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者——身份不明

孫教授在營火前一面整理今天收集到的資料,一面給我們斷斷續續出碑文上記載的傳說,烏羊王人櫈下的石柱,乃是當年治水所留,雕篆文刻極爲細密,紋是“輕重雷紋”,篆是“蝸蟬古篆”,等閒之人根本看不懂這些如同天書般的奇形蝸篆,但孫教授浸淫此道數十載,傾注了無窮心血,造詣非凡,不是尋常的學者專家可及,讀懂七八成不在話下。

我心裡暗自慶幸,要不是死說活拽地將孫九爺帶到青溪,憑我和Shirley楊、胖子這三人,即便看見了這些古代謎文,也只好當做是看不見,當下不再多說,用心傾聽孫教授的講述,原來尋找地仙古墓入口的暗示,除了藏有青烏風水的秘密之外,果然也與“棺材峽”中的古代傳說有關。

早年間,由於巫山山脈地形獨特,未受陰陽魚引水之利,這片山區洪水肆虐,水患天災連年不斷,每年都有無數人畜被洪水吞沒,成爲了江中魚鰲的食物。

正當上下束手無策之時,山中有一隱士出面,體態魁梧,滿面虯髯,身着黑袍,自稱爲“巫陵大王”,有移山之術,可以驅使陰兵疏通河道。

但他也提出兩個條件,一是移山開河的工程進行期間,要地方上供奉酒肉飯食,到吃飯的時間,就把酒肉飯食堆放在山洞的洞口,洞前有大鼎一口,送飯的民衆事先鳴鼎三聲,然後趕緊出山迴避。

第二個條件,是請天子加封官爵,以表彰他的功德,當時苦於工程浩大,即便肯出錢糧人丁,也做不得移山導河之舉,朝中又格外看重得道的高人,當即允諾。

於是巫陵王整日做法,驅役陰兵陰將疏導河流。自此山中每天都是陰雲慘淡,攻山開石之聲滾滾如雷,當地百姓感其德,選了一個姓李的女子,嫁與巫陵王爲妻,此後爲開河陰兵獻饗之事,都由夫人親自督率。

治水工程既艱難又漫長,有一天忽然天降暴雨。巫陵王指揮陰兵伐河不利,送去的酒食接連兩天原封沒動,夫人憂心起來,就帶人送入山中。

到伐河的現場一看,衆人無不大驚,峽谷中一頭大黑豬正在水中以頭拱山,它後邊是無數山鬼山魈之屬搬運土石,原來移山巫陵王乃是山中烏羊所化,要現出原形以鬼神之力開河,所以從來不肯讓人進山相見。

巫陵王見原形被人識破,從此藏在山中,再也不肯開河,更恥於再與夫人相見,夫人跪在山前苦求無果,只好投崖而死,巫陵王自覺愧對夫人,便率陰兵將最後一段河道疏通,徹底根治了水患。

朝中頒下重賞,要請巫陵真君再去治理另一段水患嚴重的河道,如能收取全功,當有封王列相之期。可巫陵王自言此後要歸隱深峽,除非夫人復活,否則永不開山,辭別之日,有萬民相送。

巫陵王大醉,誤走西陵山,現出原形酣睡不醒,結果被當地不知情的山民擒獲,當即緊緊縛了,燒起大鍋來,又是褪毛又是放血的一場忙活,等手下人找到移山巫陵王下落之時,大王的下水都已煮熟多時了。

隨後當地先是瘟疫大作,接着又是蝗蟲蔽日翻天而至,百姓都說此乃巫陵王陰魂不散,於是在峽中造了一座大墓,收斂他剩餘的屍骸安葬,但只剩一身皮肉骨骸,首級大概被人吃了,再也找不回來,又建饗殿年年祭祀不絕,制玉身銅首供奉。

“棺材峽”縱橫交錯的峽谷,和滿壁遍佈的鳥道險徑,都是當年巫陵王役使陰兵開河的遺蹟,歷代在開河治水過程中死亡的土人,都被納入懸棺,隨着洪水逐漸降低,一層層地安葬在峭壁上。本來是無心而爲,想不到竟構成了一片無頭巨像的身影,恐怕也是巫陵王喪命的先兆,而巫陵王出山前,曾帶着陰兵在山裡挖掘巫鹽礦脈,“棺材峽”內的鹽井礦洞,即是其陵寢所在,從饗殿到王墓,要經過一段“百步鳥道”的絕險,才能抵達墓道入口。

孫教授把這段記載,原原本本地給我們講了出來,我恍然大悟:“原來當年封團長留下的這段話,實際上只有最後一句有用,也可能這只是第一段,意思是說地仙古墓的入口,可能藏在烏羊王原本的墓穴裡,所以欲訪地仙,先找烏羊,而烏羊王開山導河的傳說,正是找到王墓的重要線索,可這只是尋找地仙村的第一步,接下來肯定還應該有若干暗示,現在就不得而知了。”

Shirley楊對“烏羊王”的傳說也多有不解,問孫教授道:“這傳說怎麼聽也不象史實,按照此說,巫陵王應該是開山治水,於民有功的有德之士,可洞中的屍櫈如此暴虐,可同碑文上的事蹟大相徑庭,棺材峽裡真會有廣德王古墓嗎?”

