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意捏住一塊,開始慢慢往外扯,稍微一動,立刻便能感覺到銀牌底部傳來的拉扯力,約莫移動了不足兩釐米,衆人耳裡便聽到輕微的一聲咔嚓聲,不等我們反應過來,忽然,人俑後的火油坑中,猛地又冒起來幾根石柱,再配合着原來毫無規律的石柱,霎時間鋪成了一條石道,筆直的出現在我們眼中。
我目瞪口呆,心說:難道自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竟然懵對了?
又或者,這八面銀牌其實都是沒有危險的?我心下疑惑,便試着去動了動旁邊的銀牌,這次卻發現它們變得極爲牢固,根本無法移動了,如果強行拉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因而,我只得放棄了這個念頭。
文敏詫異道:“難道成功了?”
豆腐撓着腦袋說:“咱們運氣有沒有這麼好?我怎麼覺得有陰謀?這石柱能走嗎?要不,咱們找個人先試一試?”說這話,他的目光看向了李胖子,但見李胖子身體之前被鐵弩射出來的孔洞,估摸着又覺得不忍心,回過了頭,自己伸出一隻腳,在離我們最近的石柱上狠狠踩了一腳。
石柱紋絲不動,豆腐縮回腳,說:“好像沒問題。”
但這一條由石柱拼接成的石道,以這種詭異而寧靜的姿態出現在我們面前,反而讓人心裡升起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我們也不是傻子,不會傻到認爲那八分之一的機率,就這樣被自己撞上了。之所以之前會胡亂翻牌子,我們只不過想看看這些銀牌所代表的意義。
現在看來,它們顯然是用來操控這些石柱的。
我估計,翻不同的牌子,石柱的排列順序也會變的不同,這是八選一的選擇題,從進來到現在,倒斗的人就在屍仙的安排下,一直在做着選擇。先是外山的那塊石碑,緊接着是陰陽雙魚門,現在又是這八塊銀牌。
此刻,其餘七塊已經無法移動了,選擇機會顯然只有一次,這會兒擺在我們眼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前進,要麼後退。
我一咬牙,說:“我先去探一探,你們留下來。”
豆腐和文敏立刻緊張起來,文敏道:“那樣太危險了,萬一出事怎麼辦?咱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我說:“我們已經耽誤了好幾個小時,眼下的情況沒有別的辦法,就這麼定了。”
不等二人再多說,將手電筒的光芒調到最大,深深吸了口氣,猛地躍上了石柱,石柱依然很牢固,衆人站在後面神色凝重的看着我的動作,我衝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無礙,緊接着,便繼續往前跳。之前石柱之間兩米多的間隔,如今已經變得很窄,大約只有半米左右,跳躍間無比輕鬆。我心中一喜,又連這跳過三根石柱,都是順利無比,然而,我剛跳上第四根石柱時,猛然間身後便傳來一聲沉悶的吱呀上,緊接着便是豆腐等人的驚呼。
我轉頭一看,赫然發現,之前跳躍過的三根石柱,在我離開後,竟然猛地縮回了火油坑裡,與此同時,我現在所站立着的這根石柱,竟然也搖搖晃晃起來,並且開始往下沉。
身後的顓瑞一向不冷不熱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力喝:“快跑!”
哪裡還用他多說,我立刻拔腿就跑,每一步的跨度都保持在半米左右,幾乎每踏上一根石柱,它就開始顫抖起來,越往前,石柱下沉的速度就越快,最後我的心幾乎都冷了,因爲沒等我跑到對岸,前方的石柱已經搖搖晃晃的開始往下縮了!
