑娘知道?

說了她會不會難過?而如果不說,那麼在自己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又該怎樣面對?

連星一時間心亂如麻。

連星轉過臉去,看見小龍女的臉上似乎泛着一絲幸福的光芒。

連星心裡一痛。他又怎麼捨得讓這個心愛的姑娘在自己離開這個人世之後傷心難過?

連星心裡慢慢下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是錯是對,是好是壞,不管什麼樣的結果,他都甘心自己承擔。

連星輕輕挽起小龍女的纖纖素手,低聲道:“咱們出去看看今晚的月色好不好?”

小龍女看看大魁和何阮君,只見二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臉上一紅。急忙拉着連星走出茅草屋。

屋外一彎新月,斜斜的照在龍泉村的數十間茅草屋,偶爾傳來的一兩聲鴉鳴,更顯得這個小村荒涼至極。

小龍女挽着連星的一雙大手,順着這小村的街道慢慢往前走去。兩人心中都是一片喜樂,但願這條街道永永遠遠,沒有盡頭纔好。

兩個人慢慢走到村口。村口那顆兩三人才能合抱的過來的大松樹枝繁葉茂。

二人在那大松樹底下坐了下來。

小龍女忽然道:“連星,你知道我此刻再想些什麼?”

連星看她臉上帶着一抹笑意,笑意中卻是溫情無限,心中一動,道:“我知道,你準是想起你爺爺了。”

小龍女奇道:“你怎麼知道?”

連星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小龍女看着連星的臉,這張臉在月色下更加顯得英俊,一雙眼睛更像天上的星光一般,熠熠生輝。

小龍女看得有些癡了。

連星微微一笑,一把攬過小龍女,輕輕抱在懷中。

二人相偎相依,渾然忘了身邊萬事萬物。眼中所見,心中所想,只是身邊這個最愛的人。

連星將小龍女緊緊抱着,心中百轉千回。柔腸寸斷。心中一酸,一滴淚從眼中落了下來。

落在小龍女的頭髮之上。

小龍女渾然不覺。

連星抱的愈發緊了。小龍女心中又喜又羞,不明白連星爲何使出這麼大力氣。偎依在連星溫暖的胸膛中,小龍女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一陣寒風吹來,小龍女身上一涼,從夢中醒了過來。只見身上披着一件衣衫,看那衣衫,卻是昨夜連星穿在身上的。而連星呢?

連星卻早已影蹤不見!

小龍女心中一驚,急忙站了起來。四處環望,山村寂寂,那裡有連星的蹤跡?

小龍女心裡隱隱的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但隨即安慰自己。也許連星迴到那茅草屋中也未可知。

於是小龍女急忙往茅草屋走了回去。剛到那茅草屋門口,大魁從屋中走了出來。

小龍女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來。大魁既然還在這裡,想必連星也在屋中。

小龍女笑道:‘連星呢?”

大魁臉上古里古怪,遲疑着道:‘連星走了?”

小龍女一呆,道:“他走了?他沒有跟我說啊?他,他去了哪裡?”

大魁搖搖頭,道:“不知道。”

小龍女顫聲道:“他沒有說去哪裡?”

大魁還是搖搖頭。

小龍女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爲什麼?昨天還情意綿綿,今天就決絕而去?不,連星絕不是那種人。

小龍女慢慢擡起頭,看着大魁。

大魁避開小龍女的眼睛。此時此刻,大魁的心也在難受。他不知道該不該對這個善良的姑娘說出真相。

不說小龍女會痛苦,說了小龍女也許會更痛苦。

小龍女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那何姑娘呢?”

大魁低聲道:“不知道,也許也已走了。”

小龍女盯着大魁,大魁臉上的神情異常古怪。——大魁一定隱藏着什麼。

小龍女慢慢的擡起手來,手上不知何時鑽出一條碧綠的毒蛇,蛇身纏繞在小龍女的手腕之上,蛇頭奇扁,成三角之狀,蛇頭往外絲絲吐着信子。

大魁不知小龍女掏出這條毒蛇作何用處。

只見小龍女將那條碧綠的毒蛇對着大魁,冷冷道:“大魁,你說不說?連星到底去了那裡?”

