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自己的名字弄得渾身一震,脫口而出:“是不是搞錯了?-
Shirley楊示意我繼續聽下去,此刻胖子剛從夢鄉中被我們吵醒,睡眼惺忪,一時半會兒尚未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一個勁地問我們在折騰啥玩意兒。我衝他噓了一聲,讓大家靜下心來繼續聽廣播。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號太差的原因,收音機的接收一直斷斷續續,後面的內容基本上都是破碎的隻言片語,大致意思是南京地區出現了一個倒賣文物的犯罪團伙,涉及數起金額巨大的文物走私案,在最近的一次行動中該團伙骨幹成員落網,牽涉出了幕後黑手胡八一云云。
我聽得目瞪口呆,怎麼纔出去幾個月,轉眼就成通緝犯了,還是匪首。胖子拍了我一把:“行啊兄弟,處了這麼多年,真沒看出來,揹着我們搞副業-
四眼臉色大變,抄起外套說:“這地方不能待了,咱們得跑-
我一把將胖子從牀上推了起來:“四眼說的有道理,只怕消息早就出來了。大金牙在信上所指,恐怕正是此事-
Shirley楊甩下毛毯,嚴肅地說:“事不宜遲,我們從消防通道出去,儘量不要驚動前臺-
剛到南京,我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播報員口中的通緝犯,這可慌了衆人的手腳。我們幾個三下五除二,將剛剛鋪開的行李捲又草草打好包,準備從招待所的後門遁走脫身。不料四人前腳剛出房間,後腳就聽見走廊裡響起了服務員大媽嘹亮的呼喊:“就是他們幾個,別讓他們跑了,抓賊啊,抓賣國賊胡八一!-
我被她一喊,滿口的牙都酸了半截,胖子驚呼:“肏,老胡家長臉了,大陣仗-
我扭頭一看,哭的心都有了,一隊綠褂、綠褲的大蓋帽,手持警棍堵在了走廊的入口處,哥幾個連帽子都是綠色的,少說也有十好幾人-
走,走,走,這邊!-Shirley楊拽着我們幾個,拐進轉角處的通道,向着反方向跑去。她後來告訴我,這是在陸戰隊養成的習慣,到了一個地方,得先把前後門摸透徹,搞一個逃生方案出來。要不然,她就不敢躺下。四眼說這個習慣非常好,要借鑑,免得日後着了小王八的道。
我給他們三人夾在中間,走道又相對狹小,滿屋子的公安幹警跟地爬子似的,逮哪兒哪冒頭,堵得我們抱頭鼠竄狼狽極了。
胖子頂着行李,急得滿頭是汗:“這是哪個部門的同志啊都是,鍥而不捨、鞠躬盡瘁,包圍圈戰術用得怪嫺熟-
我說你歇菜吧,被包圍的是咱們,要學習借鑑也得等逃出去再說。這時候,有幾個跑動比較猛的,已經衝到了我面前,離我最近的一位警察同志,瘦得像只蛐蛐,滿眼精光,一個餓虎撲食,牢牢地把我的褲腰帶扯在了手中,他興奮地呼喊同伴:“動1動1,我是動13,嫌疑犯已經被我逮捕,請求支援!重複一遍,請求支援!-
四眼一看情況不妙,照着他腦門兒一腳狠踹。我說襲警要不得,天下警民是一家,你打他跟打我兒子一樣,看着心疼。
胖子仗着個頭壯,將通道堵了個七七八八,有兩個大蓋帽想要突破他的防線硬擠過來,衣服扣都擠掉了,還是沒有成功-
老胡,快跑,我頂不住了-胖子憋了一臉醬紫,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揍開了,滿臉的血印子。我心裡明白,以他的身手,遠不至於被幾個小片警弄得如此狼狽。他必定是爲我着想,唯恐事態擴大,所以纔會硬頂在槍口上不肯輕易還手。Shirley楊本來跑在最前頭,這時她猛地一剎,朝我們大力地揮手,意思說出口近在眼前。
我見胖子受傷,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提起地上的小警察一把甩了出去。其他人原本都在圍着胖子打轉,一瞧自己人被提溜起來,急忙去接。胖子乘機抽出身,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腳下不穩,要不是我上前搭了一把,差點給摔個狗啃泥。
趁着眼下形勢混亂,我們撞開了招待所的後門,一鼓作氣逃出了半個多鐘頭的路程。那個時節不同今日,南京的基礎建設還沒有完全翻新,火車站附近多是農田,要不就是剛剛興建起來的工廠,大半夜的,想找個有人煙的地方比登天還難-
先找地方停下來,給胖子止血-
胖子被我和四眼攙扶着,腦門兒上頂了一條秋褲。我們跑得太急,沒工夫爲他處理傷口,我從包裡胡亂抽了一件衣裳出來打算先把傷口捂上再說,好在是條棉質秋褲,萬一抽中了內褲,估計胖子能當場把我揍死。因爲不確定對方是否會窮追不捨,安全起見我們只得先藏身在一片收割過的稻埂田裡。
南京這地方,四季分明,獨缺暖春。九九寒歌唱到頭,扒了棉襖直接涼拖,別看現在三月天,照樣天寒地凍,冷得人鼻涕眼淚一把抓。如果再不抓緊找個地方停下來休整一下,我怕我們四個都吃不消。眼下一片漆黑,胖子不斷地喘着大氣,四眼抽了抽鼻頭,哆哆嗦嗦地翻出一張南京地圖來。我見狀急忙去掏衣兜,想找盒火柴出來照明,不料手指一入口袋,先是被一件滑溜溜的東西碰了個冰涼。
我心頭一驚:薛二爺的救命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