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祥院的院子裡,石榴樹上已經結了青果,樹下一張石桌,四個石凳,上面張鋪着墊子,甄婉怡與祁榮相對而坐,輕風吹來,髮絲微揚。
甄婉怡將端上來的綠豆湯盛了兩碗,一碗遞給祁榮,一碗正準備自己食用時,碗被對面的人無情端走。甄婉怡眨了眨眼睛,看着祁榮身前的一滿碗,手裡還捧着她的半碗綠豆湯,難道這人不想喝多的,特意將多的一碗留給她?嘴角攜着一抹笑,正要伸手去端祁榮身前桌子上的一碗綠豆湯時,手裡被塞了一個碗,看着碗底淺淺的綠豆湯,疑惑地看着祁榮,“王爺?”
祁榮勾起嘴角,“婉兒身子不爽利,喝不得冰涼之物,今兒天氣炎熱,你就喝這碗綠豆湯止止暑吧。”
甄婉怡瞪大了眼睛看着手裡的碗,這叫一碗綠豆湯?淺得都能見到淨白的碗底了,最重要的是這是對面的人喝剩下的嘴巴子。“王爺,我只喝小半碗。”
祁榮搖了搖頭,“不行,只這兩口,想喝等你月信走了再喝就是。”說完又端起自己身前的那一碗慢慢喝了起來。
甄婉怡端着碗感覺着那股冰涼之意,看着祁榮慢慢吸咽的享受神情,不由得將指尖握得發白起來,想硬氣地手裡的碗,又覺得嗓子幹得冒了煙似的,沒見到這冰綠豆湯時她也沒覺得有多想吃,可這會見到了真是捨不得。
祁榮坐在一邊看着甄婉怡變幻不斷的神情,笑着搖了搖頭,伸過手去。
甄婉怡定定地看着伸過來的手,拭探地將手裡的碗遞過去,卻被祁榮抓住手腕將整個人都拉了過去,等甄婉怡回過神時,人已經坐在了祁榮的腿上,嘴裡的尖叫還沒放出聲來,就被溫熱的氣息堵住,接近便是溫涼的湯汁滑進,無奈之下只得全盤接收,嚥了下去,脣舌相依攪動一池春水。
等空氣再度流暢時,甄婉怡渾身無力的倒在祁榮的懷裡,聽着右耳傳來的“砰砰”心跳聲,只覺得甜蜜羞澀齊齊涌上心頭,半晌才反應過來,原是不想喝別人的嘴巴子,卻被人餵了一嘴的唾沫。
“還要喝嗎?”
耳旁傳來赤熱的氣息,嚇得甄婉怡忙搖頭,生怕頭頂上的人看不到,又加了一句,“不要了。”
祁榮可惜地嘆了一聲,剛纔那餵食的感覺還挺好的,特別是懷裡的小人兒又嬌又羞的神情真真是太可愛了。
樹後傳來櫻桃的低哼聲,“王爺,王妃,可要傳膳。”
祁榮沒有回頭,“傳吧。”
甄婉怡忙跳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整個用膳期間,甄婉怡都沒擡起頭來,祁榮看着快要垂進飯碗裡只顧着扒米飯的小腦袋,笑了笑,將桌上的木耳炒豬肝夾了一些,這道菜補血。
甄婉怡不敢擡頭去看,這祁榮一次比一次過份了,現如今大庭廣衆之下竟敢以口渡食給她,讓人看到了她還要不要活了。心裡頭想着事,吃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什麼菜到了碗裡便吃什麼。祁榮看甄婉怡來者不拒,便將每道菜都夾了一些進甄婉怡的碗裡,只看得櫻桃心驚肉跳,這豬肝主子可是從來不會碰的,今兒竟然吃了好幾塊。在祁榮再一次將豬肝夾到甄婉怡碗中時,櫻桃便忍不住小聲道:“王妃不吃豬肝的。”
祁榮手一頓,甄婉怡回過神地擡頭看了一眼,對着祁榮舉起的筷子遞上碗去接,“今天的豬肝炒得還不錯。”
祁榮收回筷子,將豬肝放進自己的碗裡,“不喜歡吃不用勉強,這裡你想吃什麼就讓廚房給你做什麼,別委屈了自己。”
甄婉怡點點頭,這話是他第二次說了,“我知道,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等到祁榮吃完飯,甄婉怡也跟着放下了碗,起身烹了壺毛尖茶斟上,“飯後適合吃些淡茶。”
祁榮端了茶碗品了一口,嘴角勾起,“婉兒茶藝越來越好了。”
“我一內院之人,做不了別的事,也只能弄些吃吃喝喝的玩意兒了。”
“吃喝就是最大的事,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吃飽喝足更大的事兒呢?”祁榮笑意暖暖,他向來覺得人生在世,不過是白駒過隙,最終都將化作一坯黃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唯痛快過活纔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而每日必不可少的就是吃喝之人生大事,以前他便不願委屈自己,如今有了甄婉怡更是不願委屈了。
甄婉怡前世物質生活從不短缺,也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今生甄府生活雖說不上大富大貴,可四房只有她一個嫡女,四太太把她當成心頭肉一般的疼,好吃好喝好衣好料的都從私房走帳,哪裡是受過委屈的人。嫁入王府更是帶走了四房大半的積蓄,祁榮對她又是處處補貼,哪裡會受委屈。
聽了祁榮的話,便笑得兩眼彎彎,“看來我總算是有些用處了。”
祁榮喝完茶水,起身拉過甄婉怡,“那是當然。趁着涼風爲夫陪娘子消消食吧。”
榮王府很大,到如今甄婉怡也沒有將王府逛遍,白日裡看着明晃晃的太陽便覺得頭疼,怎麼也不願出門的,到了晚上夜風徐徐,倒是好景緻。一路上都是風燈照耀,看着青石路旁的風燈柱子,將黑暗驅離,這得要多少松油才行呀?“府裡每晚都會將這些風燈點燃嗎?”
祈榮微微皺了皺眉,“這幾天都點了,以前本王沒進來過,倒是不知道有沒有點燃,怎麼了?”
甄婉怡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天天點着風燈,那要費多少香油銀子呀?”
祁榮笑道:“娘子就放心,爲夫還沒窮到點個燈都捨不得的情景。”
“話不是這樣說的,積少成多,這王府每晚能省二兩的香油銀子那一年便是七百三十兩銀子,十年便是七千多兩,這要不是小數目的,明晚叫關嬤嬤來問問,以後這風燈該怎麼點才能即省心又省錢。”
祁榮想說出口的話在看到甄婉怡興致勃勃的神情時,便閉上了嘴,由着她的性子來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