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敏轉移話題後,便道:“前兩天,小竇打電話給我,說了你的事情。所以,我特意去查了關於琊山寶殿的事情。”根據顧文敏的描述,我總算知道了這個琊山寶殿的真面目。它藏的很深,顧文敏也是動用了很多關係,才從一份考古檔案裡調查到了一些線索。由於她是負責文物偵破案件的,因此在這方面有很多門道。
她將一份用a4紙複印出來的資料交給了我,示意我先看上面的信息。
紙上是一段採訪記錄,此採訪非彼採訪,這裡的採訪指的是考古隊員在考證某些線索時,通過各種方法收集的一些資料,即採集的資料和民間的訪問。這份採訪資料,來自於廣西寶溪鄉一個叫上爻村的地方。
爻,指的是道家易卦中,構成基本卦象的陰爻和陽爻,這個字在一些玄學典籍中常見,但大部分普通人,很少會用到這個字。因此,這個上爻村,我只看它的名字便知道,這個村子的背後,或者說那個地方,肯定有一段隱秘的歷史。
廣西,又名‘八桂’,據說是因爲公元前214年,秦始皇統一中國後收百越之地,設桂林,象郡,南海3郡。
廣西和滇地接壤,也是個多民族聚集地,其中以壯族爲最,因此全稱是廣西壯族自治州。自古以來,八桂一帶古國衆多,由於桂地的人多爲百越族,因此史書將其稱之爲百越,所以現在的壯族人,就是古代百越部族西甌和雒越支系的後裔。
這片大地上,興起過無數大大小小的諸侯國,這份考古資料,起因於考古隊當時所要尋找一個叫做‘駱越’的古國。
駱越人活動的時代大致是從戰國至東漢時期,在歷史上又常與西甌並稱爲甌駱,古駱越國面積遼闊,西起雲南,東至廣東,後也因爲漢朝歸納天下,而逐漸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因此對於駱越文化的謎團,一直有不少相關工作人員在尋找。
當時,一支考古隊到了上爻村採訪,離奇的是,他們沒有訪問到關於駱越的蛛絲馬跡,反而打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傳說。
據說離上爻村不過四五公里的地方,是一片兒環形山,入山的通道只有一個,被喚作一線天。據說那環形山其實並非是真正的山,而是後期人工累積出來的土墩,那麼多土,又是哪兒來的?當地民間傳說,明朝時期,曾經有軍隊在此開礦,後來礦挖完了,又在此地建立了一個名叫‘牙山寶殿’的地方,壯族沒有自己的文字,後世多沿用漢文,有些老一輩人半吊子水,所以經常把字弄錯。
這個琊山寶殿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牽扯到一個很詭異的傳說,相傳,那支軍隊在挖礦過程中,忽然挖出了一股冒着黑煙的黃湯水,那股黃水瞬間浸沒了人的小腿,黑煙瀰漫,天昏地暗,就在這朦朧的黑煙之中,一座造型精美,巧奪天工,廣闊無比的寶殿出現在了衆人的眼中。
有人立刻意識到,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黃泉水和陰司寶殿?軍隊中的人挖礦,莫非驚動了黃泉地脈?沒多久,黑煙散去,黃湯重新流入地底,土崩石散,礦脈也完全被掩埋。當時的挖礦隊伍中,還有一個監管礦運的奇人叫‘吳堰師’,是當時著名的風水大家,聽聞此時後,便進言說挖掘礦脈,動了地底陰氣,恐怕會引起陰司的不滿,需修建一座陰間寶殿,以供鬼神出入,而那寶殿的造型,便是按照那黑煙中出現的陰司寶殿所鑄造。
寶殿修建好之後,便下令當時周圍的人,不得在靠近寶殿附近。據說上爻村古時候原本就住在那附近,是被迫搬遷,纔到了現在所處的地方。
這便是資料上的全部內容,見我看完,顧文敏說道:“你有什麼看法?”
我忍不住敲了敲桌子,道:“有兩點,第一:這地方明朝時期曾經開發過礦脈,應該也是和格格爾公主墓的地藏王菩薩像有關;第二:這地方不是古墓,而是一個所謂的,仿造陰司寶殿而建的建築羣,那地方能有什麼?”我爺爺當年爲什麼會被吸引過去?
這個牙山寶殿,和我要尋找的琊山寶殿,是不是同一個?
