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經歷,彷彿十分久遠,事實上,我們下鬥也不過一天一夜,回憶起來,卻疲憊不堪,迷迷糊糊中,我睡了過去,也不知守夜是怎麼安排的。第二天一早,環形山地中氤氳起了濃重的霧氣,前方的沼澤表面上,漂浮着一層白煙,一眼望去如夢似幻。
衆人將竹筏收拾妥當,尋原路返回,沼澤邊那快歷經千年風雨的黑色石碑,沉默的矗立的原地,在視線中漸漸縮小成一個點,最終消失不見。這次沒有陰陽狐搗亂,我們的行程十分順暢,衆人走走停停,繞過上爻村,也沒有去村裡借宿,露宿了兩日,走出大山。
我們在當地縣城的醫院裡住了兩日,身上一些大的傷口經不起折騰,除了受傷較輕的顓瑞和鍾恭二人,我和顧文敏以及豆腐,在當地醫院住了好些天才各自回程,這中間的細節暫且不表,卻說我們幾人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便各回各家。
文敏照舊得回北京,說是給家裡人報個平安,順便‘假期’結束,也得回去上班了。
我和豆腐回了深圳的鋪子。
時值初秋,但深圳這邊天氣熱,這個季節不比北方的長袖加外套,我們依舊穿着短衣。
明晃晃的太陽沒有夏日那麼毒辣,讓人更加昏昏欲睡,回了鋪子之後,我第一件事是讓獨眼龍將肖靜送的那尊邪佛清理出來,看樣子獨眼龍沒受到什麼影響,見我將那東西包起來讓豆腐往不遠處的垃圾堆裡埋,不由驚訝道:“東家,蒼蠅也是肉啊,就這麼扔了?”
我道:“虧你還是我們店鋪裡的掌眼,這次是走眼了,那東西邪門的很。”說完,將潘呲佛陀的來歷對他言明,獨眼龍連連後怕,隨即跟着豆腐一道將東西給扔了。
辦完這件壓在心頭上的事,一切又閒了下來。
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閒,有很多事情壓在我心裡,但我根本找不到頭緒。
古董鋪不是商城,大部分時間比較冷清,坐在店鋪的椅子山,我回憶着爺爺臨死前斷斷續續的話。
“帶上它快走……救、救人……地、地圖……找白、白……”
所謂的它,很顯然是那盞被爺爺從土裡找出來的神燈,而讓我救人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救陳詞?莫非爺爺最後找給我的,就是傳說中的屍燈?地圖又是什麼意思?最後所說的那個白字,八成就是當時那次行動的領頭人,爺爺讓我去找他,又有什麼打算?
很顯然,當時爺爺是恢復了記憶的,他有很多事情想告訴我。可惜,都來不及了,最後只變成了這句斷斷續續的話。
除了爺爺臨死前交待的事情,還有更多的疑惑揮之不去。
比如失蹤的兩盞燈是誰拿去的。
爺爺既然會讓我去找姓白的,是不是意味着當時逃走的另一個人就是領隊白爺?
當時爺爺那支隊伍,在那間墓室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那個讓爺爺失憶,又變身爲守墓人的,很顯然不是地鬼王,而是古墓中另一隻神秘力量,那又是怎麼回事?
無數的疑問在我心頭繚繞,但最後都指向了一個人:呂肅!
白爺這個人,我完全沒有頭緒,要找他,也是無頭蒼蠅,但呂肅此人只要下些功夫,肯定能找到,只有他才清楚,十四年前,發生在那個地宮中的一切。呂肅這邊,除了我,顓瑞也在尋找,估計也是想弄清楚顓東來的事情。
我和豆腐沒什麼勢力,找人不容易,也只有等顓瑞那邊的消息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開始思索爺爺話語中提到過的地圖。
這個地圖是指什麼?
難道是從爺爺的地下室裡搜到的那張地圖?爺爺讓我救人,究竟是救誰?我將那盞所謂的神燈拿在手裡把玩,質感有些像鐵,平平無奇。那地鬼王在使用最後一盞神燈之後,便擁有了那樣匪夷所思的力量,看起來,關於這燈擁有神奇力量的傳說,並非空穴來風。
爺爺在生死關頭將這東西給我,必然有其用意,只是,這燈應該怎麼使用?像豆腐那樣捧在手裡胡亂許願顯然是不行的,思來想去,所有的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呂肅。他曾是那次尋燈行動的參與人之一,只有他才真正瞭解這盞神燈。
爺爺有太多的事情來不及說便去了,而關於詛咒的事情,更是隻字未提,整件事情陷入了僵局。
我坐在椅子上沉思,眼前擺着兩樣東西,一是那個燈,二是那張地圖。
地圖是羊皮卷,是爺爺從寶象女王陪葬的那個古怪的大碗底部發現的,當時發現的是一張帛書,由於不易保存,因此爺爺用羊皮卷將地圖繪製了下來。
地圖上面有幾個地名,都是手寫的,但名字我都沒有聽過,看來應該是幅古地圖,上面的地名很可能早已經改變了。
救人、地圖、神燈、白爺……這其中有什麼聯繫?
