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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決定了要去美國,也不能說走便走,出國前有很多事要處理。大金牙的家就安在北京,這段時間他和胖子二人變賣古玩,我則回福建探親,之後又去看望了幾位犧牲戰友的家人,其間還和胖子去曾經『插』隊的內蒙走了一趟,前後一共用了將近兩個多月的時間,纔將所有的事都忙活完。
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隆冬時節,距離我們出國的日子,只有幾天了,眼下所有的事都已經準備完畢,最近就是天天忙着跟熟人喝酒告別。
這天shirley楊想同我出去走走,看看冬天的北京,於是我就帶她去了北海公園。
由於連夜的西北風,地面上顯得格外乾淨,1983年底的這個冬天似乎特別寒冷,空氣好象都凍住了,一吸氣就覺得是往肚子裡吸冰渣兒,嗆得肺管子生疼,到了白天風是小多了,但天空是灰濛濛的,看不見太陽在什麼位置,可能在天黑下來這前,會下一場大雪。
北海公園位於故宮的西北角,有千年以上的歷史,曾是遼、金、元、明、清五個朝代的皇家禁苑。
走在湖畔,看着北海湖中的瓊島白塔,帶着幾分的蕭瑟。我絕得冬天裡這兒真沒什麼值得玩的,可去國遠行在即,還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再來北京,不免對這裡的白塔紅牆有些眷戀,天氣雖冷,也不太在意了。
shirley楊的興致很高,她已經提前把阿香接到了美國安頓下來,在美國治療精神病的陳教授,病情恢復得也大有起『色』。這時看到結冰的湖面上有許多溜冰的人,其中有幾個人是年年冬天都在冰場玩的老手,穿了花刀,不時賣弄着各種花樣,時而如蜻蜓點水,時而又好似紫燕穿波,便同我停下開觀看。shirley楊對我說:“這裡可真熱鬧,在冬天的古典林中滑冰這種樂趣,恐怕只有在北京纔有。”
我隨口答道:“那當然了,縱然是五湖的碧波,四海的水,也都不如在北海湖上溜冰美啊。”
shirley楊問我:“聽你這戀戀不捨的意思,是不是有點後悔要和我去美國了?我知道這件事有些讓你爲難,但我真的非常擔心你再去倒鬥,如果不在美國天天看着你,我根本放心不下。”
我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已經下定決心去美國了,當然不會後悔。雖然我確實有些捨不得離開中國,但等我把總路線總任務徹底貫徹之後,我還可以再帶你回來玩。”說着話,從衣貸裡掏出一枚『摸』機符給shirley楊看:“你瞧瞧這個,我和胖子都已經摘符可,算是金盆洗手,這輩子不會再幹倒斗的勾當了,除非是活膩了,以後咱們就做些穩當的生意。”
『摸』金校尉都要戴『摸』金符,它就相當於一個工作證,而且某種意義上,它還代表着運氣,一旦掛在頸項上就必須永不摘下,因爲一旦摘下來,也就暗示着運氣的中斷,再戴上去的話,就得不到祖師爺的保佑了。只有在決定結束職業生涯的時候,纔會選擇摘符,也就相當於綠林道上的金盆洗手,極少有人摘符之後,再重『操』舊業。當年了塵長老就是一個例外,爲了協助shirley楊的外公鷓鴣哨,了塵長老摘符後再次出山,結果死在了黑水城的西夏藏寶洞中。
shirley楊見我早已摘了『摸』金符,顯得頗爲感動,對我說道:“自古以來有多少古墓被掘空了,能保留下來的,多半都有其特異之處,裡面隱藏着太多的兇險,所以我始終擔心你去倒鬥。現在你終於肯摘掉『摸』金符了,這實在是太好了,到了美國之後,我也不用擔心你再偷着溜回來倒鬥了。”
我對shirley楊說:“不把總路線貫徹到底我就不回來了。我聽說美國哪都好,可就是飲食習慣和生活作風不太容易讓人接受。我聽說美國人的飲食很單調,飯做的得很糙,兩片硬得跟石頭似的麪包,中間隨便夾兩片西紅柿和一片半生不熟的煎牛肉,再不然就是把爛菜葉切碎了直接吃,這能算是一頓飯?我在雲南前線吃的都比它強,咱們不會天天也吃這種東西吧?我覺得美國人實在是太不會吃而且太不懂吃了,怪不得美國這麼有錢,敢情全是從嘴裡省出來的。”
shirley楊說:“怎麼可能讓你天天吃漢堡,中國餐館在美國有很多,你想吃的話咱們可以每天都去。生活作風又是什麼意思?”
我說:“這個你都不知道啊?‘我愛你’這句話在中國,可能一輩子也說不了幾遍,但聽說在美國兩口子過日子,就‘我愛你’這句話一天說一遍就意味着夫妻間離心離德,馬上要分居離婚了,早中晚各說一遍纔剛剛夠,最好起牀睡覺再加說兩遍,即使是一天說十遍也沒人嫌多,有時候打通長途電話就爲說這一句話,絮叨這麼多遍竟然也說不膩,可真是奇了怪了。我想這種傳說大概是真的,因爲我還聽說,美國大兵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快要死了還沒嚥氣的時候,都要囑咐戰友轉告他的老婆這麼一句話……”我裝作奄奄一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接着說,“中尉……答應我……幫我轉告我太太……就說我……我愛她。”說完我自己就已經笑得肚子疼了。
shirley楊也被我逗笑了,但卻說:“老胡你真沒正經,這有什麼可讓你嘲笑的,這句話不僅可以用在愛人或情侶之間,對子女父母都可以說。愛一個人,就要讓對方知道,他對自己有多麼重要,這是很正常也是很必要的。以後你也要每天說十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