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着燈光往殿裡走,只見前殿是個不大的空間,約莫有六十多個平方米,周圍擺設着桌椅陳案,正對着門口的,是一條雲紋化蟲桌案,形似八仙桌,周圍雕刻着百蟲,我一眼,便瞧見那八仙桌上,有一堆十分明顯的碎渣。
走上前一看,只見這堆碎渣,呈長方形,明顯是竹簡一類的東西碎爛後形成的粉塵。
哈日查蓋看着那堆粉塵說:“能放在前殿的,看樣子不是一般的東西,可惜損壞了。”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目光看向了右側,那地方是一個拱形門,顯然是通往前殿後面的。
古時候的正殿,有大殿和小殿之分,有些小殿在前,有些大殿在後,小殿負責接待一些不太重要的人,而有什麼大的儀式或者聚會,纔會在後面的大殿裡舉行。
我觀察這佈局,便認定這是個前小後大的格局,因而啞巴所說的正殿,應該是在這個前殿的後方。
誰知我往這拱形門所在的位置一看,立馬便看到門口處立着一個半隱在黑暗中的人影,隨着我的目光的移動,那個人影霎時間就被被發現的賊一樣,拔腿就往裡跑!
“豆腐!”雖然那地方黑乎乎的,我只看到個模糊的人影,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和衣着,但那身量,那跑路是猴子一樣的動作,不是豆腐那個挨千刀的還能是誰。他這一跑,我看的怒火中燒,立刻拿着手電筒拔腿就追了上去。
這次我反應很快,也顧不得理會瞎轉悠的哈日查蓋,幾步跨入了拱形門之中,在燈光下,就見豆腐的身影快速的閃到了角落處,撅着屁股想要跑。我趕緊跑過去一看,原來這地方的牆根處,竟然有個大洞,像是什麼東西打出來的,而豆腐正想鑽這個洞逃跑,整個人大半個身子已經鑽進去了,剩下屁股在外面,被我一把揪住了皮帶,再也鑽不進去。
“你給我出來!”說着,我將人往外扯。
這小子竟然還不死心,繼續往裡面鑽,大怒之下,我一腳踹到了他屁股上,罵道:“還想跑,你小子可把我們坑苦了,我讓你跑!”便罵邊踹,說今天不打的你哭爹喊娘,老子就不姓陳。
“哎喲,哎喲,別、別踢了,再踢我可不保證能不能憋住屎。”這小子總算肯出聲了,連忙往後退,雙手捂着屁股大喊饒命。
這會兒,他被我堵在牆角,捂着屁股,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我一看到他,就想起這一路提心吊膽的經歷,火氣蹭蹭往上冒,卻見他身上看不出什麼傷口,除了臉上的髒污外,也看不出別的痕跡,顯然比我們這幫死死傷傷的人快活多了。
豆腐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的臉色,說:“別、別生氣啊,你聽我解釋……”
我蹲下身看着他,忍不住冷冷道:“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一路死傷了多少人?急和屍仙之間發生了什麼,你不願意告訴我,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既然知道這巨耳王墓的結構,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哪怕告訴我一點點……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豆腐神情帶上了愧疚,幾乎要哭了,說:“我沒想到你們能從那個密室裡出來,我就想着自己把事情解決了,就回來找你們,這樣大家都不用冒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死、死了多少人?”
這是,哈日查蓋也追了上來,看着我倆,鬆了口氣,說:“還以爲出什麼事了,原來是你啊,你捂着屁股幹什麼?”豆腐驚詫道:“紅毛,怎麼是你?”
哈日查蓋笑嘻嘻的舞了一下手中的法杖,說:“見到我是不是很有驚喜感?”
豆腐說:“呸……”緊接着,又看了看我身後,見沒有其他人跟上來,頓時一臉受打擊的神情,顫聲道:“不、不會全死了,就剩下你倆吧?”
