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聽完,喃喃自語,說:“無數的眼睛盯着咱們?”他張頭四顧了一下,說:“哪有什麼眼睛,一聽就是唬人的。這徐福不愧是出過海,流過洋的,還學會玩詛咒這一套把戲了。”
不知道爲何,我腦海裡猛的閃過了那張帶着防毒面具的碩大人臉,心裡不禁冒起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心說:這詛咒究竟有沒有效果?
吳思冬說完,林教授嘆了口氣,說:“並不是我膽小,我曾經開過一個仙人墓,墓主人是個道士,裡面實在有很多詭異而難以理解之處,讓我們損失慘重,不得不填土回埋。這徐福是秦朝有名的方士,我原本是想着小陳能幫忙,但真當看到這段詛咒時,就不想你們跟着冒險了。這個世上有三種墓不能碰,你們倒鬥挖蘑菇的,應該知道。”林教授從事考古事業一輩子,接觸的盜墓賊估計挺多,又是我爺爺的學生,因此道上的黑話到是說的溜。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三種不能碰的墓,其實是盜墓賊口口相傳的規矩,林教授大概是從我爺爺那兒聽來的。
這第一種墓,便是仙人墓,也就是埋葬那些道人方士的陵墓。這些人生前都精通異術,有諸般奇異手段,他們的墓中,往往邪門兒無比。我曾聽爺爺講過一個關於仙人墓的故事,裡面有一個橋段,讓我印象深刻。
說的是清末,有兩個民間不入流的小毛賊想盜墓,他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挖到什麼侯王大墓,因此將、目標定位在了富商之流。那倆小毛賊盤算之下,打起了城外一片墳地的主意,那地方原叫劉家墓,據說原本是一戶劉姓大戶的墳地,不過時代變遷,那劉姓的人家早不知去了哪裡,因此那片佔地廣闊的墳地就此荒蕪下來,成了一片亂葬崗。
亂葬崗分爲南北兩邊,南邊兒是正經的亂葬崗,到處都是無主的孤墳,野狗亂竄,裸露着森森白骨。靠北邊兒則保存的比較完好,有幾座大墳,應該都是劉家墳的‘本地住戶。兩個毛賊看着墓碑上的銘文,準備挑個闊綽的墳下手,看來看去,最後看中了一個道士墳。
墓碑上寫着道士的生平,原來這道士也姓劉,是劉家人,後在京城白雲觀出過家,又進入了宮裡專門執掌天象、占卜的欽天監工作過,大小混了個一官半職,死後葬入祖墳。合計來去,這一片墳裡,就這個道士當過官,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着也能弄出些東西。二人於是趁着夜色幹活,準備挖蘑菇。
之前講過,咱們普通老百姓,挖個四四方方的坑,放進棺材,蓋上封土完事兒的,這叫墳;有點兒來歷的,挖個大點兒的深坑,周圍砌上墓磚,裡面放些個陪葬品,擺上棺材,這叫墓;再有講頭的,那些達官顯貴,墓的規格修建的更大,三層三的積沙流石,內裡還要設置些機關暗弩,就算是大墓了;再往上了說,王侯們開山修地宮,那個就不能叫墓了,叫陵,比如秦始皇陵之流。
這倆毛賊認準的道士,也就是一個小墓,墓下的不深,兩人歪歪扭扭,連個正規的盜洞都打不出來,挖了個七坑八叉的土洞子,搗毀了外面薄薄的墓磚就進了主墓。
主墓當中一口正兒八經的圓弧頂滿材,周圍散放着些瓷器書畫,在當時來說都是近代,不怎麼起好價兒。二人看不上這些,因爲好東西一般都在棺材裡,於是二人莽撞的打開棺材,只見裡面赫然是個身着道袍的枯骨,懷中還抱着一塊雕刻着陰陽八卦的盤龍玉璧。
這玉璧是個好東西啊,二人有此收穫,大喜,拿了玉璧就轉身,準備順着先前挖的洞口跑出去。誰知這一轉身,眼前又出現了一具棺材,棺中穿着道袍的枯骨,和身後的一般無二,再看眼前的環境,一模一樣,根本沒有變化,就好似兩人根本沒有轉身一樣。
這二人懵了,以爲是自己犯了迷糊,轉錯了地方,於是又往後轉,誰知轉身後,眼前赫然還是那具棺材,還是同樣的環境,霎時就嚇的二人雙腿打顫了。原來他們無論怎麼轉,就是轉不到身後的盜洞口去,不論朝哪個方向,最後都始終正對着棺材。
二人嚇的尿了褲襠,忙把玉璧塞回去,又磕頭又發誓,賭咒再也不敢來了,又將棺材蓋蓋回去,再轉身時,這才真真正正的轉了過去。二人爬出了洞,將盜洞回填,再也不敢盜墓。後來回想起來,這也是一段傳奇經歷,便經常拿出來當話茬。
