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嗎?”清冷的自習室內,燈光微弱,莫非臉上綻放開一抹神秘莫測的微笑,旁邊三個女生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緊緊盯着對面的人,“進入了這個局,不到結尾,誰退出誰就會出事。”
三個女生有些惶恐,互相望了望。最左邊的肖琳能看出旁邊何璐眼裡那一絲不安,只是一直以來,大膽的肖琳都是她們的力量之柱,這一次也不例外,她首當其衝抱住雙手,一臉不屑說:“你以爲我們會怕?”
莫非臉上的詭異與神秘又增加了幾分。如同獵人即將獲得獵物那般富有成就感。
中間的何璐還是很擔心,用肘撞了撞最右邊的唐詩。在她印象裡,莫非是個絕對神秘的人,而今天他突然找到和他無關的三人蔘與這個詭異的遊戲,目的究竟是什麼呢?爲何讓何璐恐懼,所以她想徵求唐詩的看法。
唐詩領會到了何璐的擔心,但這個遊戲確實具有誘惑力。她只問了莫非一句:“如果,進入遊戲中途失敗,那會怎麼樣?”
莫非沒有立即回答,他似乎再想一個合理的答案,只是肖琳已經從他臉上看到了結果:“也會出事,是吧?”
“你們只有一個選擇,選擇開始,然後完成它……”
“你會保護我們完成這個遊戲?”唐詩總能想到其他層面,“如果我們中有人出事,你向任何人都沒法交代。”
“當然……”莫非很快給出了答案,“但……”
“那就好,什麼時候開始?”肖琳總是那麼急躁,她的舉動讓心有餘慮的何璐和唐詩一下把目光定在了她臉上。
“明晚。”
夜晚代表黑暗,而黑暗永遠是人最懼怕的存在。當莫非說出這個詞的時候,三個女生都愣了愣。
莫非分別望了望三個女生,嘴角勾起一絲鄙夷:“你們有時間考慮。”但他已經看到了肖琳的肯定。
鈴聲突如其來。是教學樓配電室拉閘前十五分鐘的響鈴提示。
三個女生準備離開教室,走到教室門口時,身後突然傳來空洞而遼遠的聲音。
“明晚三點我給你們信息。收到信息必須關機。”
三個女生扭回頭去,愣住了——
莫非的座位上空無一人,只有窗口那捲墨綠色窗簾布在秋風裡拍打着敞開的琉璃板。
一、神秘人
關於莫非,似乎只能用神秘定義。
有人說,莫非是個書呆子,有人說他富有城府,也有人說他是邪惡的化身。只有一個人看法另類:他是懲罰者。她是莫非女朋友吳媛。但在班裡幾乎所有的人對她都沒有好評:冷漠、敏感、自私。
吳媛和她們三人一個班。但絲毫沒有與她們爲伍的意向。何璐、唐詩、肖琳是大家公認的“惡勢力”,她們旗下有爲她們俯首稱臣服務的女生,爲她們打架流血的男生,有爲她們高消費、娛樂埋單的社會青年。大家爲此憤恨她們,卻無可奈何。只有一個人敢對她們冷笑,而她們一直不敢和她對決,她就是吳媛。
無論別人怎麼看,她們永遠是好姐妹。學習上生活中,他們是一個年級中最富輿論焦點的死黨,一起翹課去玩動漫,去慢搖吧,一起進出教室,一起出現在食堂。沒有人可以欺負她們中任何一個人,她們更不容許被忽視。
因爲在她們心裡都有一塊永遠的傷疤,一觸即發。
吳媛對她們的冷笑,猶如灼燒着她們的傷疤。總有一天,她們會還回去……
吳媛和她們在一個班級,無疑意味着她們的傷口會隨時復發。但她們一直保持互不侵擾的局面。
早晨,第三節課完的時候,三個人圍桌而坐,只是都滿臉困惑。
突然,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吳媛敲響了她們的桌子。不等她們說話,吳媛一絲鄙夷的冷笑掛在了嘴角:“怎麼,害怕了?你們不是很狂嗎?”
唐詩已經意識到吳媛似有所指,但這挑釁的口吻沒讓她想到太多。
“關你什麼事?”終究是肖琳第一個還擊。
“今晚,別睡過頭!”吳媛冷冰冰丟下話,人就出了教室。
三個人瞅着走遠的吳媛,好半天何璐才問了句:“她想幹什麼?”
