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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問這劍到底是怎麼個來歷,公主卻不肯再跟我說話。悶着頭,準備徒步的東西。
這無遮國也是,奉身就奉身吧,還非要步行天下,連駱駝也不讓騎。這老沙漠地,連駱駝蹄子都能烙出血,更不用說人了。
公主纖纖玉質,赤着一雙嫩腳這樣子走,她不覺得什麼,我可心疼得要命。這以後的沙漠苦行,就是我們倆相依爲命了。
在路上走着,公主很少跟我說話,不過,水和食品都是她讓着我。
公主吃得很少,好象已經可以食風飲露了。而且,她的精神很足,都是因爲我筋疲力盡,纔會擇地休息。
晚上,她會坐在我身旁,讓我先睡,她自己在帳篷周圍查探一番,確信沒有危險的響尾蛇一類的危險爬行動物後,纔會禪坐着入睡。
徒步穿行沙漠,簡直不是人能遭了的罪,到第二十五天的時候,我幾乎是讓公主攙着走的。
已經連續十天沒見到綠洲,水,所剩無幾,我再也沒力氣走了,咕咚一聲栽在沙漠裡,任公主怎麼拉我,我死活不想再起來。
讓沙丘把我活埋了吧,省得這麼沒有盡頭的走下去。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我這麼辛苦地往樓蘭走,不就是爲了在奉身殿被公主一劍捅到心窩子上,我死了,公主則以愛人的鮮血斷了一切念頭,枯坐着終了一生嗎?
乾脆就在這沙丘下,讓公主把我結果了得了,省得到時候動起手來,萬一我貪生怕死,臨陣脫逃,讓公主作難。
我昏昏沉沉軟麼拉沓地把金瓶女王給我的劍遞與了公主,張着乾癟的嘴道:“公主,就在這兒,刺我吧……我真不想活了,你一個人去樓蘭,還省省心,我就……把這兒當墳墓了。”
公主卻不言語,也不看我,而是起身離開了。
本來以爲公主會安慰我幾句,感同身受的講講她小時候的悲慘故事,或者,摟着我吻我一下,灑一把愛憐之淚,誰知她竟甩我而去,連個溫暖的眼神都不給我。
當時那個心啊冰冷冰冷的。
哪有這樣相濡以沫的,人家米蘭的不坦魚,在湖裡的水就要乾涸時,還互相吐着溼潤的泡泡彼此給彼此安慰,我跟公主就差最後那個了,比山盟海誓風吹沙飛深厚多了,怎麼就不給一個乾枯沙漠裡的激情擁抱,壯士斷腕前,怎麼也該給點愛情甘露吧。
越想越氣,我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竟然一個骨碌爬起來,向天而吼:“老天,胡大,你們給我聽好了,我罘胡華不想死了,我要鬥死你這臭沙漠,我要征服你。”
“胡華,你看,水。”公主清顏玉容地走近來,手裡端着一“甘露瓶”。
水,我們又有水了!甘露,公主手裡端着的,比觀音大士的那能化三江河水的某露瓶還要神聖。
面對着公主,我兩腿一屈,跟朝聖布達拉宮的佛教徒一樣,匐伏在地上,乾澀的眼睛訇然潮溼了。
翻過了身,由公主扶着頭,喝了三大口水,頓時,一股清涼至極的感覺透遍了全身,這感覺立時化成了擁抱公主的無窮力量,把公主摟在懷裡,瘋狂地親。
幾個回合過去,公主輕輕推開了我。提起行囊,道:“出發,前方1000米,就是一條小河,還有胡楊樹,我們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
一聽有水,我比金猿風跑得還快,跟個瘋子一樣,亂甩着手臂,撲近了小河。
小河確實小,可是,卻小得連名字也沒有。不過,無遮月神圖有標示小河的圖意。畫月神圖的高人很有意思,在標註水時,小水潭用個逗號,要是水多了成河了,就劃一條波浪線,畫老井,用的是三條波浪線,以示水多。而皮教授給我的那張新疆古墓地圖,卻對水沒有任何標記,不知是那位比丘尼粗心,還是她有意爲之。
喝得肚子跟青蛙一樣鼓起來,我方纔停止了牛飲。
公主只掬了一捧,喝了。看我四肢仰八叉着的醜態,她往我臉上彈了點水沫,笑道:“把鞋脫下來,我給你縫縫。”
公主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腳上穿的芒鞋,怕是已經在這次沙漠之行中壯烈了。剛開始跋涉的時候,我還能不時地關心下腳上的鞋,可一天天地黃沙蔽日地,連臉蛋子是個什麼樣子都無意關心,早把公主送鞋的拳拳之心扔到爪哇國去了。
擡起頭,朝小河照了照自己的臉。
哇!蓬頭垢面,沒有人形,跟公主的清清玉容相比,簡直太自慚形穢了。
金猿風在一旁嘲笑我,我抓了一根爛木頭朝它的猿肚子砸過去,命令道:“立即背本王子過去梳洗打扮,我要重新煥發青春。”
我抻着腳在空中撲騰,金猿風爪急眼快地脫下了我腳上的鞋,遞給了公主。
還好,芒鞋沒破得很厲害,只是有一處鞋綁給掛出了一條縫。
唉,公主縫鞋,我看了恁多電影電視,也沒見有哪位高明的導演安排這樣的情節。好象隋唐時期有一位修真得道的南陽公主比較平民化,能給老公公侍湯端飯什麼的。
縫鞋的空當,金猿風找了一片劍葉樹葉子,在小河裡輕撲了撲,迴轉來,蓋在我的臉上,它那意思是不能張牙舞爪地在神聖的小河裡洗臉,略有其意即可。
其他的幾隻金猿忙活着找了幾片寬長的劍葉樹葉子,給公主搭了一個簡易的遮陽傘。小河的周圍只幾根高不過一米的胡楊枯木,根本就沒有遮陰擋陽的地方。
好在,老日頭已經不到一竿子高了,燥鬱的一天就要過去。晚上,可以跟公主在小河邊好好地看星星看月亮。
枕在公主的腿上,看着她一針一納地穿線,還聽了一個關於“鞋”的故事。
二十世紀出土的樓蘭少女,以宛若復生的容顏震驚了世界。樓蘭少女身上諸多不解之迷。有細心者發現,少女全身無服,但腳上卻有一雙四處打了補丁的靴子。有學者很聰明地以現代人的眼光認爲,幾千年前的樓蘭人民一定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要不怎麼死的時候,連一雙新鞋子都沒有。
而其實,那雙鞋是樓蘭、尼雅、精絕諸國少女第一次成人禮時,她的母親給做的第一雙鞋,她用這雙鞋到無遮神泉取水。這雙鞋有的少女就這麼穿着走了一輩子,因爲她們好多就這麼倒在了取水的途中。
公主把此稱爲“一鞋行天下”,那鞋裡裝着的整整就是一個少女長途跋涉的一生。
縫完了芒鞋,公主從她的隨身袋裡又取出了一雙芒鞋,跟我的式樣一樣,她說是母后給她做的,小河的位置大概就是她母后葬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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