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瞬間發生了恐怖的一幕,那些黑影如同嗅了鮮血的鯊魚,似鬼魅一般團團撲向地上的金鼎。我心頭一驚,想不到當真是金鼎召來的橫禍。胖子咋舌不語,Shirley楊一甩頭,示意我們趁機快逃。此時,我們哪有工夫再想着破解長生不老的金鼎之謎,三個人以白霧爲掩護迅速地撤離了那一片給糉子包圍的區域。
古城整體面積說大不大,我記得當初走的時候明明沒花多長時間,連彎都沒拐幾個就直接找到了那片亂石灘上。可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到處都變得如此陌生。我們從亂石灘爬上來之後,少說也找了十來分鐘,這期間除了見到大批的黑皮糉子,被它們瘋狂追趕之外,就再也沒有尋見來時的路了。胖子問是不是因爲下霧的關係,我們心裡都明白,根本不是視線的問題,自從金鼎被我們取出來之後,整個墓室像炸了鍋一樣,到處羣魔亂舞。我們繞來繞去,始終找不到回去的路,濃霧中集結而來的黑皮糉子卻越來越多。我見眼前這個陣勢,心中明白一時半會兒肯定出不去,就將兩人領進了一棟破損的古屋。這棟屋子較我們先前調查的那兩棟要破舊許多,頭頂上連片遮蓋的瓦都沒有,牆垣四角處均有開裂的地方,其實並不適合藏身。但我們周圍到處都有糉子在遊蕩,這座建築是目前離我們最近的掩體。
胖子一進屋就癱坐在地上不動彈了,Shirley楊也滿頭大汗地貼在門口直喘氣。我歇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溼透了,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泉水。
“其他人怎麼辦?”難得危急時刻Shirley楊還記得其他人。
我搖頭說:“咱們已經自身難保了,哪有工夫照顧那爺孫倆。你放心吧,王家祖孫命硬得很,說不定已經殺出去了。”
胖子累得連話都說不全,擺了半天手,然後翻身看了一眼屋外,再次癱坐在地上。”這他媽的算怎麼回事,真叫咱們趕上糉子開會啦?不能吧,纔多大點兒地方,我看外頭沒有上千也該破百了,也不嫌擠得慌。”
我說:“現在的問題很簡單,第一是如何確定方向找到回去的路,第二是如何安全地穿過封鎖線。”
“你這不是屁話嗎?能走剛纔不都走了。你沒見前頭有多少糉子,趕上天安門升旗了。”
Shirley楊擡頭看了看外邊的狀況,又低下頭說:“古城內部結構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現在外頭到處都是糉子,從大路決計是走不出去了。不如先在這裡耐心等待一會兒。如果它們能像之前那樣主動散去自然是最好,不過照眼前的形勢來看,恐怕比較困難。”
我也明白她這話說得不無道理,早稻田那羣人早就作鳥獸散,王家祖孫下落不明,我們唯一可以期待的援兵只有林芳、徐三和李教授。他們傷的傷、弱的弱,還有一個膽小如鼠。別說指望他們救人,自己不搭進來已經萬幸了。胖子唉聲嘆氣地翻了翻揹包,半天掏出一隻溼漉漉的水壺。他搖了搖說道:“剛纔在潭裡那一泡,別的都沒有了,水壺倒是滿了。我這還有一截匕首,待會兒要是不幸被擒,你們可別猶豫。”
“你現在交代後事是不是早了點兒?人家林芳還在出口盼着呢。再說,咱們還沒淪落到那一步呢。”我給了他一肘子,指着黑影森森的街道說,“大不了,我給大夥兒當一回先鋒,把它們引……-
“不許開這種玩笑,“Shirley楊聲色俱厲地打斷了我的話,“這地方暫時還算安全,先觀察一陣子再說。”
原先我們繃緊了全身的神經,以爲一鼓作氣就能衝出去。可一拖再拖,等歇下來的時候才發覺所有人都已經精疲力竭。我們輪流盯梢,密切注意着房子外邊的情況。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我的腿慢慢地變麻,情不自禁地朝旁邊扭了一下。Shirley楊擦了一把汗,回到我們身邊說:“短時間內估計不會有變化,看來咱們得另尋出路。”