孫教授說:“鐘鼎碑刻上的銘文,大抵都是歌功頌德地言語,不可盡信,但千古遺存在此,不由得人不相信巫陵王墓就藏在棺材峽裡,可真實的事蹟,卻未必如此。烏羊王現出原形開山的傳說,多有造神的色彩在內,自然不能當真。”另外此事在各種方誌史料中均無記載,巫邪文化秘密古老,有許多事情都已甄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了,現在已無法考證。

胖子插口道:“我看棺材峽如此險峻,不象是古代的原始勞動力能鑿通的,可能盡是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說辭,這位沒有腦殼兒的大王,應該是惡貫滿盈,惟恐死後被人倒了鬥,才找人樹碑立傳戳在墓前。不過話又說回來,巫陵王就算生前再怎麼暴虐,他臨到頭都被人做成豬頭肉和滷煮火燒了,也算報應不爽了。”

孫教授道:“此言有一定的道理,據我的經驗來看,巫陵王未必真是什麼烏羊,中國古代歷史上翻案之風太多了,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任何事都不好一言定論。我記得史料上有提到過一位與之類似的諸候王事蹟,不過並非巫陵,而是龍川,據說龍山王生性殘暴、窮奢極欲,但卻疏通河流、根治水患,是個有功有過難以評價的人,死的時候曾遭亂刃分屍。他的後代擔心有人爲了報復他而盜發王陵,所以下葬時將他改了名號,又用各種手段掩人耳目,至於龍山王是哪個地區的統治者,現在始終說法不一,以棺材峽中的遺蹟來看,我覺得龍川王很可能就是移山巫陵王。”

孫九爺平時在工作中向來不敢多說話,但在我們面前自然不用擔心出言有誤,所以話匣一開,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滔滔不絕地龐徵博引,接着談論龍川王,此人會星相異術,在古代治水開山,都離不開方術,如果不懂山川河流的佈局脈向,不僅事半功倍,而且後患無窮,我在研究龍骨謎文的時候,發現了許多關於水災地震地記載……

我對孫教授說:“管他烏羊王還是龍川王,他的陵寢早就被盜發幾百年了。是非成敗轉頭空了,所以咱們也沒必要去考證歷史上的功過,眼下應該先想辦法找到那段百步鳥道,如果擺有人櫈玉像的洞窟真是祭墓之處,按照風水葬制的佈局,墓道入口,肯定是在玉人背後的方位,不會太難尋找,我所擔心的是進了墓道還不算完。”

孫教授和Shirley楊也深爲擔憂,封團長留下的暗示只有第一段,找到烏羊王古墓地入口之後,我們就完全沒有任何參考了,到時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沒人知道距離地仙村古墓還有多遠。衆人計議良久,也只道是吉凶未卜、前途難料。

在洞中歇到凌晨時分,就抖擻精神,繼續往洞窟盡頭進發,到得洞空一看,果然是穿山過來了,這邊是“棺材峽”的另外一條峽谷,雖比掛滿懸棺地區域開闊了許多,但也另有一番險峻形勢。

山間羣峰雲霧縹緲,茫茫蒼蒼的望之不盡,峽底水勢滔天,受到山崖衝擊,形成了一個“a”字形轉彎,而遠處的上游,則是一處咆哮如雷的瀑布口,急流在峽谷間“驟落急轉”,激起漫天的水霧,恰似一條身批銀鱗的巨龍,凌空飛下雲天,鑽入了峽谷深處,撞得兩側峭壁沖天劈開。

我向峽底地急流中看了幾眼,我雖不恐高,也覺得眼暈至極,再看看對面的峭壁,果然有許多蜿蜒曲折的凌空鳥道,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鑲嵌在千仞絕壁之上,迷路錯綜,一時看得人眼都花了。

Shirley楊舉着望遠鏡看了一陣,不覺躊躇道:“對面少說有幾百條嵌山險徑,除了許多絕路,盡頭處另有不少洞窟,怎知百步鳥道究竟是指的哪一段?”

