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已經越來越清晰,咯咯咯的磨牙聲,手指摳刮的聲音,而周圍的眼睛也彷彿受到擠壓一樣,有些脫離了眼眶,有些被擠變了形,看的人毛骨悚然,喉嚨發癢。
豆腐膽兒小,一直跟在我後面,這會兒急道:“怎麼辦?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不詳的事要發生了。”
我道:“既然你的烏鴉嘴都已經這麼說了,那沒有倒黴的事情就奇怪了,快,跑!”我二話不說,拽着豆腐撒腿就跑,其餘人這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眼下的情況顯然不對勁,趁着還能動,趕緊跑路吧。
我拽着豆腐,一馬當先跑在前面,豆腐哎哎直叫說:“等、等等老陳,你他媽的拽我幹什麼,這會兒應該去拽你媳婦兒。”
我看了一眼已經衝到前面的顧文敏,說:“拽個屁,我媳婦兒身手敏捷,智慧過人,這會兒已經跑我前面去了,需要我去拽嗎?你個慫貨,沒吃飯啊,跑快點兒。”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豆腐反而哎喲一聲,左腳絆右腳摔倒在地,一下子我倆就落在了後面。
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我連忙去拽他,說:“小豆,祖宗,我求求你還不行嗎?你爭氣點兒,別拖後腿行不行?”
豆腐哀嚎道:“不怪我,有東西拽住我腳了!”我心裡一驚,目光往下一移動,霎時大駭,只見從地面的地磚裡,赫然又長出了一隻手,而那隻手,正拽着豆腐的腳不撒開。
牆壁上長眼睛已經夠奇怪了,這會兒還長出了手,實在是匪夷所思,我趕緊去掰那隻手,只覺得觸感冰冷,僵硬無比,拽着豆腐的腿紋絲不動。而與此同時,我猛然發現,兩旁的牆壁上,赫然已經長出了一隻隻手,正越來越長,似乎要來抓我們。
我頭皮發麻,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連忙拔出匕首,打算砍斷拽着豆腐腳的手,不等我動作,便聽前面傳來段菲的驚呼聲。
由於他們已經跑遠,我一時也看不清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兒,這會兒自身難保,也無暇他顧了。那匕首砍上那隻手後,卻如同砍上了金鐵,壓根兒不能造成任何損傷,和之前在九棺裡見到的糉子完全不同。
豆腐急的直蹬腿,一隻手未能掙扎開,又有無數隻手冒了出來,須臾便將豆腐的手腳都給牢牢固定住了,豆腐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掙扎。而我的周圍也全是從牆壁里長出來的手,也想來抓住我,我先是抵抗,但奈何數量太多,根本是難以招架。
情急之下,豆腐吼道:“你先走,別管我。”
我道:“屁話,我不管你誰管你。”
豆腐掙扎着,急道:“老陳,都這會兒就別跟我扯蛋了,你趕緊跑,我自己想辦法,你不是說衣服比手足重要嗎,顧大美女還在前面,你趕緊去救他們。”
豆腐的話讓我心中一緊,不由得擔心起顧文敏他們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能做出爲了媳婦兒,不顧兄弟的事情,便也不再跟豆腐多說,一邊躲着那些襲來的手,一邊兒想辦法救豆腐。
用匕首砍?
沒用。
對付這些邪物該用什麼辦法?
