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已經了無睡意,沒心思跟豆腐耍嘴皮子,說:“你們睡,我出去吹吹風。”那些髒東西只來糾纏我這種氣運低落的倒黴鬼,應該不會去糾纏豆腐他們,我這段時間也見得多了,怕到沒有多怕,只是心煩意亂,便出了休息室,順着狹窄的走道,準備去找機器人,跟他們一起守夜。
晚上是睡不好了,看來也只有白天睡覺了。
誰知我纔剛出休息室,便猛然發現,在走道的盡頭,靠近魚艙的物料室前,赫然有一個蹲着身,背對着我們的人!
他絕對不是船上的任何一個人,因爲我可以看到,他露出的兩隻手上,佈滿了屍斑。
就在我看着他的時候,他也轉過了臉,一瞧見他的模樣,我不禁叫出聲:“唐江澤!”
他怎麼會在船上?難道他的鬼魂還跟着我們?剛纔鬼壓牀的是不是他?他這是準備嚇唬我,還是故意把我弄醒?我對這隻軟糉子說不上壞感,他雖然騙了我們,但事出有因,也可以原諒,但如果陰魂不散,一直糾纏,那就有問題了。
我一叫唐江澤的名字,他立刻站起來就朝右邊跑,由於我身處過道,視線受阻,因此只瞧見他往右一閃便沒了蹤影,等我快步跨出過道,物料室裡哪還有唐江澤的鬼影。民間有鬼怕叫名的說法,難道是我叫了他的名字,把他嚇走了?
這事兒也不應該啊,他之前被我們‘救’上船的時候,我們不照樣叫他名字嗎?
他一直跟着我們,莫非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我想到了那小女孩兒,心中一動,便準備去敲阿英她們的房門,因爲小女孩兒是跟阿英她們睡一間房的。誰知我剛一轉身,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整個人跌了個狗吃屎,別提有多狼狽了。
爬起來一看,腳底下什麼障礙物都沒有。我心裡明白過來,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朝着空無一人的物料是低罵:“姓唐的,別他媽裝神弄鬼,當你陳爺爺我是好欺負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再跟我這個那個,玩什麼鬼壓牀、鬼絆腳的把戲,老子把你女兒直接扔海里去。”
這話說完,周圍什麼動靜都沒有。爲了節約電,漁船上的燈泡瓦數都比較小,整個物料倉顯得昏暗無比,我等了會兒,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轉身準備繼續走。這次我留了個心眼兒,走的時候腳步放的比較慢,誰知這一回,你東西不來拽我腳了,而是改爲吹氣了。
我一轉頭,便覺得脖子後面猛然發麻,像是有人貼着我的脖子呼吸一樣,但那呼出的氣體,卻是冰冷的。
我可以察覺出那東西沒有惡意,但我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徘徊不去,而且看樣子,他是在挽留我,不希望我離開這間物料室。
難道他是想告訴我什麼東西?
或者這間物料室裡有什麼危險?
我心裡打了個突,想起他剛纔一直朝右跑的舉動,不由自主看向了物料室的右邊。那地方堆積着一大堆漁網,膨鬆的地方在一處,散發着黑黝黝的磷光。
難道那漁網下面,躲了什麼東西?
我想起了那兩隻幽靈蛸,便慢慢挪動腳步,朝着那堆破漁網走過去,有心想看個明白。
待走的近了,我便隱隱聞到了一種焦糊的味兒,隨着我的靠近,那漁網隱隱抖動起來。這下我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霎時間警鈴大作,立刻往休息室跑,一邊跑一邊喊衆人:“快起來!幽靈蛸在船上!快!”情急之下,我這聲音想必是有些恐怖,很快休息室的門就打開了。
豆腐一邊套衣服,一邊往外衝,叫道:“幽靈蛸?在哪兒?兄弟們,抄傢伙!”而隨着我們的動靜,那團漁網也動的越來越厲害,只不過奇怪的是,那東西一直沒出來,只是不停的抖,使得一大堆漁網跟着抖動,情況十分詭異。
段菲神色緊張,說:“快,我們快躲到甲板上去吧。”她邊說,便朝我靠近,悄悄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心中有些尷尬,心說自己氣運低了,難不成桃花運突然旺起來了?這小姑娘看着,怎麼好像對我有些意思?轉頭去看顧文敏,明顯吃味了,漂亮的瓜子臉繃的緊緊的,一接觸我的目光,便轉過臉去。我暗道不好,不怕天不怕地,最怕女人生氣,女人生氣不打架,兩眼一溼,嘴一嘟,腳一跺,我完全沒轍了。
爲了不至於把未來的媳婦兒得罪,我趕緊和段菲拉開距離。
就在此時,林教授眉頭深鎖,道:“它們好像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怎麼回事?”