我說別急,昨天晚上孫九爺出力不少,否則怎知無頭大王的來歷?但功勞不能都讓他一個人佔了,今天就讓同志們看看“摸金校尉”的手段,我又向孫教授確認了一遍,封團長的原話是不是“鳥道縱橫,百步九回”?

孫教授當即又拿名譽擔保,這段話在腦中反覆念過十幾年了,肯定不會錯。

我暗中點了點頭,心裡早已然了辦法,“鳥道縱橫,百步九回”這句話的關鍵字應該是“九”,縱觀對面懸崖絕壁上的鳥道,恰似“羣龍纏山”之勢,不管那這峽谷中的古時遺蹟是何人所留,絕對不是隨意構造,也許別人難以窺此玄機,但這一番推星演卦地格局,卻正是撞到了摸金秘術的刀尖子上。

大凡古之墓葬,其局部或整體,都必合“九”數,取地是“久存”之意,《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之“尋龍訣”有云:“羣龍纏川做九曲,曲曲盡是九迴環;九回之外復九轉,九轉九重繞龍樓;九九盤旋終歸一,三三兩兩入靈山……”

胖子奇道:“胡司令你算數不錯,都會念九九八十一了,不過你九了半天,我愣是沒聽出來咱到底是應該往哪邊走?”

我解釋說:“什麼時候說九九八十一了?還三九七十二呢,咱這叫尋龍入勢訣,九宮八卦的奧妙都在裡邊了,要是連你這等糙人都能聽明白,我不如就把我家傳的這本破書撕掉扔河裡算了。你們瞧這山上鳥道密如蛛網,其實只有一條路是真的,只要從底下第十條上去,每第三個岔路轉一個彎,轉兩次彎後,隔三個差路再轉,走下不走上,走左不走右,如此反覆九回,見到的洞口才能進,估計那裡就是烏羊王墓道的入口了。”

孫教授更覺奇怪。他出於工作習慣,凡事都喜歡窮究根底,便詢問我說:“當年諸葛亮差點拿八門陣法困死東吳大將陸遜,好象其中就利用了五行生剋的原理,這可都是失傳多少年的東西了,怎麼你還知道?聽老陳說你這套東西都是家裡長輩傳下來的?你家裡長輩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看了Shirley楊一眼,心想Shirley楊的外祖父是搬山首領,何等高名?她祖父那邊也是書香門第的世家,跟誰說都能拿得出手,就連幺妹兒的幹爺,都是“蜂窩山”裡的老元良。

怎麼我老胡家到我爺爺那輩,偏是擺攤算命宣揚封建迷信的?覺悟太低了,說出來都不好意思,於是我低聲在孫教授耳邊說:“我祖父是當年走山過海的鷂子,名滿天下,參加革命也比較早,不過參加的是辛亥革命,江湖上管他老人家那行當叫金點,我這些手藝都是家傳的,沒學到手一二成,讓您見笑了。”

孫教授在路上沒少向Shirley楊打聽山經的切口,聞言若有所悟,稱讚道:“難怪難怪,若非綠林世家出身,也不可能有如此奇才。”

我擔心孫九爺再追問下去,趕緊帶頭尋覓可以行走的險徑下山,兩道好似無邊無際地峭壁之間,有幾座鐵鎖木橋相連,走在上面人隨橋搖擺,腳底就是奔流地大江,難免驚心動魄,到此也難回頭了,衆人硬着頭皮到了對面。

峽谷間忽又云雨升騰,在雨霧之中,周遭的景物都變得模糊了起來,幸好先前看準了路徑,尋得懸山鳥徑的入口,按照“尋龍入勢”的口訣一路上去,這段道路被雨水淋溼,走起來險過剃頭,百步九迴轉,走在後邊的人,能看見前邊人的雙腳就在自己頭上。

我暗中默唸“尋龍訣”,在絕險的峭壁間一路蜿蜒上行,又擔心引錯了路,不免時時分神。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往上走看的都是眼前的路,連胖子都能堅持,但如果是朝下走,眼中所見,就是令人心膽皆顫的深峽迷霧,如果一個不注意,失足翻落下去,就連屍體都撈不回來了,但鳥道忽上忽下,百轉千回,沒個定數。

堪堪到了百步九迴轉的鳥道盡頭,山壁上出現了一條奇深難測的隧道,我當先攀了進去,探臂把另外四人一個個接入,這才仔細觀看洞窟中的情形。此間霧氣濃重,呼吸都覺不暢,岩層中有石母的痕跡,與以前的青溪防空洞隧道截然不同,應該是一條古隧道,不知通往何處。

