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霍柔風躺到牀上,在采芹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裡,她翹起二郎腿,褲管翻起,露出一截雪白粉嫩的小腿,采芹連忙拿條薄被給她搭上,她擡擡腳丫,把薄被踢到牀下。
采芹無奈,只好把薄被撿起來收好,扔了只大布猴子給她,霍柔風笑嘻嘻地抱到懷裡,順手把展懷給她的扁平盒子打開。
盒子打開,香氣撲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閩國公展毅的名帖,霍柔風拿起名帖聞了聞,這才發現名帖下面還有一隻小小的錦囊,香味便是從錦囊裡發出來的。
霍柔風揚眉,這是什麼?展懷那麼摳門的傢伙,怎麼還放個錦囊在裡面?
她好奇地把錦囊打開,見裡面是隻琉璃瓶子,霍柔風一眼認出,這種琉璃瓶子是西洋物件,珍寶軒的掌櫃說過,像這種式樣花哨的瓶子,中土的匠人燒製不出來。
這隻琉璃瓶子不僅式樣花哨,而且還很有趣,是隻稚趣可愛的小猴子。
小猴的頭頂有隻小木塞,霍柔風從采芹頭上拔下簪子,小心翼翼把木塞挑開,頓時一股奇香撲面而來,不似花香,可也不像檀香和麝香,霍柔風分辨出來了,這是果香。
丫鬟們全都湊過來,一邊吸着鼻子,一邊說好聞。七嘴八舌猜這是什麼果子,有的說是蘋果,有的說是梨子。
霍柔風吸吸鼻子:“這是水蜜桃的味道吧,你們仔細聞聞。”
經她一說,丫鬟們也都想起來了,這就是水蜜桃的味道。
小瓶子是隻猴兒,猴兒愛吃桃兒。
采芹連忙對霍柔風道:“快把塞子蓋上,別讓香味都跑了。”
霍柔風蓋上塞子,聞聞手指,手指上也是香香的,想來那木塞子也是在香露裡浸過的。
她對采芹說:“我喜歡這個味道,你找根絡子繫上,我要掛到脖子上。”
采芹用絡子把小瓶子繫上,又在瓶子兩側各穿了一大一小兩顆珍珠,霍柔風嫌棄珍珠被琉璃瓶子襯得沒了光彩,采芹便又找了幾顆琉璃珠子綴了上去,霍柔風這才滿意了,戴在脖子上,光着腳丫踩在波斯地毯上,在西洋美人鏡前照來照去。
采芹沒有辦法,替她把小瓶子藏到衣領裡面,小聲叮囑:“九爺啊,這個有香味,若是別人問起來,您只說是奴婢們給您薰到衣衫上的。”
霍柔風用力點頭,心裡卻在琢磨着要給展懷存在她這裡的那三千兩銀子多算點利錢,這個水蜜桃小猴瓶子她很喜歡,她喜歡小猴子,因爲她是屬猴的。
說來也巧,活了兩世,她都是屬猴的。
前世她是羊脂玉的清貴猴兒,這世她是足金的富貴猴兒。她有很多小猴子的物件兒,可現在她最喜歡的還是這隻香噴噴的小瓶子。
她抱着大布猴子在牀上打滾兒,不到一會兒,大布猴子也沾上了香味,她就在香味裡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她長大了,梳着墮馬髻,穿着大紅撒金的通袖大襖,站在牡丹花叢中,一個男人從背後抱住她,她卻好像知道這是誰,並不驚慌,緩緩轉過頭去......
然後她就醒了。
霍柔風坐起身來,大布猴子還在她的懷裡,她揉揉眼睛,想不起夢中男人的模樣,或許她還沒有看清那人的臉就醒過來了。
霍柔風嘻嘻地笑了,姐姐都沒有穿過大紅撒金的通袖襖,可能是養母穿過吧,養母去世時她還很小很小,她記不起養母的模樣,也想不起養母是否穿過這樣的衣裳。
她打個哈欠,抱着大布猴子倒頭再睡,卻被正在一旁做針線的采芹拎了起來:“九爺別睡了,還沒用晚飯呢,這會兒睡了,到了晚上您又不困了,快快起來,張昇平回來了,等了您好半天了。”
霍柔風放下大布猴子,用兩隻手的食指和中指撐開雙眼,她好不容易纔想起來,她讓張昇平去跟蹤花三娘了。
“啊啊啊啊啊,睡不醒的九爺不開心,啊啊啊。”
采芹和丫鬟們司空見慣,由着她把自己喊醒,她們手腳麻利地給她換衣裳穿鞋,又用溫水洗了臉,再把頭上那好不容易纔能紮起來的小抓髻梳得漂亮整齊。
採荷拿過一隻金項圈要給她戴上,霍柔風捂住胸口不讓戴:“我長大了,我不戴這小孩子的玩藝,以後我戴這隻小猴子就行了。”
採荷無奈,只好把金項圈收起來,九爺真是長不大,那隻小猴子不是更像小孩子的玩藝兒嗎?
張昇平已經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見霍柔風蹦蹦跳跳地跑過來,連忙起身見禮,再坐下後,才慢條斯理說起今天的事來。
“九爺,花三娘先是去了針線鋪子,什麼也沒買,倒像是真的看針線,從針線鋪子出來便去了胭脂鋪,買了一盒子口脂,出了胭脂鋪,她便去了府衙對面的詠茶。”
“詠茶?那不是咱家的鋪子嗎?”霍柔風問道。
“九爺好記性,詠茶確實是霍家的,去年纔開張的新鋪子,難得九爺還記得。花三娘在詠茶坐了一會兒,要了四茶點四鮮果,一壺碧螺春。”張昇平說道。
霍柔風好奇:“她一個人要了這麼多,她要等人?”
張昇平道:“九爺說得極是,花三娘像是在等人,可實際上並沒有人來。她點茶果時,還隨手把剛買的那盒子口脂放在桌子上。夥計便在桌子前面,待到她點完茶果,我看得清清楚楚,桌子上的口脂不見了。”
霍柔風倒抽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詠茶是霍家的,夥計是詠茶的。
張昇平察言觀色,連忙繼續說下去:“戚三跟着那夥計,見那夥計回到後堂,剛好有個客人點的金絲梅餅沒有了,他便主動討了差事到隔街的採芝閣去買。戚三一路跟着,見他出了詠茶並沒有去採芝閣,而是直奔府衙後門。”
霍柔風來了興趣,也不計較那夥計是自家的了,聚精會神地聽着張昇平講話。
“夥計到了府衙後門,戚三看得清楚,他和門房說了幾句,片刻後便有個婆子出來,夥計從懷裡掏出那隻裝口脂的盒子,交給了婆子。便飛奔着去了採芝閣買了金絲梅餅,待他回到詠茶時,花三娘已經走了。”
“花三娘從詠茶出來,哪裡也沒有去,直接回到柳西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