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兒算是明白過來,肯定是顓瑞受不了豆腐的折騰,再加上我和顓瑞關係不錯,於是乾脆帶着人手前來救人了。
果然,豆腐接着說:“當時吧,陰陽臉……不對,是顓老大,他特別仗義,雖然一開始我們有些不愉快,但後來還是統一戰線,推了很多事兒,組織下鬥來尋你。你說你跟呂肅那笑面狐狸在一起,勢單力孤的,能有什麼好結果?後來湊巧顧大美女也一直沒放棄營救我,我們兩撥人一接頭,就一起行動了。”
我點了點頭,心知現在再說讓人回去的話也是沒用了,心中只剩下感激,朝顓瑞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文敏微笑道:“好在小豆知道九龍拱衛的說法,顓先生請了一位風水大家在地圖上點穴,因此我們才尋到了這個地方來。這一路果然驚險,若不是有顓先生幾人相助,只怕我和小豆就……”她說着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後怕的神情。
豆腐見我沉默不語,於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咱們三個也不是第一次出生入死了,這麼多年,窮過富過,打過架也紅過臉,但遇到事兒什麼時候怕過?更何況我們這麼大一撥人,還怕一個巨耳王墓?老陳,不是我說你,你這次的事情做的太不仗義了,如果是我和顧大美女有生命危險,你會置之不理嗎?”
我搖了搖頭,道:“不會。”
文敏道:“那你爲什麼將我們排斥在外?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我和小豆這一輩子能安心嗎?”
最終,我只能嘆了口氣,向二人道歉。這時,一旁的馮鬼手打了個哈欠,說:“行了,別上演什麼郎情妾意,兄弟情深的把戲了,看着都鬧心。”
豆腐和馮鬼手向來不對盤,聞言道:“你就是嫉妒,說起來,每次看見你都是孤家寡人,上次坐牢都沒人去看你,活該。你要是對我好點兒,乖乖叫我聲大哥,下一次你進局子,我就給你送盒飯去。”
馮鬼手冷笑道:“你的盒飯留着自己吃吧。”眼瞅着這二人又要爭論起來,我趕緊插花打斷,說:“看來你們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不過……你們是怎麼渡江的?”啞巴知道三彎的江水會受潮汐影響,可以在夜晚渡江,豆腐他們難不成也知道?
我這一問,豆腐一拍腦門,神色緊張起來,道:“見着你太激動,正事兒都忘了問了。”他的目光在山洞裡巡視了一圈,說:“如果不是呂肅,我們也找不到渡江的辦法。”
他這話一出,別說我,連啞巴也驚詫起來,漆黑的目光猛然一縮,冷冷道;“呂肅?”
豆腐看出我們氣氛不對勁兒,立刻點頭,說起了後來的經過。這一行人只有個大概地點,只按照那位風水大師的說法尋找九龍拱衛的‘寶眼’。因而入谷後,便順着江水一路前行。爲了早點兒追上我們,一行人披星戴月,連着兩天艱難跋涉,其間辛苦自然是不必說,待到了夜間宿營時,便猛然聽到了一串腳步聲。
當時幾人正煮着一鍋餅乾糊糊,飢腸轆轆等着開飯,這突入起來的腳步聲讓衆人一驚,沒等反應過來,一個一聲狼狽的人,便猛地從黑暗中竄出來,栽倒在營地旁。
是誰?
顓瑞帶的那兩個手下,都是常年在外跑動的,警惕性很高,那人一倒下,這二人立刻上前將人圍了起來。豆腐坐在火堆旁看着,只見那人頭髮蓬亂,渾身髒污,就像個乞丐一樣,第一眼根本認不出來,直到發現那人手裡雪亮的鬼哭刀,才驚呼道:“呂肅!”說着趕緊上前,迅速將人翻了過來,只見呂肅已然昏迷過去,嘴脣無意識的動着,似乎在說些什麼。
我們這邊的人馬,聽到此處,都不由得看向了啞巴,馮鬼手的目光更是意味深長。
啞巴卻不爲所動,身體靠坐在山壁上,目光盯着豆腐,顯然是在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豆腐頓了頓,接着開始往下講。
當時見呂肅昏倒了,豆腐便將他搬進帳篷裡,沒多久,這小子卻自己醒了。豆腐立刻一連串問題刨了過去:“怎麼就你一個人?老陳呢?你們遇到什麼事了?”
呂肅卻並沒有受什麼大傷,似乎只是有些脫力,他見了豆腐,似乎也並不意外,,沒有回答豆腐的問題,而是笑了笑,略顯疲憊的說:“能不能先給我吃點兒東西,餓的沒力氣了。”
豆腐氣哄哄的給他舀了餅乾糊,看着呂肅呼啦呼啦的吃,等呂肅吃飽喝足,才抹了抹嘴,道:“陳懸已經回去了,怎麼,你們沒遇上?”