“切!怕她?儘管放馬過來好啦!”肖琳很不屑,她不懼怕一切與她爲敵的人。
“我說,我們還是不去了。莫非那人挺邪的!”何璐依舊很擔心。
“怎麼?想打退堂鼓!你不去我們倆去!”
唐詩的激將法很有用。何璐直起身子:“說什麼呢!我們三個是好姐妹!”
“這可是你說的!”肖琳說完站起身,“走!”
“哎,去哪裡?”
“當然是翹課找樂子了!”唐詩一把抓了何璐胳膊就帶離了座位。
上課永遠是她們公認最無聊的事情,但她們會源源不斷找到樂子打發時間。但今天似乎大家都沒靈感,漫無目的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了圖書館樓下。三個人站了很久,肖琳說了句:“走!”
圖書館的閱讀室人很少,很安靜,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閱讀室一片陰鬱。
各自從書架上取了喜愛的書找了座位開始翻看,肖琳剛看了半篇恐怖小說,就被何璐打散了思維。
何璐示意她去看閱讀室一個角落。
沿着何璐所指方向望過去,他們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在看一本書,書的封面上有個骷髏頭,而他臉上的那一抹冷笑越發詭異起來。
在所有人印象中,這個人就喜歡看書,不參與班級活動,不會出現在花園,電影院也不會有他的影子,相反幽暗的小巷,垮塌的圍牆邊總是他駐足的地方……似乎他一直信守幽暗。
這個人正是莫非。
“我們走吧。”肖琳有些不安,顧不得還書,起身就徑直往閱讀室門口走。
二、猜魂
自從見到莫非,她們懸着的心徒增了幾分困惑。
昨晚,同樣出於無聊,想到去自習室去找個書呆子逗逗,似乎她們的名聲太響,一個個書呆子藉口上廁所一去不回,當人走完,三人沮喪時才發現窗臺邊坐着一個男生。莫非已經注意到她們,但她們對莫非實在沒有興趣,莫非的印象給她們的暗示是危險。
她們正要離開,莫非卻說有一個遊戲能讓她們消除無聊。在莫非的蠱惑下,她們已經表現出對遊戲感興趣。
莫非似乎對她們的心思瞭如指掌,但關於這個遊戲莫非只有簡單的兩個字:“猜魂。”
她們再問,莫非說:“猜你們的魂。”
“猜我們的魂?”肖琳冷笑了一下,“你想給我們算命?”
這個新穎的遊戲不但聞所未聞,而且聽起來很刺激。
“有沒有興趣。”莫非繼續說,“這個遊戲有風險,必須要有安靜的環境,要有玩到底的信心,否則……”莫非停頓了。
“否則怎麼樣?”三個人異口同聲。
“這個遊戲能決定你們的人生。”
“你教訓我們?”更多日誌QQ:84420163
“不。是警告。”
——出了圖書館,何璐腦袋裡還是驅不散腦袋裡神秘的莫非。
“我們不去了好嗎?”何璐再一次動搖。
唐詩有些生氣。還沒說話,何璐便說:“不是!可我覺得莫非很邪,他的遊戲……”
肖琳擡頭瞅了污濁的天空很久,喃喃說了一句:“猜魂!好遊戲!”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唐詩終究還是有些懷疑,“這麼邪乎的遊戲!”