眼瞅着離對面的安全地帶只有五六米開外的距離,但我卻無路可走了。
我聽到文敏大叫:“不……”那聲音,幾乎要哭了。我艱難的在搖晃的石柱上保持身形,聽見這聲音時,不由得回頭一看,才發現一向堅強的文敏已經開始流淚了。
我心裡一陣悶頭痛,這一刻,只想將她攬入懷中,可惜,卻是再也辦不到了。我根本無路可走,劇烈搖晃着的石柱難以穩住身形,爲了不甩下去,我不得不蹲下身雙手撐着石柱邊緣,但我不知道能支持幾秒,這一刻,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看清身後的人。
“不、不要,陳懸……陳懸,你回來。”我第一次見到文敏這麼失態,此刻,我只是滿嘴苦澀,因爲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石柱繼續下陷,或許下一秒就會沉入火油之中,然而,就在這時,劇烈震盪着的石柱,竟然忽然咯噔一聲停止了。
我整個人僵在上面,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得這彷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這一停,也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緊接着,我便聽到鍾恭大驚,說:“竇兄弟,你……”
直到這時,我纔有空去關注豆腐,不得不說,剛纔在生死一瞬間,文敏痛哭的神情幾乎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沒有注意到其他人在做什麼,直到鍾恭出聲,我才發現,豆腐卻是站在那人俑的跟前,雙手不停的動作,也不知在幹什麼,片刻後,整個火油坑裡,響起了一陣咔嚓聲,之前縮回去的石柱,竟然又冒了出來,而且最爲奇特的是,石柱之間半米多的間隙也沒有了,而是緊密的拼接着,形成了一條平整的石道。
對面的豆腐一屁股坐在地上,隔得老遠,我都能看見燈光下,他臉上全是汗,嘴脣多少,屁股上的傷也顧不得了。衆人目瞪口呆,這時,。豆腐又從地上爬了起來,道:“快走。”說着,他拽了震驚的顓瑞和文敏一把,揹着裝備包,率先踏上石道朝着我跑過來,這一次確實十分平穩,什麼變故都沒有發生。
文敏等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上了豆腐的腳步,須臾,我們三人總算到達了石道的對面,衆人面面相覷,最後目光全都聚集到了豆腐身上。
顓瑞的神色不太好看,他一向不冷不熱,很是沉穩,但現在,我幾乎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怒氣,不等我開口,他已經猛地揪住了豆腐的衣領,將豆腐整個人推到了牆壁上,聲音十分陰沉,道:“爲什麼你會知道機關?先是黑魚,然後是鐵弩,現在是火道,你都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帶着人馬來玩命,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不是帶他們來送死的!”
顓瑞平日裡打擊豆腐,說歸說,但還真沒有動過粗,豆腐有些害怕了,用眼神向我求救。我心裡別提多難受了,我不知道豆腐究竟隱瞞了我多少,但我可以理解顓瑞此刻的怒火。他帶着自己的人馬來幫我們,來玩命,但豆腐對此地的情形,顯然很清楚,卻隻字未提,實在是……
我深深吸了口氣,說:“先放開他,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顓瑞看了我一眼,眼角抽動了一下,最後緩緩鬆開了手。
豆腐垂着眼,眼珠子亂轉,說:“我、我沒有,我就是、就是湊巧……”我忍不住冷聲道:“你這話,留着騙屍仙去吧。”說完,我想起了堯方那一幕,頓時有些後悔。果然,豆腐的情緒立刻激動起來,怒道:“我就是個騙子,怎麼樣!”
文敏立刻安撫,道:“小豆,你別激動,我們沒有別的意思,你、你爲什麼會知道這個墓裡的情況?是屍仙告訴你的?難道它一直都有智慧?”
“沒有。”豆腐立刻否認,說:“它要有智慧,還會被我這個騙子騙到虛裡去嗎!”一說到這個,衆人心下內疚起來,在場的人中,顓瑞、鍾恭還有我,都是經歷過那場變故的,霎時間心中的火氣也消了。顓瑞狠戾的神色收了起來,沉默須臾,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些什麼就說出來,我們這麼大一幫人,就算你不顧及我們的性命,你總該顧忌一下你的兄弟還有顧警官吧?”
豆腐聞言沉默下來,一聲不吭。
我看着他,腦子裡有些亂。
我和豆腐,一個出身貧寒,一個出身富貴,但最後都落得無親無故,或許正是因爲如此,一直以來,都是極爲信任對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從來不強求知道他的一切,但現在,我心裡卻有種很無奈的感覺,我忽然發現,自己信任的這個兄弟,隱瞞我的事情太多了。
這一切,似乎在屍仙出現以後就開始了。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豆腐會知道這裡的機關?爲什麼無論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實話?
這一切,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