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鬆了一口氣,起身道:“四弟妹,你們母女趕了一天的路,也是辛苦,不如先去梳洗小歇一會,晚上我們再好好敘敘舊。”
四太太跟着起身,“勞煩三嫂了。”
三太太在前帶路,“四弟妹還是住你以前住過的院子,四弟已經住了一些時日,裡頭的擺設也是按你以前的習慣擺的,只是不知道如今還合不合你的意,若是有什麼不喜歡的,儘管與我說,只是這宅子遠不如老家的宅子大,四弟妹一時間不習慣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四太太跟在後頭,“三嫂說這話就太客套了,我好歹在這裡也住了好些年,怎麼能擔得起一個委屈呢,再說這次進京也是專門爲明哥兒的婚事來的,明天還得回孃家一趟呢,十多年沒回去過了,也不知道父母兄嫂她們可還好。”
三太太回頭笑道:“上次七娘剛到京時,喻家大嫂曾來過,看上去變化不大,問起府上的事也說一切都好着呢,四弟妹大可放心。”
甄婉怡跟在四太太后頭,後頭又跟着幾位姐姐嫂嫂,長長的一串往後頭的宅院走去。
今兒算是見識到四太太與人口舌相爭的模樣了,這兩人暗藏機鋒的話語,還真是讓甄婉怡大開眼界了,看來還是二伯母說的沒錯,府裡能讓四太太放在眼裡視做對手的也就只有三太太了,看她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的模樣,真讓一旁的小輩們都跟着捏了一把汗,還好,兩人都算剋制,點到爲止。
京城甄府是一座三進的宅子,正房有三闊兩耳,第一進住了三老爺兩夫妻和還未成親的九哥兒,長子住在二進的正房,二子住在三進,這次四房進京,二兒子夫妻便騰了出來住到二進的東廂房,第三進則重新收拾讓給四房,剛好四太太夫妻住正房,甄明傑住東廂房,甄婉怡住西廂房,房子好像是粉刷過不久的,並不見老舊。
西廂房中堂放了一張八仙桌,桌上擺了一套粉瓷茶壺茶碗,成色極新,靠牆的案上則擺了一對闊頸撇口賞瓶,兩束劍蘭肆意綻放,滿室暗香浮動。
落地罩隔出兩間側室上面掛着淡紫色幔帳,西側室靠南牆的窗戶下有張矮榻,比起韻意樓的羅漢牀大了不少,就是睡一個人也是毫無問題。北牆放了一張書案,西牆立了個小型書櫃,南牆角還擺着繡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
東側室一半的地兒砌了張炕,炕上北牆是櫃,炕邊兩端有幾,均被粉色幔帳圍在其中。落地罩旁盆架鏡臺齊全。
四太太打量着廂房,帶着幾分笑意,“你三伯母人雖愛較勁了些,可這安排倒是仔細周全,很是費了心的。”
聽了四太太的話,甄婉怡笑道:“看了母親的房間,女兒纔不擔心自個住的地兒呢。”
甄婉怡說這話也是有道理的,四太太那房間的裝飾與寒香院的差別真不大,什麼地兒擺案什麼地兒放幾,母親喜歡的汝窯也擺了兩件,炕頭更是放了兩盆半開的水仙,這也是四太太的習慣,喜歡在牀頭的臨窗位置擺放花卉。
“你三伯母這樣盛情倒是讓爲娘不好意思提出搬走的話來了。”
甄婉怡挽着母親在八仙桌上坐下來,倒上茶水,“母親已經找好房子了?”
四太太接過喝了一口,“你父親看了幾處,只等最後定下來了。不過這事不着急,明兒你早些起,我們先一起去你外祖家。”
甄婉怡自是點頭不已,自從見了大舅母和珍表姐,她心頭對這從沒見過的外祖家可是有了幾分好感的。
用過豐盛的洗塵宴,甄婉怡梳洗後終於躺在那隻聞過名未見過面的炕上,這才九月初自然不用燒炕,三太太也細心的多鋪了一層棉絮,可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總覺得硌的慌,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睡在西側室榻上的櫻桃趿上鞋,抱着被子噠啦着走過來,“小姐,是不是睡不着啊?”
甄婉怡披上被子坐起身,“許是今日馬車上睡久了,走了困。”
櫻桃把被子往腳踏處一鋪,坐在其中。“奴婢也睡不着,奴婢想爹孃了。這個時候,我娘應該要做桂花糕,釀桂花酒了。”
甄婉怡也想她的韻意樓了,想她軟和的架子牀,這個時候在韻意樓應該還蓋薄絲被,可京城已經要蓋厚棉被了,沉甸甸的壓得慌,“我們等六哥的親事定下來後就可以回去了。”
櫻桃看着炕几上的燈燭,幽幽道:“可小姐最終還是要回京城的呀。”
甄婉怡愣了愣,她最後還是要回京城的嗎?她以後要在這裡住一輩子嗎?上次四太太問她嫁妝選哪時,她還沒多大感覺,覺得哪都一樣,反正有父母兄長爲她安排好。可現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是什麼變了呢?人還是那個人,可那個人的身份卻不同了,搖身一變成了王爺,皇帝的兄弟,她還能泰然處之安之若素嗎?
“小姐,慕公子成了王爺,還會娶您嗎?奴婢聽說王爺的親事得由皇帝陛下說了纔算呢。”
甄婉怡又是一愣,隨即失笑的搖搖頭,是啊,她還在這裡糾結未來夫君身份的變化,怕自己適應不了這個新身份,卻忘了如今的她已經沒了主動權,只能等待被選擇或是被遺棄。
“如果不娶我,那我們就在清河城待一輩子,其實那樣也挺好的。”
櫻桃“啊”了一聲,“那怎麼行,您與慕公子有婚約在先,慕公子怎麼能始亂終棄呢?”
甄婉怡暗自搖頭,沒文化真可怕。“櫻桃,這始亂終棄可不能亂用,你家小姐我還沒到這一地步呢。再說了,你剛纔不是說了,慕公子現如今的身份婚事已經不能自主了嗎?”
“這,這也是奴婢聽來的。如果您不嫁慕公子,那還有誰敢娶您呢?”
聽了這話,甄婉怡反倒是眼睛一亮,如果真沒人敢娶似乎也是好事一樁啊,那她不就可以一直待在甄府了嗎?“好了,別擔心了,這事也不是我們擔心得來的。”說完就縮到被窩裡躺好。
櫻桃嘟了嘟嘴,“小姐您就是心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