沒有人回答。因爲有一個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吳媛。
吳媛抱着兩本書,應該是上圖書館。但她在三個人面前站住了。
三個人愣了她很久。然後擦肩而過。
“果然是一幫廢柴。”
聲音遠遠傳來。
等回頭去看,已經不見人影。
三、局
三個女生翻來覆去沒有睡意,時刻注意着手機屏幕的時間更替。
夜漸漸深了,秋風打得琉璃板嘶鳴,窗外一片肅殺意。
三點,三個人的手機同時震動起來。手機震動那一刻,三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但還是朝鍵盤上按了下去,黑漆漆的宿舍頓時被手機背景光映亮。
屏幕只有幾個字:化學試驗室三樓。
三個人看完短信,互相瞅了瞅,大家的頭都探在牀沿,可誰都沒敢動。
當手機背景光熄滅時,肖琳說:“關機。”說着按下了關機鍵,然後把手機推到了枕頭下。
何璐遲遲沒有按下去,當發現其他人都看着自己時,她咬了咬牙,按了下去。似乎這個動作她下了很大決心和思想鬥爭。
唐詩一手掀開被子一手弄手機。等這一切完成,三個人才貓出了宿舍樓。
通往實驗樓的燈很暗,過道似乎很模糊,秋風掃打着兩旁的綠化樹,沙沙響。何璐抓緊了肖琳的胳膊。一路上沒有人說話,夜裡三點,校園一片死寂,除了風聲就是黑暗,每一道聲音的突如其來都會讓人尖叫。
樓道里只有空蕩的腳步聲迴響,一下一下撞在三個人心果上。
到三樓時,她們都看見聲控燈亮開的樓道盡頭門開了一個人可以進入的口,裡面卻沒有一絲燈光和聲音。
肖琳捏了捏拳頭謹慎地朝前靠去,後面兩個人顫顫巍巍跟着。
實驗室足有六十個平方,中間有一張漆黑的大木桌,上面擺着一個試管架。值得安慰的是,即使天氣不好,但薄弱的月光仍能照進來,四支輪廓分明的試管就躺在試管架上。
雖然人還在門口,但已經能夠看到月光裡顯得冷寒的試管裡有半試管無色透明的液體。
“栓上門。”
這個聲音突如其來,甚至不知道聲源。就連肖琳也嚇了一跳。
目光掃過,窗口出現了一個背對她們的黑影。根據聲音,她們猜得到是莫非。
唐詩拉上門閂,和其他兩個人走了過去。肖琳瞅了瞅滿屋的試劑瓶,有些不安,說:“爲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你別想玩什麼花樣,否則我們繞不了你!”
“你們很準時嘛!”黑暗籠罩的一個角落裡突然有了另一個的聲音,“也很團結,一個也沒落下。”
何璐驚了一下:“吳媛?”
“她怎麼會來這裡?”唐詩的話語富有敵意,顯然在質問莫非事先爲什麼不通知她們。
“忘了告訴你們,吳媛也加入這個遊戲。”莫非的話讓人沒有反駁的理由,但她們從心裡抗議。
吳媛從陰影裡走了出來:“開始吧。”看來她已經迫不及待。
“等等!”唐詩對吳媛的突然出現感到不安,她想知道關於這個遊戲更多,所以問了莫非,“這個遊戲有什麼意義?”
莫非轉過身,走近桌子,面對試管架,看了很久:“人由肉體和意識合成,而所謂的意識就是每個人的靈魂,每個人的靈魂都不被自己和他人完全瞭解,但它深深存在,或者說那是另一個自己,這個遊戲能讓你們找到另一個自己。”
“都沒問題了吧?”大家都沒有說話,莫非繼續說,“那就開始吧——你們都過來。”
四個女生走近試管架,面對試管,除了吳媛盯着試管一言不發,其他三人都充滿疑問。
“你們面前有一根試管,裡面有靈魂溶解劑,等一下你們的靈魂會離開身體進入試管,我會交換試管的位置,你們要做的是,在四個試管中找到不爲人知的另一個自己。時間爲半小時,這期間你們可以和另一個自己交流,如果中途受到干擾或延時,就算失敗,所以從現在開始要聽我指令。”
女生們深深吸着氣,似乎都已準備好。
“看着你們面前的試管,放寬心境,深呼吸三次。”女生們一一做完這些動作,“拿起你們面前的試管,保持與鼻子一釐米……”莫非繼續說,“閉上眼,深呼吸……走進一個大世界,去尋找你們自己吧。”
看着女生們順從,莫非臉上的微笑更神秘起來。
月光隱去容顏,屋子完全黑暗,只有四個女生靜靜站着,彷彿沒有絲毫氣息。
隨時間推移女生們的額頭漸漸滲出密匝匝的汗來,白皙的手腕間經脈跳動清晰可見,氣息也越發劇烈起來。
莫非知道一切,卻毫不緊張,只是盯着手腕上的表指針移動,他滿臉的成就感顯露出來。
突然,響起了刺耳的鈴聲……
四、自己
四個女生猛然睜開眼,手裡的試管滑落,碎裂一地,人也癱軟在地。
莫非怒不可遏:“誰帶了手機,我說過要關機!”還有五分鐘就到遊戲結束時間,但鈴聲讓遊戲結束了,莫非的挫敗感促使他發瘋一樣大吼。
手機是唐詩帶的,她確實已關機,但她怕出現意外就設了鬧鈴。
女生們似乎都很虛弱,眼神迷茫而空洞,惶恐與無助讓她們失去了一切力量……她們看到了什麼?