豆腐一時發懵,道:“回去?你別騙我,他沒事兒怎麼走回頭路?”於是呂肅便將我們丟失裝備,和啞巴搭夥,啞巴又不允許我入隊的事情一說,豆腐聽完,一時拿不出主意,看向旁邊的顓瑞,說:“陰陽臉,難不成咱們跟老陳錯過了?現在怎麼辦?”
顓瑞分析說:“這地方雖然大,但懸崖的棧道只有一條,陳懸離開是兩天的事,既然如此,按照這個時間計算,他如果真的回程,我們肯定是能遇上的。所以我估計,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一:以陳懸的性格,不會輕易放棄,很可能是跟蹤吳水他們繼續前進;二,或許是他在回程的過程中,遇到什麼危險了。”
豆腐聞言,立刻道:“變態陳是個死心眼兒,他絕對不會被啞巴三言兩語忽悠回來,肯定是跟着啞巴走了。”說着,便疑惑起來,看向呂肅,道:“既然你們跟啞巴的隊伍合夥了,那爲什麼你現在……”
呂肅苦笑一聲,攤開手,道:“你說呢?那姓吳的,是那麼好對付的嗎?”
豆腐嘶了一聲,說:“不對吧,你平時這麼陰,難不成這回被啞巴給擺了?”呂肅聞言只是笑笑,並不作答,而是走出了帳篷,擡頭看向天際,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呂肅開始主動帶隊,趕到第三彎的位置時,已經是下午。呂肅手裡有資料,知道江水中的門道,因而便率領衆人扎木筏,等待入夜渡江。渡江之後,呂肅一直在前方帶隊,直到下午時分忽然下了一場豪雨。衆人躲無可躲,只能在瓢潑大雨中頂風前進,腳下的道路泥濘不堪,時不時便有山石滾落,樹木折斷,別提多危險了,再加上一夜沒睡,自然而然,衆人的速度可想而知。
一開始,呂肅是一直在前方帶隊的,但衆人都十分疲憊,再加上瓢潑大雨,使得人的視線距離受阻,衆人跟在呂肅身後,只能看到他模模糊糊的背影。再到後來,人人都累的擡不起頭了,哪裡還管其他人,等豆腐再一擡頭的時候,哪裡還有呂肅的半點兒蹤影。
“我靠!”豆腐抹着臉上一直抹不幹的雨水,大叫:“姓呂的怎麼不見了!”
茫茫雨幕中,呂肅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衆人冒雨在周圍搜尋,很快發現了呂肅的腳印兒,於是立刻順着這些腳印兒追了上去,但離奇的是,腳印到了一顆大樹下,便消失了。
顓瑞經驗老道,臉色一寒,說;“他丟下我們跑了。”
豆腐氣的狠狠跺腳,說:“這傢伙剛纔說幫我被裝備包,靠,騙了咱們一份裝備。”
文敏擔憂道:“我現在懷疑,他之前對我們說的話,有幾層是真,幾層是假,陳懸會不會……”豆腐看文敏憂心忡忡,便只能熄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轉而安慰文敏說:“老陳比我機靈多了,應該不會有事兒。”話雖這麼說,他心裡卻是沒底,便立刻問顓瑞,說接下來怎麼辦?
顓瑞道:“先找個地方避雨吧。”就這樣在山林裡打轉,直到雨住,天色暗下來,才隱約瞧見遠處有火光,因而尋找火光找到了我們。我聽完豆腐的敘述,心裡暗道:看來果然是啞巴陰了呂肅,也不知他倆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呂肅如今自己一人攜帶了裝備,難道準備單幹?
這會兒,解釋完一切,豆腐抹了抹臉上的泥,打着哈欠,疲憊不堪的說;“總算可以休息了,啥都別問了,讓我先睡一覺,什麼事兒睡醒了再說。”說着,便同鍾恭幾人一樣,脫了身上的溼衣服席地而睡。
文敏頭一歪,靠在我肩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時間,除了我和啞巴,其餘人很快便相繼睡去,洞裡鼾聲此起彼伏,我望着顓瑞這一幫狼狽不堪,累的連身上的泥巴都沒有清理便睡死過去的人,心裡別提多感動了。豆腐和文敏會來找我也罷,顓瑞此次也如此仗義出手,讓我這顆冰冷的心,彷彿被澆了一盆溫水。
我第一次覺得,有朋友是件這麼令人溫暖的事。
不知道,一直獨來獨往的陳詞,又是過的怎樣的日子。
他那樣的人生,細細思索起來,只覺得冰冷而孤獨,我或許遺傳了他的冷漠,但我慶幸自己的身邊有這樣對我不離不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