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手機,發現是文敏的電話,心頭頓時升起一種極爲複雜的情緒,手機堅持不懈的響了片刻,我按了接聽鍵。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依舊溫和如初。
她問了問我這邊的進展,我沒多說,只說紅毛已經掌握了天眼的使用方法,接下來就是等。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我心裡在琢磨,如果是收網,那麼這段時間,正是好機會,她會怎麼做了?
倘若豆腐知道,他一直當成未來嫂子的人,其實是想把他送進牢裡,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我有心試探她,便隨口問道:“京城那邊的動靜怎麼樣?”
文敏停頓了一下,道:“你是指白三爺?”
“是啊,我現在不怎麼想麻煩顓瑞,他幫我的夠多了,所以也沒有讓他打聽。”
文敏聞言,笑了笑,道:“算的上是好事把。這白三爺太不知道收檢,再加上之前那次槍戰的案子,上邊兒還記着,所以一直在他身上重點下功夫,他最近損失很大,收斂了許多。”
看樣子和肖靜說的八九不離十,我佯裝驚訝,道:“好事。你有沒有參與進去?”
文敏那頭頓了頓,道:“沒有。我最近在負責其他案子。怎麼?”她聲音裡透着疑惑,我於是轉移話題,道:“沒什麼,就是擔心上面會讓你去辦這個案子,那白三爺是個狠角色,我怕他狗急跳牆,對你不利。”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很晚了,休息吧。”
掛了電話,我立刻給顓瑞那邊去了個電話,向他問白三爺的事兒。顓瑞那邊的說法,和文敏一般無二,但他有自己的看法,說白三爺的幾次失手,看上去都像是有人從中作梗,那段時間正和呂肅斗的厲害,因此白三爺一直懷疑是呂肅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最近這段日子很規矩。
我道:“那你知不知道,負責辦這個案子的是什麼人?”
顓瑞讓我稍等一下,一會兒回給我。
不愧是大家,二十多分鐘後,他打電話告訴我,負責這次行動的,是個狠角兒,叫‘張海麒’。”
我心下一抽,張海麒,便就是獨眼龍給我說過的那個,當年弄死齊家的人。
如果說肖靜的話只是讓我產生巨大的懷疑,那麼顓瑞的話,則如同鐵證一般坐實了文敏的目的。那白三爺會連連失利,背後的真正原因,恐怕就是文敏在推動,可笑他卻以爲是呂肅在搗鬼。
說來,這事兒也確實跟呂肅脫不了干係,他完全將自己置身事外,默默的看着白三爺掉入文敏的陷阱中,他將文敏當成了一支槍,一支不需要他出面,就會替他剷除異己的槍。
這人的頭腦和心機,實在深不可測。
電話裡,顓瑞繼續說道:“白三爺正在暗地裡徹查這件事情,想找出那個奸細。怎麼,你對這事兒有興趣?”
我這時候自然不會名言,便說是爲了豆腐的事情。所以難免多關注一些,讓他別往心裡去。掛完電話後,我開始正式這件事情,文敏的真實目的,幾乎已經可以做實了,如果我沒有任何對策,最終,也會被她套進這個局裡。
我心裡,事實上已經有了一個辦法,但這個法子一但用出來,她的性命岌岌可危。
難道這三年多的經歷,都是一場騙局?想起過往種種,我抑鬱難當,只能暫時擱下。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快遞就寄來了陳天德的解藥,下午時分,那個穿着羽絨服的,像個湯圓一樣的大旗又來了。他手裡提了個防沙麻袋一樣的東西,沉甸甸的,裡面看起來像是裝什麼土特產。
他還是隻看得到一顆頭,將袋子往我店裡一放,道:“吃的。”我不由多看了那麻袋子兩樣,看樣子裡面肯定不是土特產,八成是個被大旗降服的糉子。
這不是鬥裡,光天化日的,屆時就這麼送到居民樓裡,萬一出事了怎麼辦?我道:“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大旗用一種你很婆媽的眼神看我,嗤笑道:“你以爲我是陳天德那水貨?不放心就檢查一下。”我當然不放心,因此關了店門,將麻袋解開,一看,頓時一陣反胃,只見麻袋裡,裝的是幹紫長毛的肉塊,很顯然是糉子肉,儼然是已經被肢解了的糉子。
都被肢解了,自然不會在出什麼幺蛾子。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們倒斗的,經常遇見糉子,那是因爲職業關係,可按照真呂肅一週一隻糉子的吃飯,他們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多糉子?這糉子身上長得是黑毛,屬於最低級的那種,除了力大無窮,喜歡撕人以外,沒有別的本事。
彷彿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大旗縮在羽絨服裡的腦袋搖晃了一下,頗爲得意,道:“養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並不難,小子,現在是不是後悔與我們爲敵了?”
