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瑞靜靜的看着浮雕,思索片刻,聲音依舊不冷不熱,說:“我不相信什麼地府閻羅之說,即便有,地府的鬼兵,豈是凡人說調就調的?你仔細觀察一下,這些鬼兵打仗殺人的手法,它們像什麼?”
按照顓瑞的話,我不由得仔細去看浮雕中的鬼兵,猛然間,我只覺得心頭巨震,失聲道:“糉子!”這哪裡是什麼鬼兵,只見它們殺人的手法,赫然分爲三種,第一種是搭肩膀,然後兩臂一擺,便將人撕成兩半,這是糉子最長攻擊人的方式,第二種是五指直接插入敵人的脖頸裡,第三種則是直接嗜咬,看來看去,儼然就是起了屍的糉子最常見的攻擊方法。
霎時間,我明白過來,所謂的鬼兵,根本不是從地府裡‘借’來的,而是一羣起了屍的糉子!而這個寶象女王,恐怕懂得什麼操屍的秘術,所以千年之前,才能利用‘鬼兵’打敗漢軍。
我心下震驚,說:“看樣子,這些都只是些糉子,這寶象女王原來懂得操屍術,八成和陳天德的煉屍一脈還是同源的。”顓瑞搖了搖頭,道:“煉屍之術歷來千奇百怪,陳天德的也只是其中一支,這小哀牢位於滇地險惡的羣山之中,盛行巫蠱神鬼之術,已經難以究其來歷了。”
我看着石壁上的浮雕,心裡覺得不對勁了,如果這些是糉子,而非鬼兵,那麼巨耳象招鬼兵的傳說又是如何而來?假如巨耳招鬼兵的傳說是假的,那麼這頭大象,就只是一隻耳朵畸形的普通大象,寶象女王又爲什麼會傾國力爲它開山建陵呢?
這一切,霎時間成了一個巨大謎團,這瞬間,我猛然覺得,這個巨耳王墓,或許根本不是什麼大象的陵寢,它是否隱藏着什麼驚人的秘密?那麼,寶象女王,爲什麼要編造出這樣一個秘密?她究竟想隱藏些什麼?普真也參與了這場開山造陵的工程,那麼普真是否知道其中的真相?這二人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顓瑞提醒,這個極其隱秘的細節,當真要被我給忽略過去了。
這會兒,先是豆腐給我來了一場大變臉,現在又拋出這麼一個迷霧彈,我腦子也有些懵了,亂糟糟的,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決定還是先找到出去的路,問題要一個個解決,現在想,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倆轉移目光,開始繼續打探這個石室的其它位置,敲敲打打,卻絲毫沒有線索。
就在這時,文敏像是發現了聲音,咦了一聲,道:“你們過來看,這是什麼?”
只見她蹲在西南方的牆角,打着手電筒朝內,背對着我們,似乎牆角有什麼東西。衆人被她這麼一喊,便都聚攏過去,定睛一看,只見牆角處的位置,赫然有五個手指粗的梅花形小孔,手一伸過去,還能感受到小孔中傳來的一陣陣暗風。
由於孔洞小,因而暗風也微不可覺,而且這風是一陣陣的,彷彿浪涌似的,很有規律。文敏道:“看來這裡就是換氣孔,你們說,它通向什麼地方?”
鍾恭道:“肯定是通向陵墓外,咱們現在也算進入地宮了,這裡是地宮的入口,離外間還不遠,所以留了這麼個氣孔。”
白斬雞難得主動開口,說:“留這麼一間石室,也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
顓瑞道:“這間石室裡沒有機關,還有通氣孔,看樣子不像殺人的,倒像是囚禁什麼人的。”
在神道下面設置囚禁人的暗室?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頭。
囚禁人?
陵墓裡,還需要囚禁人嗎?
這時,文敏說:“我看,之前山洞外的墓碑寫着,地宮沒有珍寶,但既然是開山爲陵,而巨耳又是按照帝王規格下葬,那肯定是有殉葬,這間石室,會不會是用來殉葬的?我聽說有殉葬有活殉和死殉,這沒準兒是個活殉坑呢?”