顧文敏點了點頭,說:“在格格爾公主的時間上,寶殿的建築時間是吻合的,至於它究竟存不存在,我對此進行過打聽,你猜我打聽到了什麼?”看着顧文敏嚴肅的神情,我眯了眯眼,示意她接着說下去,顧文敏便道:“那隻考古隊,聽到這麼離奇的事,當然要去查看一番,結果一行六人,五個失蹤了,只剩下了一個,那個人還瘋了,在精神病醫院住了十二年,最後死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道:“瘋了?怎麼回事?”
顧文敏壓低聲音道:“我還去訪問過當時那間精神病院的醫生,據說,那個瘋了的人入院進行病情回顧時,說了一些非常可怕的話,我將這些話記錄下來了。”說着,遞給了我另一張紙,上面是漂亮的手寫字。
因爲有些精神病,是在某種巨大的刺激後產生的,因此在治療上,有病情回顧法,即讓病人回憶那段使他受到刺激的經歷。可以想象,顧文敏爲了能弄清楚琊山寶殿的事,必然是奔波了很久,我心裡自然感動,便順着紙往下看,上面是一段顧文敏所記錄的醫生和病人的對話。
醫生:“你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嗎?”
病人:“我知道,我沒瘋……”
幾乎大部分精神病人都會這麼說,醫生繼續問:“你還回憶的起,在進入醫院之前,你遭遇了什麼嗎?”
“記得,我們進了山。”
醫生:“然後呢,山裡有什麼?”
“山裡什麼也沒有。”
醫生皺了皺眉,換了個方法問:“山裡肯定有一些東西,比如鳥,野獸,你和你的同伴,你們在裡面經歷過什麼?”
病人臉色變得很驚恐:“他們消失了,被吃掉了。”
醫生用鋼筆敲了敲桌子,覺得這個人受刺激的情況非常嚴重,說的話完全沒有邏輯,對於靠病情回顧使之好轉的希望不大,但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其實是一種潛意識層面的表達,因此醫生繼續問:“那麼,他們是怎麼被吃掉的,被什麼東西吃掉的?爲什麼你沒有被吃掉?”
接連三個問題,病人有些反應不過來,皺着眉毛思考,片刻後,敘述了一段語無倫次的古怪經歷:“那裡有一座房子,他們被房子吃掉了。我一直跑,地面上也有很多房子,每個房子都長了眼睛,然後我從地上,掉到了天上……”
醫生:“……”
須臾,整理了思路,醫生耐着心繼續問:“吃掉他們的,是什麼樣的房子?”對於病人的這段話,醫生是完全不信的,這些都是病人的臆想,但臆想的具體形象,有時候也表達着病人的內心狀況,因此他問了一個在外行人看來,很莫名其妙的問題。
讓遞給病人一張紙,緊接着,病人畫出了一副奇怪的畫,這個畫,老醫生記憶猶新,因此他畫給了顧文敏,而顧文敏此刻將它畫在我手裡的紙上。
那根本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張尖尖的臉,像狐狸,大張着嘴,嘴裡有幾個黑點。
我問顧文敏:“這幾個黑點代表什麼意思?”
顧文敏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醫生當時也問過這個問題,但沒有得到答案,不過……”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歪着頭,盯着那個古怪的‘房子’,說:“黑點一共有五個,我懷疑,這代表着被吃掉的五個人。”
我道:“考古隊的人就這麼消失了,難道後來沒有人去搜救過嗎?”顧文敏搖了搖頭,說:“我也追查過,但這件事情,似乎就這麼不了了之了,或許後來還發生過什麼,但沒有找到相關記錄。”
頓了頓,她道:“你一定會去對不對?”
她很瞭解我,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機會,我也必須要去確認,於是我點了點頭。
顧文敏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我道:“是我,不是我們,文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能再讓你跟着冒險?”
顧文敏道:“我並不止是爲了你一個人,作爲一名警察,我有義務查清楚當年那支考古隊失蹤的原因。”我知道她只是在找藉口,但顧大美女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不會胡亂做決定,但決定了的事,卻是幾頭牛也拉不回來,事到如今,也只能再走一趟了。
等我倆討論完這些事情,出去時,肖靜正纏着豆腐問東問西,豆腐被她纏的不行,一見我出來,立刻跟逮到救星似的,說:“他纔是你的男人,有什麼問題你問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隱瞞了,但肖靜畢竟是個局外人,有很多事情,她知道了,反而不好,於是我隱藏了一些東西,只說自己要去尋找爺爺。
肖靜信以爲真,立刻說:“我也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