我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笑了笑,回過去:“我陳懸的人生字典裡,還沒有後悔兩個字。慢走,不送。”大旗也不多留,囑咐我趕緊把東西送過去,那小子不怎麼合作,每次進食都要上演又哭又鬧的場面,得頗費些功夫。
待人走後,我立刻翻出了以前用過的那套信號屏蔽設備,通上電後,開始對整個麻袋進行檢測。果然不出所料,那裡面藏了追蹤器。我立刻戴上手套,去翻動那堆肉塊。
這其中的噁心勁兒自是不必說,好在這屍體是經過那‘湯圓旗’處理的,沒什麼液體,只是有股子怪味兒,相對屍臭來說,也比較淡,頗像臭鹹魚的味道。
足足二十來分鐘,那小東西才被我找了出來,我不確定它有沒有監聽一類的功效,於是我對獨眼龍說:“一會兒我去送東西,你把鋪子關了,我懷疑信呂的會找人跟蹤我,萬一出了事,到時候你好來接應。”
一邊說,我一邊在一旁的紙上寫字:僞裝,帶着追蹤器,反方向行動。
獨眼龍是個精明的人,立即點了點頭,嘴上卻也配合着迴應道:“當家的,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那地方人又少,萬一真有人跟蹤,他們到時候下殺手可就遭了。”
我道:“我身上有帶傢伙,如果呂肅真的出爾反爾,我也只能跟他玩命了。”說晚間,我將追蹤器放置在茶几上,和獨眼龍上了樓。即便有監聽功能,到了樓上,應該也聽不到了。我示意獨眼龍換上我的衣服,僞裝一下。
我倆身高差不多,獨眼龍肌肉比較發達,但現在是冬天,穿着較厚,只要僞裝一下,很難辨別出來、
須臾,獨眼龍戴上了我的帽子還有防風口罩,穿上我的大衣,往那兒一站,不開口說話,很容易將他誤認爲我。
我倆下了樓,獨眼龍將追蹤器放在兜裡,我道:“我走了,你隨時等我消息。”
獨眼龍道:“放心。”緊接着,他拖着已經被調換的麻袋,拿着車鑰匙,上了我的車,隨後一路開車,朝着反方向而去。
此刻,店鋪的門被關上了,古色古香互相連接的鋪子裡,沒有別的窗戶,也無人能清楚我現在的情況。我靜候了半個多小時左右,便擰着東西上了二樓。我沒用麻袋裝,那樣太顯眼了,而是裝在了一個大的行李箱內。緊接着,便從二樓的窗臺處翻到了對面的鄰居家。由於是復古的設計,因此窗戶處是有飄窗擋着的,只要不翻窗,從外面是看不見內部動作的。
我旁邊是一家玉器店,是個女老闆,我們平時處的不錯,窗戶中間是幾盆仙人掌隔開的。我翻過去時,她在喝茶,訝異道:“陳老闆,你今天這是玩什麼?”
我道:“門被卡住了,出不去,從你這兒借過下,我急着出去一趟,回來再修。”她沒多問,示意我自便。從她家的鋪子出去,我徑自打了輛的士,一路上不停的注意後視鏡。
那司機覺得奇怪,問我幹嘛,我道:“看媳婦兒有沒有跟蹤我。”
司機想當然以爲我這是要出去幽會,裝模作樣的說:“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的紅旗也不能倒。有沒有人跟蹤,這麼看可看不出來。要不你讓我賺點兒小費,我給你兜兜?”我心說這司機還挺上道,便點了點頭,車輛於是繞進了一片居民區,幾進幾齣,沒見有同一輛車跟隨的跡象,我這才徹底放下心。
足足三十多分鐘,車子停在了那片小區,我擰着東西上樓,打開門時,裡面黑乎乎一片,窗戶和窗簾都拉的很嚴實。房間裡沒有一點兒聲音,我將燈打開,隨後關上門,反鎖。
真呂肅聽到動靜,正警惕的看着門口,當然,他的眼睛目前是看不見的。
“誰?”
“我。”
他鬆了口氣,面露喜色,我心裡卻琢磨着,得儘快讓他把東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