顧文敏正生我的氣,也不搭理我,轉頭盯着那堆抖動的漁網看,聽完林教授的話,她彷彿若有所思,忽然驚呼說:“我明白了,它們在破壞船體!”
豆腐瞠目結舌,說:“顧大美女,你逗我呢?破壞船體這一招也太陰損了,它們是動物,又不是人。”
說話間,光頭四人順着樓梯入口衝了下來,武器早已經準備妥當,估計也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二話不說衝在前面,並且朝我們做了個後退的手勢。轉瞬,四人便成弧線擋在我們所有人的前方,一樣的造型,一樣的姿勢,行動間迅速而威嚴,讓人不由心下大定。
下一秒,便聽機器人一號發出了一聲指令,緊接着便是四支小衝鋒齊齊掃射,一時間槍聲震耳自不必說,伴隨着槍聲,我們整艘船都劇烈的搖晃起來。猝不及防之下,衆人東倒西歪,一旁的段菲眼見着腦袋就要撞到門沿上,我趕緊順手一抄將人拉過來。
這震動持續的時間並不久,隨着槍聲止住,船體的震動也跟着止住。緊接着,我發現豆腐用一種很憐憫的眼光看着我,我低頭看了看被我摟在懷裡的段菲,又看了看臉色都發青的顧文敏,心中苦笑,不等顧文敏說話,便推開懷中的人,湊過去到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顧文敏聽完,臉色由青轉紅,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似怒非怒的瞪了我一眼,轉頭在我腰上掐了一把。
豆腐大驚,壓低聲音說:“你對她說什麼了?看不出來,哄女人挺有一套啊?”
我說了什麼?這是個秘密,事關男性尊嚴,而且我相信,豆腐要是知道了,會用這個嘲笑我一輩子,因此我堅決沒理他。段菲那邊兒嘴角有些生氣的撇了撇,我也顧不得她了,只能扭頭當沒看見。這個小插曲時間並不長,轉頭機器人四個已經收了槍支,卻見那堆漁網已經一動不動了。
那四人當我們不存在一樣,自顧自對話。
機器人一號說:“死了。”
機器人二號說:“一共打了八十發子彈。”
機器人三號說:“不死纔怪。”
機器人四號說:“現在是早晨六點,處理完該吃早飯了。”
豆腐聞言,霎時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對我說道:“我總結出來了,機器人四號是個吃貨。”
四人一邊對話,一邊走向那堆漁網,然後用槍支將漁網撥開,清理了須臾,便露出了漁網下的東西。我們一看,都驚的脊背發寒。那下面躲着的,正是幽靈蛸,它們碩大的腦袋已經被射成了馬蜂窩,但可以看到所寄身的位置,木製的船板已經被嚴重破壞。
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的進行着,如果不是發現的及時,恐怕等我們的船沉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現在的漁船,動輒四五十米,早已經現代化,渾身都是鐵皮,內部很少採用木製,帶有捕魚系統、海洋定位系統、信息發佈、導航等等,但這種漁船造價高,而且多是企業投資和國家補助,私人漁船大部分體型小,爲了節約成本,採用的是混合式。
我們這艘漁船便是混合式,內部以木製爲主,外面是鐵皮。不過在接近動力系統的部分稍微薄弱,如果遭到破壞,整艘漁船都會停止不前,甚至入水沉沒。這兩隻幽靈蛸,竟然無聲無息的破壞了表層,眼見就要鑽入動力系統裡面。
茫茫大海,若真的被它們得逞,我們焉有命在?
衆人驚出了一身冷汗,面面相覷之際,顧文敏看向我,眼神中透露着後怕,說:“還好你發現的早,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林教授也拍了拍我的肩膀,感嘆說:“不愧是陳老師的孫子,好樣的。”
豆腐立刻說他也有功勞,正是因爲他給我推薦了船尾後面放漁具的密室,我纔會偷偷爬起來離開休息室,纔會湊巧發現幽靈蛸。
我聽了差點兒沒被氣死,說:“這事兒跟你沒關係,要感謝唐江澤。”一聽我提起這個死人,衆人神情都有些詫異,我這纔將當時的情況說明,段菲臉色就變了,嚥了咽口水說:“這麼說,他還在咱們船上?太嚇人了。”
豆腐說:“人有善惡,糉有好壞,這是個好糉子,你怕什麼。”
豆腐一向膽小,但估計是和唐江澤處過一段時間,因此現在到是大義凜然,也多虧唐江澤那冤魂的提醒,我們有驚無險,免去了一場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