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逃

”娘!疼……“

”忍忍就好了。“

”娘……真的很疼。“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懂事呢,不聽話明天不給飯吃。“

六姐兒(潘金蓮乳名)粉嫩的小臉蛋兒上掛滿淚珠。

四歲的小女娃不知道爲什麼要裹腳,往她腳上死命纏布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孃。

”女人都要裹腳,纏一雙小腳多漂亮啊,六姐乖!“

”娘……我不想裹腳,我也不想要漂亮。“

”啪!“一記耳光。

看着面前那張憤怒的臉,小萌娃閉口了。

爲了這雙腳,她不知道捱了多少打,受了多少罰,還好她爹潘裁縫也替她說話,倔強的她最終拗過了她娘。

陸驕每次想到那段記憶,就萬分痛苦,這十幾年讓她深刻體會到做爲一個封建年代的女娃有多麼悲苦。

原以爲這樣就可以改變潘金蓮的命運,沒有了三寸金蓮,也就沒有今後的那個名字,那也就是說潘金蓮這個人就會不存在,後面的一切也就不攻自破了……她真的太想快點兒結束這一切了。

結果還是自己太天真。

一想到夫人說她娘要接她回去,潘金蓮這心裡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知道那個娘可沒那麼好心,她只是想再把她賣一次。

心口忽然堵得慌,潘金蓮抄起廚房的燒火棍舞了起來,拼命發泄着心中的不滿。

”金蓮,你這是怎麼了?“

銀杏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臉不解的望着潘金蓮,一根燒火棍被潘金蓮舞的呼呼生風。

潘金蓮也不作聲,瘋狂繼續。

幾年的小姐妹,銀杏清楚她心裡的苦,都是同命之人,誰又比誰好到哪兒去呢?

”是不是夫人跟你說什麼了?金蓮,其實……夫人也和我說了。我們大概都不會在王府待太久了,這以後還不知道會被賣去哪裡,只求夫人好心能把我們賣到好人家,也不枉主僕一場。“

說着話,銀杏哭了起來,潘金蓮把手中的棍扔在一旁。

她拉着銀杏的手,安慰她道:”銀杏不怕,好歹我倆做伴,要不回頭我們去探探夫人口風,看她對我們做何打算。“

銀杏擦了擦眼淚,停止悲聲點了點頭。

好景不長,王招宣勉強捱過了冬天,在次年春天一命歸天,王府也徹底敗落了。

夫人把一干下人聚到一塊兒,該打發的打發,該賣的賣。

銀杏最終被十五兩銀的價格賣給了清河另一富戶爲妾,銀杏和潘金蓮撒淚揮別,

潘金蓮心中本來正疑惑自己親孃爲什麼沒來,當晚,夫人拉着潘金蓮的手說:”金蓮呀,明天一早張大戶家會派人來接你過去,我們主僕這就算緣盡了。你回房把行李收拾好早點兒睡吧。“

”不是說我娘來帶我回去嗎?“潘金蓮問。

”正是你娘把你轉賣給了張大戶家,這張大戶家可是清河首富。你過去了,自是比在這裡好上千萬倍。“

”什麼?我娘把我賣了?“雖然明知,還是忍不住故問。

陸驕這心裡如萬馬奔騰,那個親孃竟如此狠心,把自己女兒又賣了一次居然連面兒都沒露。

夫人看出了潘金蓮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嘆口氣說:“唉!金蓮,你也別怪你娘,世道艱辛,你娘她也是逼不得已呀。你娘她付了我二十兩銀,收了張家三十兩銀,她轉手就賺了十兩,這銀子也夠她生活一陣兒了,你就不要再記掛她了。安心去張家吧。”

記掛?我呸!陸驕心想,這樣的娘不管自己女兒死活,這潘金蓮還真是命苦,還想要我記掛她?從此我便和她斷了這個名分。

這夜,陸驕躺在牀上輾轉難眠,這一旦踏進張家,就意味着潘金蓮的悲慘命運即將開啓,按書裡寫的那張大戶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明天豈不是要羊入虎口?

潘金蓮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陸驕坐在牀頭看着睡過去潘金蓮,十五歲的年華,花朵一般嬌嫩,命運卻如此悽苦。可是她該如何改變她的命運呢?

張家絕不能去!陸驕打定主意。因爲一想到自己將要面對那個老色鬼,這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

次日一早,張家派人來接潘金蓮,才發現,潘金蓮不見了,她跑了。

張家叫囂着要王家交人,這白花花的三十兩銀呢。王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平日裡看着潘金蓮聰明懂事,怎麼也沒想到她會私逃。

是不是跑回家了?遂去潘家搜人無果,把個潘母捆了個結實逼其交人。

潘母哪裡賠得起銀子,就撒潑耍賴,把事情都怪到王夫人頭上,畢竟人是在她府上跑掉的。

爲這三十兩銀,三方對簿公堂,縣衙派人搜拿潘金蓮。

潘金蓮趁着夜色逃出王府,也不知道跑了多就,又累又餓,好不容易跑到一個土地廟前,她打算進去吃點乾糧歇歇腳再走。

兩條腿的哪跑得過四條腿的,她不知道官府和張家的人正四處捉拿她。很快她就被一路搜尋的人發現,把她堵在土地廟裡。

十五歲年紀雖說自己從小練拳腳,但也寡不敵衆,還是被抓了回去。

話說這張大戶可是清河第一富,家財萬貫、米爛成倉。黃的是金,白的是銀,總之非常有錢。要說爲這區區三十兩銀子,那真是不至於鬧成這樣。

原因就是這張大戶曾經在王府和王招宣一起吃酒,那潘金蓮在席間彈琴助興,雖說潘金蓮尚且年幼,可那時就已經看得出其芙蓉之姿了。

這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自那時起張大戶對這個潘金蓮就惦記上了。

那時就有心把潘金蓮弄到己手,無奈家有妒婦餘氏,雖說家財萬貫但其實是靠他正妻餘氏發家,所以這張家其實是這隻母老虎說了算。

張大戶六十有餘了,正妻餘氏卻無生養,兩人膝下無一兒半女,這張大戶整日唉聲嘆氣。

餘氏看在眼裡,知道這張大戶的心思,眼看花甲之年,人將老去也就想隨了他的願。尋思給他添兩房丫頭提興,自己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張大戶知道餘氏有這心思,心下狂喜,想起王招宣府裡的潘金蓮心裡是癢的不行,暗下決心要把這個婢女搞到手。

要說這張大戶真夠缺德的,王招宣到死也沒整明白,他家能敗落全是他背後搞的鬼。待時機成熟張大戶就託人去找了潘金蓮的生母暗中使了銀子,怕自己吃相太難看讓餘氏生妒,這件事他做的滴水不漏。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水到渠成之時,沒想到這潘金蓮居然給他整了這出。

這張大戶自是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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