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霍九明眸皓齒,生得玉雪可愛,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
霍江緊繃的臉頰似是也緩和下來,他道:“方丈大師,您看可好?”
方丈和霍九打過交道,知道這個小孩不但膽子大,而且還很難纏,見霍江這樣說,他立刻順水推舟,道:“既是如此,那老衲便讓人陪同二位前往。”
說着,便叫了一位年輕的僧人進來,道:“慧靜,你陪兩位施主去後山吧。”
霍柔風謝過,便跟着霍江從禪房裡出來,見張亭和張軒都在廊下站着,她想起來馬車上還有一千兩現銀,看來今天是用不到了。
那個叫慧靜的年輕僧人也看到了張氏兄弟,他對霍柔風道:“小施主,請您與霍施主單獨前往。”
霍柔風點點頭,入鄉隨俗,再說永濟寺並非普通寺院,太后也經常過來,這裡的規矩自是比別處要大一些。
一行人走到後山,見那裡立了一塊石碑,只寫着一個字“悟”。
慧靜介紹說,永濟寺的祖師昔日雲遊至此,在後山參悟佛法數年,大徹大悟後,便在此建造了永濟寺,因此,後山便成了歷代高僧悟法之處。
霍江未帶隨從,張亭和張軒便留在悟字碑外,只有霍江和霍柔風跟隨慧靜走進後山。
霍柔風見慧靜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卻似乎對後山很是熟悉,她便問道:“慧靜師傅,你見過圓通大師嗎?”
慧靜道:“小僧每月都會來後山,爲太師叔祖送米糧瓜果,上個月剛剛見過太師叔祖。”
霍柔風大奇:“你每個月來送吃的,都能見到圓通大師?那豈非是最有緣份的人?”
她的聲音裡還帶着童音,軟軟糯糯,霍江不由得低頭去看她。
慧清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小僧不敢,乃是太師叔祖他老人家每次都要親自清點物品,小僧這才得見。”
霍柔風更加好奇:“圓通大師身邊沒有服侍的小沙彌嗎?還要他老人家親自清點那些柴米油鹽?”
慧清道:“阿彌陀佛,本寺有清規,但凡進後山參悟者,均是孤身前往,除了佛經和法器,無論人、畜還是凡俗之物,均不可攜帶。圓通大師雖然德高望衆,卻也是如此的。”
原來如此。
山風吹來,吹得滿山的樹枝沙沙作響,霍柔風拉起風帽,跟着霍江和慧清在山間小路上繼續前行。
她走在霍江身後,看到霍江一襲單薄的菸灰色斗篷被山風吹得鼓起來,如同一隻灰鶴,隨時會乘風飛走。
她的眼前浮現出霍輕舟的一身雪白,忍不住搖搖頭,這對父子,不但長得不像,就連喜好和性格也完全不同,也不知道霍輕舟是不是像她一樣,都是撿來的小孩。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她立刻想到了另一件更有趣的事來。
“霍先生,您是十五年前見到圓通大師的,請問是和方丈大師一起見到的嗎?方丈大師爲你們引見的嗎?還是像慧靜師傅這樣,給圓通大師送米麪時遇到的?”
她像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過,前面的霍江便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看着霍柔風,他站在石徑之上,比霍柔風高了幾個臺階,加之他原本就身材高挑,站在嬌嬌小小的霍柔風面前,居高臨下。
“非也,我是誤入後山,在此被蛇咬到,被圓通大師所救,因此才得以見到圓通大師。”
“有蛇?這裡有蛇?”霍江話音剛落,霍柔風已經跳了起來,她像是被一羣蛇在後面追着一樣,繞過霍江,飛也似地跑到了最前面。
霍九爺自幼在杭州長大,戲班子最愛演的白蛇戲,就是發生在杭州的西子湖畔。
她不但見過蛇,也聽很多很多人說起過毒蛇的可怕,更堅信這世上真的有千年蛇精,對,那個蛇精就是被壓在雷峰塔下,從小到大,她不知在雷峰塔外張望過多少次,蛇精雖然沒有見到,但是蛇精的故事她聽過足有幾十斤。
霍九爺不怕蛇,但是真若是被蛇咬到,她卻是真的害怕。
看着她圓潤的背影很快便跑到幾丈之外,霍江皺眉,這個霍九是怎麼回事?
唔,對了,怎麼忘了,霍九不過就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興許是被毒蛇嚇到了。
好在霍柔風跑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等到慧靜追上來,這才一起走。
不久,他們便看到零零散散有些破敗的茅草屋,顯然都是多年無人居住的,大多都已塌了。
霍柔風問道:“這些都是來此悟禪的人住的嗎?”
慧靜點點頭,道:“據小僧所知,近二十年來,本寺除了太師叔祖老人家,再也無人進來參禪,這些茅屋至少也有二十年了。”
霍柔風不再多問,三人又往前走,走了大約三四里路,便聞到一股松木清香,只見蒼松翠柏之間,掩映着三間房子,並非是茅草房,而是木屋,這些木屋看上去年代久遠,也不知是用的什麼木頭,居然多年沒有毀壞。
慧靜指指那三間木屋,對霍柔風道:“小施主,這裡便是太師叔祖參禪之處,這三間屋子都是太師叔祖親手所建,在此已有幾十載。兩位施主,小僧只能送你們至此了,太師叔祖是否肯見你們,要看緣份了,小僧先行告辭。”
說完,也不等霍江和霍柔風說什麼,慧靜便轉身小跑着走了,與他來時雲淡風輕侃侃而談的樣子完全不同,這副樣子,倒是和霍柔風聽說有蛇時差不多,像是擔心被圓通大師追出來打一樣,跑得比兔子都要快.
霍江卻似沒有看到慧靜走了似的,尋了一塊看上去還算乾淨的石頭坐了上去,霍柔風見了,皺皺眉,問道:“霍先生,我們爲什麼不進去敲門啊,在這裡坐着有用嗎?”
霍江擡起眼瞼,冷淡地說道:“是否有用,你坐下便知。”
霍柔風無奈,只好在霍江對面的一塊大石上坐下,天氣寒冷,大石頭上冰涼冰涼,霍柔風一屁股坐上去,便哎喲一聲,又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