我想起了一樣東西,便對豆腐說:“小豆,趕緊撒尿試一試,童子尿可以辟邪。”
豆腐掙扎着,聞言苦着臉,說:“尿不出來。”
我差點兒被氣死,說:“平時讓你幹活的時候,你不是要拉屎,就是要拉尿,往廁所一蹲就半小時,這會兒怎麼就沒了。”
豆腐說:“在棺材裡的時候,嚇的已經尿了。噓,這是秘密,不要告訴別人。”
我一時啞口無言,就這會兒功夫,只覺得腳下一緊,低頭一看,赫然被一隻從地上長出來的手拽住了腳。那隻手一用力,我便重心不穩跌倒在地,腦袋磕的一陣發懵。
不等我回過神兒來,便又被其它地方伸過來的手給困住,一時間,我和豆腐兩人雙雙倒地,手腳被束縛住,眼前所見,只瞅着牆壁上扭曲的眼睛,不斷從牆壁上生長出來的手,彷彿羣魔亂舞的地獄一般。
而除了這些手,周圍那種磨牙般的聲音也越來越尖利,漸漸地,就變成了男女不辨的嘶吼聲,彷彿是在慘叫,又彷彿是在尖嘯,讓人心神震盪。一時間,也根本聽不見其它聲音,更無從判斷顧文敏他們前方的情況了。
我急的掙扎,豆腐嘆了口氣,說:“讓你跑你不跑,得,這下好了,咱倆都要交待在這兒了。”隨着我和豆腐被制住,周圍瘋狂生長的手臂,忽然停止了下來,有些長了一半的手臂甚至縮了回去,一時間,除了那從牆壁中傳出的刺耳尖叫以外,眼前的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那些充滿怨毒的眼球,不眨不眨的盯着我的豆腐,手臂也不再擺動。
我心裡打了個突,猛的往下一沉,這彷彿是暴風雨的前夕一樣,一種強烈的不安席捲而來。
就在這時,豆腐顫聲說:“老陳,看右邊兒,那是什麼東西?”我順着豆腐視線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地方,眼手處空餘的牆壁間,忽然有些鼓脹起來,漸漸的彷彿形成了一堆紅色的爛肉一樣,也不知是個什麼玩意兒。
那爛肉顯然還沒有成形,在我和豆腐的注視下,它慢慢長大,最後長的足有人巴掌大小時,我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
是一張嘴,一張沒有嘴皮,只有口腔和獠牙的嘴。
接下來,越來越多的嘴長了出來,它們甚至可以拉長,開始逐漸朝我們靠過來。
豆腐幾乎要哭了,說道:“原來是要吃了我們,天吶,還不如當時在棺材裡被掐死呢。”
我們誰也不想被活活吃下去,兩人掙扎的更爲劇烈,怒吼不斷,妄圖用聲音能嚇到這些從牆裡生長出來的東西。但這顯然是徒勞,很快,其中一張嘴,狠狠的咬上了豆腐的大腿。我不明白爲什麼會先咬他,難不成是因爲他的肉比較嫩?
豆腐慘叫一聲,掙扎的更爲激烈,那東西一咬就離開,我眼前一片猩紅,它居然一口就掀下了豆腐腿上的一片皮肉!
我只覺得自己眼睛瞬間就紅了,大吼着想掙脫,雖說這兩次下鬥,我們遇到過很多次九死一生的情況,但這種真真切切的血腥,還是第一次發生在我們身上。
盯着豆腐被撕下一塊皮肉,血流不止的大腿,我只覺得血液直往腦門上衝,但任憑我怎麼掙扎,那些手臂都紋絲不動。而豆腐,已經痛的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渾身大汗,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劇烈的喘息着,眼睛瞪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那張古怪的嘴快速的吃下了豆腐的肉,轉瞬又朝着豆腐而去,這次它瞄準的是腹部,我腦子裡一炸,幾乎要絕望了。
就在那東西快要碰上豆腐的小腹時,從豆腐頭頂,忽然又伸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膚色正常,顯然和牆壁里長出來的手不一樣。我目光立刻順着手臂往上一看,心中驀地一驚:是那個戴面具的啞巴!
他手上握着兩把黑色的雙刀,也不知是什麼材質,雙刀齊下,雙臂往中間一收,那張大嘴就被砍了下來,我看的目瞪口呆,心說:乖乖,除了呂肅的鬼哭刀以外,我還真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冷兵器。
那日本人看起來沒有惡意,砍完那張嘴以後,便如同砍瓜切豆腐似的,迅速砍斷了禁錮着我和豆腐的手,轉而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跟他走。
墓道里的尖嘯聲更加激烈,幾乎成了慘叫,越來越多的手和嘴伸了出來,那面具啞巴憑藉着雙刀在前面開路,豆腐一隻手受了傷,大腿又被活生生咬下一塊肉,已經是失去了行動力,我只能將他往身上一背,說:“小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堅強點兒。”
“堅……堅強個屁,有、有本事……你、你來被咬一下。”他已經痛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話一說完,竟然直接在我背上暈了過去。爲了背住他,我兩隻手都被佔了,只能躲在那日本人的身後,跟着挪動,別提心裡多憋屈了。
沒錯,我就是個小心眼的人,我就是仇日,一看到小日本,老子全身都不舒服。
我以前做生意的時候,特別喜歡跟日本人做生意,因爲我手裡的電子產品大多是水貨,也就是俗稱的假貨,銷給天皇子民,還能賺一筆錢,我心裡舒坦。
誰承想現在還得靠一個日本人庇佑,心裡別提多複雜了。
我不由升起了一個壞念頭,有了這兩次的經驗,我心知在鬥裡,槍支就跟個屁一樣,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反倒是呂肅和這小日本的冷兵器有用,以後要想下鬥,還得弄個趁手的兵器。
這小日本的兩把手刀看起來就不錯,有機會想辦法給弄過來。
按理說這小日本救了我,我也不該打這些主意,不過我又不是豆腐那小子,我本來就是個壞人,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更何況還是個小日本,我沒必要玩什麼感恩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