大魁只見那條碧綠的毒蛇在自己面前一尺之處,鮮紅的信子不住吞吐。

大魁想起那卸甲寨數百幫衆一夕之間被小龍女殺的乾乾淨淨,而這小龍女手中的毒蛇更是劇毒無匹,稍一沾上,便即毒發身亡。而眼前這條毒蛇現在就正正對着自己,只要小龍女一聲輕叱,這條毒蛇就會撲向自己。

大魁嚇得臉都白了,顫聲道:“龍姑娘,別開玩笑。”

小龍女俏臉一板,冷冷道:“我開什麼玩笑?我只問你,你說還是不說?”

大魁心中一寒,忍不住暗暗叫苦,這小龍女畢竟是倒鬥中人,分丘靈官的孫女,邪的可以。這些日子以來,小龍女和大家一起言笑晏晏,談笑無忌,大魁已經忘了小龍女身上的那股邪氣。想不到此時,連星一走,小龍女身上的那股邪氣又冒了出來。

小龍女和大魁四目相對,小龍女目光中的寒氣越來越盛。眼看就要催動護體神龍!

忽見大魁閉上雙眼,大聲道:“你殺了我吧。”

小龍女一呆,手中那條毒蛇停了下來。森然道:“你真的不怕死?”

大魁睜開眼睛,沉聲道:“誰說我不怕死?怕死我也不能出賣朋友。更何況連星是我的兄弟。龍姑娘,你殺了我好了。”

小龍女盯着大魁,良久良久,緩緩道:“你真的不說?”

大魁重重的點點頭。

小龍女忽然掉轉蛇頭,便要催動那護體神龍向自己頸中咬去!

大魁這一驚,只嚇得魂飛天外!

大魁眼見小龍女便要催動毒蛇向自己頸中咬去,一驚之下,急忙上前攔住。

小龍女大聲道:“你既然不說連星的下落,我便活在世間又有何用?”說着,一雙秀目中情不自禁簌簌的落下淚來。

大魁看小龍女適才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現在又是一副兒女情長,忍不住也是心下惻然。大魁心中一軟,嘆了口氣,道:“龍姑娘,我還是跟你說了吧。”

小龍女大喜,急忙將那護體神龍收入袖中,顫聲道:“大魁,連星到底去了哪裡?”小龍女的臉上淚痕未乾,猶似梨花帶雨一般。

大魁心道:‘這連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哎,只可惜天不佑人。”大魁緩緩道:“龍姑娘,你還是當連星死了吧?”

小龍女一呆,隨即心裡一沉,顫聲道:‘你說什麼?連星他——”

大魁低聲道:“連星現在只怕跟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頓了一頓,道:“連星他已經中了九轉定魂針。”

小龍女心裡一涼,顫聲道:“你說他中了九轉定魂針?”

大魁黯然道:“不錯,連星在那劍冢之中爲了相救咱們,被那阮天成施了九轉定魂針。現在已經剩下不到一百天的時間了。”

小龍女如遭雷亟,呆呆的愣在那裡,兩眼發直。

大魁看小龍女神情異常,心中難過,道:“龍姑娘,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吧。”

小龍女似乎渾然未覺。過了良久,小龍女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道:“連星,你爲什麼不跟我說?爲什麼?”

大魁低聲道:“連星是怕龍姑娘傷心難過,他又不想拖累龍姑娘,所以才悄悄溜走的。”

小龍女流淚道:“他就不怕我就此一死了之?”

大魁黯然道:“連星也已想到這裡,所以才讓我等在這裡陪陪姑娘。”

小龍女大聲道:“不,我不要你陪。你走吧。”小龍女的臉上淚落如雨。

小龍女的心中也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喊道:“連星,你什麼都算計到了,可是你沒有算到我已經不能沒有你嗎?”

過了良久良久,小龍女的眼淚才慢慢止息。

大魁陪着小龍女從早晨一直坐到夕陽下山。

小龍女是不吃不喝,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遠處。

遠處羣山,蒼蒼茫茫,片片白雲,悠悠飄過。小龍女的一顆心似乎也隨着那白雲悠悠的飄走了。小龍女心中道:“連星,連星,你在哪裡?”

大魁嘆了口氣,他實是不知如何是好。

大魁去茅草屋中舀了一碗水出來,想要給小龍女止渴,卻見小龍女在這片刻之間,已經走的不知去向。

茅草屋前的沙地之上只有淺淺的十個字:“我去找連星,你自己保重。”

大魁一呆,手中的一碗水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小龍女留言告別大魁,疾步走出龍泉村。心中立誓一定要找到連星。不管他是不是還有一百天生命,那怕他只有一天的生命也好,也要和他在一起。

愛上一個人就是該如此吧?無怨無悔,生死與共!

活要活在一起,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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