那小小的道士墓,雖然無甚機關暗弩,卻透着邪門兒,很顯然是墓主人生前,通過自己學的一些異術動過手腳。那道士墓只是個小墓,尚且如此,又何況徐福之流?所以,在挖蘑菇這行業裡,最忌諱的就是‘仙人墓’,因爲這些墓主人不好惹,任憑你多有經驗的盜墓賊,進去了遇到諸般古怪之事,到時候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這第二種不能碰的墓,是‘合葬墓’,這個合葬墓,不是指夫妻合葬墓,而是指合葬中還帶有孩子的墓。此類墓較少,但也並非沒有,你想,一家三口或者四口、五口都死了,葬在一個墓裡,一家人快快樂樂,自然樂不思蜀,乾脆鬼魂不散,就在墓里長住了。盜墓賊進去,一家人都合起夥來整你,饒是你三頭六臂,也能把你給整趴下了。
最後一種墓,是我們常說的兇墓,也就是地理形勢上不太好,風水中途有了改變,容易出變故的墓。不過這種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兇險程度各不一樣,有本事的敢碰,沒本事的就不敢碰。比如我們現在所處的徐福墓,若非外面有改風易水的火道,那麼此處就是個實打實的兇墓,我恐怕是不會進來自找麻煩的。
林教授起初因爲這是個仙人墓,心裡沒底,因此才拉了我,豆腐和顧文敏是順便捎上的,豆腐是我的跟屁蟲,而顧文敏是這次戴罪立功行動的負責人,我們三個都屬於幫忙性質。但真正到了這地方,瞧見這一段詭異離奇的詛咒,林教授畢竟是個正直心軟的人,害怕真有什麼古怪,連累到我們,這才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讓我們就此止步。
不過這會兒,詛咒的內容我們聽也聽了,按照上面的說法,現在我們三個也被詛咒上了,那也就沒什麼再糾結的了,說實話,我信詛咒,但還真不怕詛咒這東西,我一生下來就被鬼厙之面詛咒,現在不也活的好好兒的?
豆腐聽完,說:“這徐福真不厚道,到了日本,就把我們中國人熱情好客的傳統美德拋諸腦後了,居然還詛咒我們,什麼眼睛,什麼大門,我看就是糊弄人的,竇爺爺可不是第一次下鬥了,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青臉’了,這點兒小把戲就想嚇到我,沒門兒。”
這話剛一說完,衆人耳裡忽然聽見一陣咔嚓的聲音,就像是某種厚重的東西在互相摩擦一樣,衆人都是有經驗的老手,這聲音不正是我們之前推動石門的聲音嗎?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我轉身往後看時,猛然發現,那扇和火道相同的石門,就在剛纔,竟然自己合上了。
我不禁想起了最後一句話:所有通往生機的大門,都將關閉。
豆腐目瞪口呆,嚥了咽口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一時間,整個墓室裡寂靜一片,周圍的水銀,在明珠的輝映下,流轉着淡淡的銀光,背光的地方則如同一片片黑鱗,閃動間,又如同人一眨一眨的眼睛。大約正是受到氣氛的影響,總之看什麼東西都覺得不對。
石門是被誰關上的?
難道真的是因爲詛咒?
當時我是背對着石門的,但機器人幾個和我們面對着面,因此他們是面對石門的,於是我向他們求證,希望可以聽到一個靠譜點的說法。機器人四號啞口無言,半天才說:“自己關上的,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一樣……現在怎麼辦?”
我一時也覺得腦海裡一片混亂,不由說道:“你們是官盜,想點兒比較官方的辦法出來。”
機器人幾個對望一眼,最後一號說:“用炸藥炸開。”
豆腐立刻豎起大拇指,說:“好主意,關鍵時刻,暴力行事是必要的。”
我道:“既然如此,也別管那門是怎麼關上的了,還是按照原計劃,先尋找主墓。”如今眼前的路只有一條,就是對面那個個無門的拱形通道,它同樣被水銀阻隔着,我們需要用同樣的方法到達對岸。這回依舊由機器人四個帶頭,但這一次,當機器人剛爬上墓頂的時候,他身形忽然頓了下,緊接着腦袋往下仰,帶着防毒面具的臉做這個姿勢十分古怪,似乎是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
緊接着,我瞧見機器人一號的眼神猛然收縮了一下,這才發現,他並不是在看我們,而是在看我們身旁的青銅鼎。
這隻青銅鼎大約兩米高,鼎上無蓋,我們只當它是禮器,之前也沒有注意鼎裡面有沒有東西,這會兒才發現,機器人一號所看的,赫然是青銅鼎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