我對這條路是否正確沒任何把握,也許剛纔在峭壁上轉錯了路徑,心中不免有些恍惚,舉着狼眼手電筒往裡面走了幾步,忽見旁邊立着一塊墓碑,碑前盤膝坐着一具死屍,面目衣服都已風化,皮肉多已消解,不知死了多久了,我連忙招呼後邊的孫九爺過來,讓他看看這是不是封團長的遺體。

孫九爺見到乾屍,情緒立刻顯得有些激動,顫抖着戴上口罩和手套,把死者地頭捧起來仔細端詳:“不像……不像……,我記得封團長在潛逃前,曾在採石場受過傷,被打掉了幾枚牙齒,這屍首牙齒較全,應該不是老封,可這個人又是誰呀?不對……你們快來看看這是什麼?”

我們以爲孫教授是說那具“無名死屍”,正要去看,卻聽孫教授說:“不是乾屍,是這墓碑,果然是地仙村的路標。”

我精神爲之一振,趕緊和胖子把“無名屍體”擡開,只見原本被死屍擋住的墓碑上,並無死者名誨,而是刻着“觀山指迷賦”五個筆劃蒼勁的凹字,兩側另有數行小字,我掃了一眼,正是那段尋找古墓的暗示:“好個大王,有身無首;娘子不來,羣山不開……”

我見殘碑上的幾段暗示,遠遠要比封團長當年吐露給孫九爺的完整,不覺喜動顏色:“原來關於地仙村入口秘密的這段暗示,是叫做觀山指迷賦,後面的這幾句是……

第四十一章 盜墓者老羊皮(下)第四十二章 還願第四章 洗塵寺(3)第四十章 黑琵琶第一章 掛號信(3)第二十二章 孤燈(下)第十八章 觀龍圖(下)第二十四章 瘋狗村遺址(1)第十六章 突圍(2)第十九章 鬼角(1)第七章 老吊爺(上)第三十六章 撼嶽第十一章 博物館驚魂(3)第十一章 詭絲(1)第五章 食人蟻(1)第十五章 蚰蜒鉤(上)第二十九章 小王八(1)第七十章 起源第十五章 關東軍地下要塞第十章 本能的雙眼第二十三章 焚化間中的第五個人第十七章 暫時停止接觸(下)第二十七章 屍蟲第八章 三叉戟號(上)第五章 墳頭村(1)第十四章 九龍回頭棺(2)第三十四章 編號是-0-第八章 深海龍頭(5)第二十五章 天龍出水(4)第十四章 消失的貨箱(2)第三章 傳說第四十二章 不歸路(上)第五十三章 絕境第十六章 屍油河(3)第七章 輪轉佛窟第十三章 黃皮子(5)第十二章 逃命(3)第十九章 引魂雞(下)第八章 夜探第十九章 冥須溝(6)第二十章 追憶第二十二章 黑沙漠第五十三章 絕境第一章 白紙人和鼠友第十六章 古城庫斯科(2)第九章 可恥的叛徒(2)第五十三章 鬼母擊妖鉢第二十章 沙海魔巢第五十六章 在劫難逃第十二章 夜幕下的克倫左旗(下)第十八章 野人的葬禮(4)第十五章 歐文教授的研究報告(3)第二十七章 魔鬼橋(3)第四章 洗塵寺(3)第八章 夜探第七章 狗頭人身像(5)第二章 黃皮子墳(下)第十八章 血餌紅花第八章 三叉戟號(下)第十一章 六道輪迴(1)第十一章 三清觀(1)第十章 雷公嶺(1)第二十一章 西夜古城第三十二章 藏寶盒(下)第七章 起死回生(2)第三十章 決意第十二章 墳冢(2)第二十章 死漂第十二章 逃命(4)第十九章 冥須溝(4)第四十五章 蝕天第二十九章 黑霧第十三章 秦地黑僵(3)第十三章 黃皮子(2)第十七章 食人部落(3)第二十五章 陰魂不散第七章 通緝犯第三十八章 天窗第十八章 畫壁(5)第九章 鐵馬幫(1)第五十三章 絕境第三十章 黃金大道(1)第二十一章 金風寨第四十一章 炮神廟第十五章 黑潮浮棺(上)第一章 秦人金龍(2)第十八章 野人的葬禮(3)第二十五章 分山掘子甲第七章 狗頭人身像(2)第二十章 楊二皮(3)第八章 古平崗老宅(1)第十四章 消失的貨箱(2)第二十三章 黑水城第六章 青頭第一章 翡翠雙篆梅花箋(2)第四章 紅白石道(1)第三十一章 行屍走肉第四十六章 古鼎鐵樹告別鬼吹燈的日子第十三章 秦地黑僵(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