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臉上斜斜掛着一道刀疤,聲出如雷,目如銅鈴,有着如此特點的猛男卻在說到蕭長河的時候很少見的出現了一股回憶和悵惘的神色,點一根香菸後慢慢起身走向窗邊遙望着無邊細雨紛飛的夜色,遙望着萬家燈火閃爍的南京城,然而,這些東西卻通通不能引起光頭猛男的注意和目光,蕭長河,蕭長河……他的腦子也許已經被這三個字佔的滿滿的了。
北路橋三人並沒有打斷光頭猛男的沉思,不敢也不願。
一根香菸漸漸燒盡,光頭猛男的眼神也漸漸回覆正常。轉身望着面前三個呆呆望着自己的後輩燦然一笑,道:“如果說這輩子有誰能讓我心服口服,普天之下,只有蕭長河一人。”
語出如雷,斬釘截鐵!
饒是黃鐵橋這麼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在聽到了光頭猛男的話後也不禁發起了呆,蕭長河是何許人他自然知道,光頭猛男的話他也一點兒不會懷疑,這個白手起家靠着一雙拳頭稱雄於上海俯瞰於天下的梟雄又怎會沒有讓他敬佩的地方?
“只是他這次玩的有些過火了,唐門和袍哥傾巢而出絕不是一個青門可以抵禦的,就算這些年青門被譽爲天下第一門也不行。”光頭在稍微沉默了片刻後頗有些悵然的說道。
黃定北皺眉沉思道:“三叔,唐門和袍哥真的爲了一個蕭長河聯起手來了?”
光頭猛男咧嘴一笑,道:“這其中所包含的東西就多了去了,就是我也不是很清楚,那都是我上一輩乃至幾百年前的恩怨了,不過不久前唐門在青城山上死了十幾個人只怕就是蕭長河這傢伙乾的,天下間也只有他纔能有這份勇力和魄力了。”
雖是十分隨意的幾句話,但語氣中流露出的對蕭長河的敬意已經不言而喻。
一直不曾說話的黃大路皺眉問道:“三叔,既然唐門和袍哥要對付的是蕭長河又怎麼會來南京而且要和我們過不去呢?”
聽到黃大路的這個問題後,黃鐵橋和黃定北也凝神傾聽起來。
光頭猛男輕輕一笑,神秘道:“你們現在跟着誰在混飯吃還不知道嗎?”
黃鐵橋恍然大悟道:“三叔,難道蕭塵和蕭長河之間有什麼關係?”
“天生相剋,卻爲父子。”光頭猛男平靜說道,“這句話是你們乾爹的一位師叔說的,也是一句大實話,這句話已經印證了蕭塵的小半生和蕭長河的大半生。”
饒是已經想到結果,然而北路橋三人在聽後還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名震天下的青門大佬竟然會是蕭塵的父親,親生父親。
門外的吳庸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頓時驚的目瞪口呆,沒有在做停留立馬跑回陳飛的房間,甚至忘了敲門便一躍而入,看着正在皺眉沉思的陳飛上氣不接下氣的驚慌道:“大哥,蕭塵是蕭長河的兒子。”
原本見到吳庸後怒氣滿面的陳飛立即平靜下來,雖然臉上並沒有吳庸的驚慌失措,但心內的激流澎湃比之吳庸又何止多了千萬倍?稍一深思,陳飛立即想明白了許多想不通的事情,比如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男人如何會受到這許多高人顯貴的眷顧又如何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爲盛唐集團的總裁成爲南京城最傳奇的人物之一!