“不!不可能!”肖琳顫抖起來,痛苦地搖着頭,“我不會殺了我爸!不可能!不可能!那個人不是我,我看到的那個人不是我!”
似乎其他人都不在關注肖琳的異常舉動,這一刻就連自己也照顧不急,只有莫非漸漸平息了憤怒:“你會!他惡行不改讓***難產去世,他嫌棄你是女孩,不管你,是他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疼沒有人愛,遭人唾棄!你另一個自己恨他入骨!”
肖琳在這一刻所有的委屈便隨臉上的淚水傾瀉而下……
何璐眼神渙散,聲音低微:“我怎麼會自殺!我還有好姐妹!還有媽媽!”低吟間淚水已滑下臉頰。她也不信自己的人生會走到這樣的盡頭。
“你除了有個整天人心惶惶精神幾近崩潰的母親,你還有什麼?好姐妹只是你的幻想,高中畢業就面臨分道揚鑣,你同樣被人遺棄,同樣是個可憐蟲!”
“閉嘴!”何璐大吼起來。
莫非繼續說:“你抽屜裡一直放着安眠藥,總有一天你會全部吃下去!”
何璐拼命搖頭,她不知道這些別人怎麼會知道。但莫非的話讓她恐懼:他說的真的是另一個連自己也無法面對卻真實的自己啊!
唐詩像丟了魂一樣,緩緩站起身朝實驗室門口走了出去,喃喃呢呢的聲音蕩在黑暗裡:“我怎麼會害死繼母!不可能的!”
“那個女人勾引你爸,使你爸拋棄***和你,讓你生活在被人恥笑和侮辱中,你恨她,你會報復。你不是以身體爲條件找廢柴撞死她嗎?”莫非聲音很大,生怕走遠的唐詩聽不到。
吳媛顫抖着,她也沒想到內心的自己會殺了唐詩。
“吳媛,如果唐詩父親不拖欠民工工資,你爸也不會綁架他,阻擊手也不會打死你爸。你也不會在母親車禍後再沒有雙親,你認爲這一切都是唐詩父親造成的,你也會讓他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你不是一直在策劃嗎,夢裡也會說出來!”
夜很靜,一片死沉。沒想到面對自己是那麼的痛苦,那麼沉重,猶如無法驅散的陰霾。
“你們本希望愛與被愛,一切美的所在。但你們都失去了,你們所謂的好姐妹只是一羣孤獨寂寞者的互相取暖,你們試圖逃離,可是你們擺脫不了內心那個自己的糾纏,所以不斷與之鬥爭,反叛、變得邪惡,然後痛苦。”
尾聲
三個剛多了一個好姐妹的人圍坐草坪。一個女生懷抱東西氣喘吁吁跑過來:“有你們的信。”
吳媛顫抖着手緩緩撕開封口,因爲信封上的筆記很熟悉。
這是四封完全相同的信:
如果說家庭美滿是一個人最大的幸福,那麼你們就是最大的不幸。肖琳父親是個酒鬼,她出生時父親醉酒錯過時間導致母親難產去世,父親很不喜歡女兒,她恨父親……何璐父親在家庭暴力中意外去世,母親精神分裂,她的家支離破碎……唐詩,父母的感情插曲,讓她成爲犧牲品,她痛恨始作俑者……吳媛父親因唐詩父親不發放民工工資鋌而走險,綁架中被阻擊手擊斃,接着母親車禍去世,吳媛發誓讓唐詩父親付出代價……
我瞭解到這些,知道你們正在被另一個自己帶進沒有盡頭的黑暗,策劃了這個遊戲,利用化學試劑讓你們潛意識現形。
你們見到的另一個自己是真實的,它一直潛藏在你們內心,只是你們一直無法面對。懼怕它,卻被它吞噬。在我有限的生命裡,我想做一件事,就是讓你們回頭,嚮往一切美好,看吧現在不是陽光絢爛嗎?其實你們都不知道,我也是個孤兒,從未見過父母,現在我身患癌症,或許你們看到這封信我已經走了,但我知足了,我完成了一個偉大的作品。
如果可以,希望你們繼續找尋遊戲參與者,這也是我的夢想……
神秘人:莫非
“喂?你就這麼跳下去了?不如聽我們給你講個故事再做決定吧?”教學樓頂,四個女生手牽手。
圍欄邊緣遙遙欲墜的女生側過一張絕望的臉,卻看到了另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