在這種僵局中,時間一天天過去,店鋪的一切上了正軌,在經營中,我跟古玩市場的很多行家都搭上了線,即便不認識,也能聽出名號了。時值九月末,古董店裡的生意冷清下來,有獨眼龍打理,我和豆腐其實是很閒的。
Wωω☢тTk an☢¢〇 鋪子裡的貨一般有三個路子:一是有人主動上門賣,我們低收高賣,二是從倒斗的盜墓賊手裡過,不過這第二條一般都是行業裡的大家纔有專門的線,會有一批盜墓賊專門和他們合作,我們店鋪小,沒有倒斗的人來出過貨,因此我們鋪子裡的來貨,主要是靠散收,鎮店之寶,只我和豆腐之前砸徐福墓裡摸出的幾樣東西。
時日流逝,眼瞅着店鋪裡生意不錯,獨眼龍說應該多收些東西,不要最好的,只要適中的,做生意的都知道,太次的和太好的貨,都不是最賺錢的,一般是折中的貨最賺錢,因爲銷量大。獨眼龍這麼一說,我們便謀劃着要不要牽一條土夫子的線收穫。
我和豆腐雖然自己也能下鬥,但這兩次下斗的經歷都不順,我們不想再東奔西跑,便準備牽線收貨。
獨眼龍說:“我在道上認識一些人,不如聯繫聯繫那些老夥計,他們手裡有了合適的貨,就往咱們這兒送。”
我覺得行,點頭同意。緊接着獨眼龍將這一個月進出的手工帳交給我看,他三十多,接近四十歲的人了,不會用電腦,因此弄了幾個賬本,店裡的進出收益,都仔仔細細的記在上面。古玩上的出入屬於量少但含金量大,看起來不復雜。
時間一轉眼便過了兩個月,進入冬季,顓瑞那邊聯繫幾次,也沒有呂肅的消息。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入夜時,我們三個照例出去吃飯,是離古玩店不遠的一個陝西面館,熱乎乎的湯麪,在冬天裡吃起來格外暖和,正吃着,豆腐的電話鈴聲響了,他一邊吃麪,一邊接電話:“喂,誰啊?”
我和獨眼龍正吃着,發現豆腐的臉色變了一下,緊接着說道:“關我鳥事!”緊接着掛了電話,埋頭喝麪湯,辣的滿頭大汗,一聲不吭。獨眼龍看了我一眼,明智的沒開口,我心裡也奇怪:這電話誰打來的?豆腐怎麼跟炸了毛的貓一樣?
這會兒我見豆腐心情不好,便也沒問,片刻後,豆腐抹了抹嘴,說:“是我二叔打過來的。”
獨眼龍大爲驚訝,說:“喲,你還有個二叔?”
豆腐沒好氣的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比起獨眼龍的不解,我更是驚訝,因爲對於豆腐的家事,我是很清楚的。
豆腐出生富裕之家,老爸開過一家銷售公司,發展的不錯,他爹媽死時,豆腐年紀比較小,因此公司由他二叔打理。這人心腸很黑,他自己也開了家小公司,因此在代爲打理大哥公司期間,簽下了各種虧空合同,通過這種東家搬西家的合法手段,將豆腐爹媽的公司給搬空了。
豆腐年長時,雖然知道這事兒,但已經無力改變了。他二叔送豆腐讀完大學,便將豆腐掃地出門了,這幾年,也從沒有過來往,逢年過節都不見有過電話,怎麼忽然打電話來了?
我心知不對,不由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打電話來,怕不是什麼好事吧?”
豆腐心情很不爽,說:“又讓你給說對了,也不知那老小子玩什麼把戲,忽然說要給我一套房子。”
獨眼龍不明其中就理,聞言一豎大拇指,說:“那你這二叔可夠闊綽,夠仗義的。”
我只覺得更加疑惑,他二叔是個黑心肝的,怎麼突然要送房子了?正想着,便聽豆腐說:“還記得我家那棟小別墅吧?前兩年被他給翻新了,之前他用公司的權利簽下的虧空合同,把我家這房子都給轉移到他名下了,結果剛纔打電話說,要把房子還給我,你說這人是不是腦袋出毛病了?”
我道:“那你怎麼想的?”
豆腐說:“關我鳥事,我跟他已經沒關係了,其實我後來想過,當時那種情況,他不搶,別的親戚也會搶,雖說這事兒做的黑了些,但好歹那些年沒虐待我,我不想再跟他扯上關係,所以我說不去。”
豆腐這麼一說,我不禁眯了眯眼,想起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