胖子休息了一會兒,已經逐漸恢復了精神。他點頭說:“坐以待斃不是咱們的風格。我剛纔想過了,古城裡邊建築物頗多,我們可以利用它們作爲移動避難點,一點一點地挪出去。反正那些黑皮糉子反應遲鈍、行動不便,咱們只要好好利用這些弱點,估計問題不大。”
我見他再次振作起來,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眼下還有一個難題困擾着我們,四下濃霧瀰漫,根本無法辨別方向,更別說想找出口的事。一時間三個人再次陷入沉思,我看了看Shirley楊,想起她那個藍皮小抄本,忙問她還在不在。她驚喜道:“我怎麼把它給忘記了。來的時候我做了筆記,還有一些小地圖,興許能派上用場。”
我記得當時Shirley楊爲了分辨古城中的建築、方便尋找胖子他們的痕跡,在筆記本上畫了一些草圖。我們取出藍皮本,翻閱Shirley楊的記錄。她指着其中一張說:“這幾個圓點是當時我們所在的座標。”我點頭說:“第二個叉應該就是發現三層小樓的位置,後來咱們順着大路一直往下走……-我忽覺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個地標,拉起胖子湊到門口,四下尋找印象中的樓房。胖子反應奇快,很快就明白我在說什麼。他伸出手指微微顫抖道:“我記得,我記得。就在咱們丟金鼎的地方!邊上的樓好像是三層的,挺高!”
Shirley楊懊惱道:“怪我當時太急,沒有注意到,那麼明顯的標誌性建築。咱們繞了一圈,倒離出口越來越遠了。”
我說:“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大家準備一下,殺回去要緊。”得知出口就在咫尺之外,大家頓時不再氣餒,甩下揹包,輕裝上陣,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第一個安全小屋。”這事得按計劃來,待會兒我先跑,它們對聲音很敏感,無論如何不要開槍。你們直接朝三層小樓裡跑,我把它們引開之後就去找你們會合。”我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解釋道,“別看它們塊頭大,行動速度實在不咋地,我忽然有一種勝之不武的感覺,你們說需不需要讓它們半條腿?”
Shirley楊不悅道:“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低級玩笑。現在不同以往,糉子的數量太多了,人一旦被圍死就很難脫身,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能輕易冒這個險。”
胖子和我都不願意再等下去,他勸說道:“不能再拖了,咱們現在斷水斷糧,沒有任何補給,更不能指望外邊的人施以援手。它們呢?在地底下爛了上百年,還不是活蹦亂跳。咱可不能拿自己的短板跟人家的長處硬碰,速戰速決纔是正道。”
我見Shirley楊還在猶豫,也不管她是否同意,站起身就往反方向跑。我前腳剛撲出小屋,後腳就瞥見四周矗立的黑影開始劇烈地顫動,然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它們掉轉了身形乘着濃霧無聲地追了上來。我憑着記憶直接衝向了懸崖方向,心裡計劃着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起碼要給Shirley楊他們爭取到更多時間用以轉移。我面前不時有黑皮糉子迎頭撲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它們的速度比之前要遲緩了一些。爲了驗證我的想法,我故意緩了一步,瞧準了其中一個落單的狠狠地踹了上去,那傢伙跟我預計中一樣又硬又壯,我自己反倒被彈了出去。它似乎感覺到有人偷襲,“嗖-地一下呼嘯而下,我低頭急閃,糉子蠻勁十足,一擊之下將矗立在旁的木樁攔腰砸了個稀巴爛。