玄武湖邊,玄武飯店這兩日並沒有照常營業,即便是那些熟客和一些長期房客也通通被掃地出門,原因自然是這裡來了唐門和袍哥的一幫人,所以王貴在驅車趕到玄武飯店後並未能如預想中那般順利,即便王貴再三解釋也不能打動服務員去通報一聲。
等了半個小時,就在王貴想要放棄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略微有些憔悴的聲音。
“你找我?”一個傾國傾城明媚無雙的女人出現在王貴的身旁,聲如玉珠,大紅色的毛衣彰顯着她的華貴更襯托出她無人可及的動人氣質。然而,這個女人的臉上卻似乎有着一層淡淡的憂慮,雖然被隱藏卻依舊被老於世故的王貴發現。
“你是唐舞小姐吧,上次我們浴場開業的時候我們見過的,我叫王貴。”王貴笑着自我介紹。
唐舞輕輕“哦”了一聲後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就快說吧,我現在不是很方便。”
看着女人的臉色,王貴開門見山道:“我想問問唐小姐知不知道蕭塵的下落。”
聽了這一句話後唐舞不禁打量了王貴一番,似乎猶疑了一陣後,方纔盯視着王貴道:“他已經去了上海,你們準備好他的後事吧。”
說完這一句話唐舞沒有再做停留,蹬着高跟鞋翩翩而去,可她的內心卻沉重之極遠不如她的步伐那般輕鬆。
王貴呆立半響,默默思考着唐舞話中的寒意,猛然一驚,難道蕭塵已經去了上海青門要和唐門和袍哥來一個最直接的碰撞?想到這一點后王貴再也沒敢做停留,立即驅車返回陽光浴場。
滬寧高速上,雷子看着依舊在默默抽菸的蕭塵,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根菸是第九根。”
蕭塵微微一笑,道:“不錯,是第九根,你的記性很好。”
雷子很少見的淡然一笑,答道:“我的記性確實很好,可我的腦袋一向不是很聰明,所以我有一個疑問。”
蕭塵轉頭看了一眼雷子後,微笑道:“問吧。”
雷子一本正經的皺眉問道:“你既然知道上海有着袍哥和唐門幾乎全部的力量爲什麼還要趕去送死?”
蕭塵掐滅菸頭,轉頭盯着無盡夜空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陰沉說道:“因爲我要看着蕭長河死,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生中,蕭塵最恨唐門,唐門讓姑姑蕭秋從三十歲起就再也不能下牀,然而比之唐門蕭塵更恨自己的親生父親蕭長河,他爲何有着那一副鐵石心腸,竟能拋下青城山下的一切獨自離去,那個高大挺拔的偉岸背影在蕭塵的夢中午夜夢迴了多少次他早已記不清,只記得自己每一次夢醒後便對蕭長河的恨意多了一分。
“都說你們父子犯克,我原本不信,現在看來倒是真的了。”雷子在一旁平靜說道。
“不錯,天生犯克,他的心太重,重到沒有親情。”蕭塵的心內驀然想起老頭子當初說的那句話,天生犯克?自己和他之間真的只是犯克如此簡單嗎?蕭塵系內冷笑連連。
看着蕭塵有些淒厲的表情和冷笑,雷子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也許並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靠着女人才能走到今天的男人。
豐田霸道猛然發出一聲轟鳴,良好的性能讓這輛轎車在雨夜中奔行如飛如一個幽靈向着上海紫園急速飛去。
南京城內,一家十分普通的咖啡館裡,嘴角帶着甜美笑容的梔兒正和張秋靈相對而坐,兩杯炭燒咖啡橫放在兩個女人的中間。
似乎在比拼定力一般,自從走進這間咖啡館後兩個女人都沒有說話,而是一直在盯視着對方。咖啡館的年輕老闆坐在吧檯後呆呆的看着這兩位從天而將的美女,這一生中,他何曾見過如此動人的美人?只是令他有些好奇的是,兩杯炭燒咖啡只怕早已冰涼可兩位美人依舊連動也未曾動過一下,只是這樣一直望着對方。時間持續了多久老闆已經忘了,只記得這兩個女人來的時候月華初生,而此刻午夜的鐘聲已經敲響。
突然,張秋靈微微一嘆,看着對面那個一身白衣如雪的女人輕聲道:“你贏了。”
梔兒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說道:“不是我贏了,是你的心早已經因爲那個男人亂了。”
張秋靈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道:“也許吧。”
“在我的記憶中,張秋靈的嘴中可不會輕易說出模棱兩可的詞語,看來這一年中你變了不少。”
“人活着總要改變,我可不是神仙之流,我只是一個凡夫俗子。”張秋靈溫婉一笑道。
梔兒輕輕搖頭,盯視着張秋靈,淡淡道:“我原以爲你是我在這個世間唯一的對手,如今看來你有些不配,一個爲了男人便輕易改變自己的女人在我眼中和螻蟻無異。”
沒有理會梔兒的冷嘲,張秋靈依舊淡然自若,道:“一個女人始終要有一個男人,不論這個女人如何的孤芳自賞也不能例外。天地分陰陽,有陰有陽纔能有天地萬物。”
“說道我可說不過你。”梔兒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