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家因爲蘇碧湖自去青絲,震怒之下卻也無可奈何,便暗中用與她容貌不相上下的蘇家二娘子代替。
“蘇家的決定阿弟自然不知。”宋元衣緩緩道,“他心裡雖有着恐懼退縮,卻也終於沒抵住對碧湖的情誼,所以在蘇家轎輿送來的那天,他極衝動的跑了出去。”
宋家家主是何等人物,如何會忍受這樣荒唐的事。
“家君得知後自是震怒無比,竟讓家僮對之於下了狠手教訓。”宋元衣說着頓了頓,聲音微微哽咽,彷彿又想起那時情形,“待我和夫君趕去時,之於已渾身是傷昏迷不醒。”
那時也是個雨天,雨水混着宋之於身上的血水流出好遠。
宋元衣已非宋家女,是以任她萬般哀求宋家家主也不鬆口饒人,無奈她只得去找來自己母親,方纔留得宋之於一命。
“然後呢,他們後來怎麼樣了?”卻是外間聽得滿眼通紅的阿元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問道。
“後來,之於傷重,連續發起幾日高熱。好不容易救活,卻失了心智,宛如三歲孩童。如此迷迷糊糊過了兩月,有一日忽然清醒過來,半夜逃出了宋家。衆家僮尋了一夜,待到一座山下時,只見山腰處,碧湖所居的庵門竟忽然起了大火,趕去時……”
當夜衆人尋着火光趕去時,大火已成滔天之勢,庵門衆尼皆已逃出,只找到一男一女兩具屍體緊握着手躺在一處。而手心握着的應是曾經定情之物,卻有成了後來辨別身份的東西。
“啊!”阿元驚呼出聲,“嗚嗚嗚”的哭出聲來。因田無奈,拿出巾帕給她擦着眼淚。
宋元衣苦笑道:“經此一事,家君震怒,遷怒蘇家後又大病一場,竟無論如何不願承認那是阿弟。我求得家慈恩准,尋了一處風景秀麗無人打擾的地方,將兩人合葬。”
生不能同寢,死得同穴,亦算安慰。
司馬君璧嘆息之餘,想起宋家近來越加的沉寂,想來也有這些變故。
當夜,天暗時又下起大雪,又因王傾尹夫妻盡力挽留,殷暖一行人便直接宿在宋府。
君璧本想在第二日去宋元衣說的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看一看的,無奈天公不作美,又兼身體抱恙,宋元衣又不便,只能作罷。
待離開時,送別出來的宋元衣忽然挺着肚子追着馬車跑了幾步,嚇得王傾尹急忙跟上,君璧也忙從馬車裡探出身來。
“水奴。”宋元衣忽然擡頭喚她,淺笑着問道,“我再這樣叫叫你可以嗎?能否做個約定,待春暖花開時,你再來,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們。”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有這樣的衝動,許是怕再失去身邊的親人。她總有種感覺,彷彿水奴這一去,此生再無相見的機會。
水奴心裡一酸,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
殷暖心裡無端一陣刺痛,握住她的手不覺更緊了一些。
“可好?”宋元衣依舊執着的看着她。
“好。”水奴終於點點頭,回握住殷暖,又擡頭看着宋元衣,笑道,“就這樣約定了,宋阿姊快些回去吧!天冷,你千萬要保重!”
宋元衣含淚點頭,“你也是,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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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明照從來不是愚鈍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太后把持朝政這麼多年的情況下,還能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是以那日之事不僅君璧有疑,之後皇帝也察覺太后當日態度實在諸多怪異之處。
而尹琮既已決定結盟皇帝,在今日面見皇帝之後,對皇帝提起先前進宮一事時便毫不猶豫和盤托出。雖也不過是寥寥幾句,已能猜到太后處心積慮的目的。
“嘩啦”,待那位恰舜大王子離開之後,幾聲極爲清脆的碎裂聲忽在清淨的大殿裡響起。
“陛下喜怒!”宮奴惶恐的跪了一地。
皇帝周身氣息極爲低沉,直如風雨欲來,在衆宮奴看不見的地方,十指狠狠掐進掌心裡,半響,方纔冷笑一聲,低聲道:“看來有些事,等不及了。”
皇帝的儀仗氣勢洶洶來時,太后正在小憩。
得知皇帝來意,也不以爲意,只有些不滿的道:“皇帝是越來越不顧立法了,如今哀家的寢宮也闖得,是打算不將哀家放在眼裡不成?”
“這話該是朕詢問太后纔是。”皇帝道,“天下皆知後宮不得干政纔是規矩,不知太后如今所爲又是何意。”
“你?”太后震怒,“大膽,兒女婚姻父母當然有做主的權利,況且公主聯姻難道不是早晚的事實?”
“包括太后親自算計朕的阿姊?”
“皇帝休得胡鬧。”太后見皇帝對司馬君璧如此看重便有些莫名的驚慌,“怎能如此親疏不分?難道皇帝竟要爲了一個隔了幾層血緣關係的公主討伐自己親孃不成?”
皇帝聞言竟是笑了,微微湊近太后,一字一頓道:“太后確定,要和朕討論‘親生’問題?”
不知是否太后錯覺,從皇帝嘴裡的出來的“親生”二字竟忽然實體化了一般,變成明晃晃兩把鋼刀,晃晃悠悠懸在她頭頂上。
“你……你是不是聽司馬君璧說了什麼?”
皇帝聞言又笑道:“朕不知太后何意,不過……此言可是在暗示朕去詢問阿姊什麼?”
“休得胡言。”太后一怒,緩了又緩,方纔道,“哀家也累了,皇帝且退下吧!”
“看來太后還不清楚今日朕來此目的爲何。”皇帝面色不變,眼裡帶着冷冷寒意,“須得告知太后明白,有些事,若太后願意停手,朕自會尊你一生榮華。畢竟你是我的母親不是嗎?”
“皇帝如此來勢洶洶,就是爲了來污衊哀家莫須有的事?”
“也罷!”皇帝嘆息,“太后執意如此,朕已無奈何。”
說罷直接轉身離去。
“反了反了。”太后氣得發抖,“果然是翅膀硬了,這是要收拾哀家啊,再不出手教訓一下,眼裡哪還有我這個太后。”
當夜,皇帝便接到鄭家家主以及朝中幾位大臣暗中進宮覲見太后的消息。
“不過意料之中。”皇帝道,“殷家家主也在?”
“是。”
“也罷,殷暖既已送上誠意,朕也不防助力一二,給殷暖傳道信息罷。”頓了頓,皇帝面色沉了沉,嘆了口氣道,“關於公主和親一事,且先瞞下。”
他雖不願,但確如太后所說,尹琮誠心求和,他斷沒有主動挑起爭端的道理。
想起先前司馬君璧的態度,皇帝忽然有些發冷——他的阿姊那般聰慧,只怕早已知曉太后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