巨大的動靜很快就將周圍的糉子都吸引了過來,三三兩兩地朝我身邊猛撲上來。我在左閃右避間逐漸掌握到了一些規律,正如我剛纔發現的那樣,它們的行動正在逐漸變得緩慢遲鈍,有幾隻離得比較近,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見它們黝黑乾裂的皮膚正在不停剝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這些糉子開始出現分解現象,但對陷入絕境的我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如果能加速這種物理反應,眼前的糉子將不再構成任何威脅,彈指間就會灰飛煙滅。我心情激動,腳下力氣也更足,接連閃開好幾下攻擊,有驚無險地來到了懸崖附近。
我越往前跑周圍的建築越稀疏,這說明我離懸崖已經很接近了,四周濃霧瀰漫,再走下去很可能有墜崖的危險。我故意挑了幾塊大個兒的石頭,鼓足了力氣將它們一一朝正前方丟了出去。其中幾塊很快就砸在地面上發出來碰撞聲,我趁着糉子們蜂擁之際,側身藏進了早就觀察好的一處殘牆後邊。剛準備鬆一口氣,我就瞥見身後黑影一閃,心頭大驚,怪自己不該麻痹大意,居然叫別人繞了後路。來不及多想,我只覺得耳邊涼風一冽,對方已經攻了上來。我臉頰上頓時就見了紅,反手勾起一拳狠狠地砸了過去。那傢伙反應很快,立刻擡手去擋,無奈空間有限,後邊就是巖壁,它悶哼了一聲,隨即又不要命地撲了上來。我雖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可從沒聽說過糉子會喊疼的,對方既然是人,那甭管是誰,大家現在都得握緊拳頭一致對外。我暗喝了一聲說:“你瘋了?外頭都是糉子,你想把它們都引過來嗎?”
“胡八一?”猛地一聽有人喊我名字,我一下緊張起來,對面那傢伙飛快地從白霧裡探出了頭。
我一看,居然是王大少,他握着匕首,不可思議地看着我,“你們不是走了嗎?”
我急忙將他抓了過來,悄聲道:“閉嘴,不知道外頭什麼情況嗎?”
他捂着嘴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外頭不斷飄過的黑影。我們兩人緊貼在搖搖欲墜的危牆底下,默默地等待着這一羣糉子離開。也不知道憋了多久,視線範圍內終於變得清爽了一點兒,王清正急不可待地問:“你們找到出路了沒?爺爺受傷了,我要儘快帶他離開這裡。”
“人呢?”
我剛問完,王清正的眼神就變了,再次握起武器警惕地瞪着我。我無奈道:“大少爺,你也太后知後覺了。我要害你,剛纔就是大好機會,費那麼大勁騙你幹嗎?大家都被困在這個鬼地方,你們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又不會多長一塊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泄下氣來說:“我現在很慌,也沒心思跟你動手。你跟我來。”
王清正望了一眼牆外的動靜,然後貓着腰朝我招手。我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貼着巖壁潛行了一段距離,他停下腳步拉開手電筒,一低頭閃進牆壁間的縫隙之中。我沒想到還有這麼隱蔽的藏身處,也虧他們能找到。
巖壁間的狹縫比看起來寬敞一點兒,我們側身走了幾步,很快就看見了倚靠在角落裡的王浦元。老頭兒呼吸急促,臉色慘白,我瞧見他左腿上裹着厚厚的衣物,衣角處有鮮血滲了出來。我意識到他傷得不輕,急忙跟王大少一起湊上前去查探。
王浦元似乎也沒料到來的人會是我,掙扎着想坐起來。王大少上前扶他,被甩到了一邊。我說:“這都什麼時候了?您老就別跟我這逞強,裝什麼老當益壯。傷得那麼重,必須趕緊處理。”
“都是我不好,太大意,要不然爺爺也不會被砸傷。”
我說:“砸傷總好過被糉子啃,你現在內疚也改變不了任何問題。趁早把人弄出去纔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