古時候殉葬,大都是將人殺死,陪葬在陵墓中,而殉葬中又有活殉,即將活人捆綁起來,直接活生生的丟入殉葬坑裡,然後封閉陵墓,任其活活餓死活着憋死。據說這種活殉,不爲漢室所喜,大多是一些古時的邊荒蠻夷會爲之所用。
據說,之所以有這種殉葬習俗,是因爲有些地方講究‘哭靈’,即被關在陵墓裡的人,飢寒交迫,無法逃生,自知必死,因而會痛哭哀嚎,陵墓中有哭聲,即爲哭靈,哭靈是爲了表示墓主人生前所受到的愛戴,而哭聲,可以送墓主人的靈魂昇天,因而在一些蠻夷之地,纔有了這種奇特的殉葬習俗。
文敏認爲,這個地方沒有機關,卻又留有氣孔,八成就是爲了‘哭靈’的活殉而準備的。
顓瑞聞言,微微點頭,說:“小哀牢位於滇地,古時就是蠻荒之地,有這個可能。不過……”他示意了一下四周,說:“這裡並沒有屍骨,而且,我們現在位於神道上,按照陵墓的規格,神道之後纔是殉葬坑,這裡不僅位置不對,這殉葬室的規格也太小了。”
一時間,衆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文敏搖了搖頭,道:“有這個氣孔在,咱們不用擔心缺氧,食物和水源都很充足,可以堅持四天。”她心思靈活,短時間內,已經計算出了我們的補給。
鍾恭讚賞的豎起大拇指,說:“不愧是警察,顧警官,打個商量,以後能不能別查那麼嚴,通融通融。”文敏微微一笑,伸出手比了個槍斃的姿勢,道:“不行。”
我看着文敏有些狡黠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心裡覺得好受了一些。這會兒,整個石室已經被我們摸透了,沒有任何機關或者暗道,衆人都有些泄氣,白斬雞更是將豆腐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和文敏相視苦笑,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甘心的又折騰了兩個小時,衆人都顯得有些焦躁了,那個叫沈浩的沒什麼耐心,說:“要不直接炸好了!那小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他要是出了事兒回不來,我們豈不是要被活活困死?”
這人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卻是事實,豆腐對這裡的機關雖然瞭解,但一來,他身手不行,二來,豆腐究竟對這個地方清楚多少,也是個未知數,因而,他能不能安全回來,沒有人敢打包票,所以要想離開這裡,絕對不可能將寶壓在豆腐身上,我們只能靠自己。
沈浩說完,衆人面面相覷。
難道真的要用炸藥?
萬一被活埋怎麼辦?
文敏皺了皺眉,說:“用炸藥太危險,不到最後一刻,不能這麼冒險,我看不如等等,說不定小豆真的會成功呢?我覺得,我們以前都太小看他了,到現在,是不是該換一種目光?”文敏的話讓我一時間陷入沉默,心中千迴百轉,似乎也只能如此,於是只能心下一嘆,心說:豆腐啊豆腐,你到底想去證明什麼?我們的命,就在你手裡了,但願你小子能爭氣點兒,否則,我們這些人,就只能捨命一搏了。
接下來,衆人只能陷入等待之中,間或按耐不住之時,會徒勞的再將石室摸一遍,照舊無果,我和文敏靠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話題不外乎是屍仙和豆腐,聊着聊着,便覺得困頓,正打算小憩片刻,忽然間,我們頭頂傳來了砰的一聲響,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爆破一樣,震的衆人耳心發麻,哪裡能睡的着,只覺得魂兒都被驚出來了。
我和文敏一下子站起來,便聽白斬雞道:“怎麼回事?”
鍾恭道:“好像是上面出了什麼事。”話語剛落,緊接着又是砰的一聲,彷彿是炸藥爆炸一般,震得我們腳下的地磚都跟着抖動,衆人縮在這個不算大的密閉空間裡,有一種石室彷彿就要塌陷的感覺,別提多驚悚了。
這聲音太大,在這不大的空間迴盪,讓人耳膜陣陣發痛,衆人不由得捂住耳朵,聚在一起,就像一羣受驚的動物一般,狼狽不已。
聲音接二連三,足足響了四五下,衆人都是經驗老道的,立刻意識到是有人在使用炸藥。
難道是豆腐回來了?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海裡閃過,猛然間,聲音止息了,周圍恢復了寂靜,但衆人經此一次,耳心發麻,一時失聰,暫時也聽不到別的聲音,於是只能趕緊去揉耳朵。一般這種暫時性失聰,可以靠揉耳朵和按摩耳後的穴位得到暫時性的緩解,我按了約摸不到半分鐘,便覺得聽力逐漸恢復了。這時,我猛然聽到上方傳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由於聽力沒有完全恢復,我也聽不出是誰的聲音,更聽不出在說什麼,但情急之下,我趕緊出聲大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