我氣正旺,聞言道:“我沒死你是不是特別失望。”
豆腐聞言急了,也顧不得捂屁股,比手畫腳的說:“你、你這話就沒良心了,我怎麼會有那種想法。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們能跑出來啊,這地方這麼危險,我不想你們進來的。”
我聽到這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很顯然,豆腐確實是早就知道這地方的情況了。之前是猜測,而現在是證實,剎那間,我有種被背叛的感覺,而且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這些年,我把他當成除了爺爺以外唯一的親人,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而現在,我感覺有一把刀子在我心裡戳。
我喉嚨有些發哽,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眼眶也有些發熱,豆腐見我這樣,激烈的動作停了下來,縮着腦袋說:“老、老陳,你沒事吧?別生氣,氣大傷身,我、我……”
這時,我找回了自己的語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着他剛纔的話道:“你知道這地方很危險,你知道這裡的情況,爲什麼不說……”
豆腐張了張嘴,卻又一次露出了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徹底心寒了,站起身,讓開了道,說:“走。我不問你,不逼你,不打你。從今天開始,我就當沒認識過你這個人。”豆腐站着沒動,神情反倒像是我在傷害他一樣,我心中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忍不住大喝:“滾,滾!別讓我殺了你!”
豆腐估計沒料到我會這麼說,八成也沒想到我反應會這麼大,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哈日查蓋這小子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表情,掏了掏耳朵,說:“發這麼大火幹什麼,誰還沒個誤會。”說着拍了拍豆腐的肩膀,說:“我說小豆子,姓陳的平時待你不薄啊。看不出來啊,你小子平日軟趴趴的,這次居然敢幹出這麼膽大包天的事兒,你看看把陳懸氣成什麼樣了?再不承認錯誤,我看以後這兄弟就真回不來了。人不怕做錯事,但錯了得趕緊補救。”
豆腐從最初的震驚反應過來後,又聽哈日查蓋這麼一說,神情變得極爲複雜,片刻後,他小心翼翼的說:“老陳,我不是故意的,生氣容易腎虧。”
我說:“別他媽的瞎扯蛋,要麼說,要麼滾。”
豆腐說:“我不滾,這地方又不是你買下來的……”
買下來?我他媽的有錢買一座開山古墓,我還用的着開古玩店嗎?這話將我嗆了一下,我忍不住笑了笑,這笑絕對是被氣出來的,於是我對哈日查蓋說:“行了,別理他,咱們幹自己的。”
哈日查蓋點了點頭,聳了聳肩,給豆腐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走到了我身後,我轉移目光,將豆腐當成透明人,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這裡應該就是啞巴所說的正殿,空間比較大,手電筒打過去,一眼看不到頭。
地磚是青色的暗紋磚,而在離我們不到十米遠的地方,赫然有一個漢白玉的長方形平臺,一眼看去,只見上面雕刻着雲紋仙鶴,衆仙相迎的場景,看樣子,這是個屍牀。
漢白玉的屍牀,古樸溫軟,在燈光下如同一團羊脂。
難道這裡就是墓主人所在的槨室?
不過,看着屍牀的大小,放大象可放不下,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沒錯,巨耳王墓的主人,另有其人。
但很奇怪,現在拿屍牀上,卻是空的。
豆腐見我和哈日查蓋當他不存在,急了,一個勁兒在我眼前晃,跟哈巴狗似的,想引起我們的注意,嘴裡不斷認錯,但就是不說正題,他不說正題,我也就繼續耗着。
哈日查蓋這會兒也十分配合,同樣當他不存在,豆腐正指天發誓的認錯,哈日查蓋直接對我說:“這玩意兒是玉?幹什麼用的?”
我說:“放棺材,相當於活人的牀。”
哈日查蓋道:“那棺材呢?”
我說:“不知道,這地方既然是放主棺的地方,肯定會有機關,普真不可能讓人大大方方的進來,你躲在我後面,小心點兒。”豆腐一句話也插不上,聞言跳腳,說:“平時不都是我躲你後面嗎!”說着把哈日查蓋擠開了,說:“我錯了,大哥、大爺,我、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直到此時,纔將目光從屍牀上收了回來,隨後盯着豆腐,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