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程祥!我緩過神來,趕緊脫下自己的一隻鞋,然後在水道里舀滿了水,捧起就向程祥所在的方向跑去。可我還沒來得及跑到程祥那裡,就聽見前方一陣刺刺拉拉的聲音。我邊跑邊覺得不對勁,不應該啊,聽這動靜,應該是大面積的水潑在紙人身上才能發出的聲響,程祥身上帶着那麼多水嗎?
我正捉摸不透,就見遠方程祥赤裸着身子只穿了一條內褲向我這邊跑過來。我一驚,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然後趕緊轉身,又向後跑去。
“哎哎,小公主,你跑什麼?”他在我身後,邊跑邊喊我。
我沒有搭理他,徑直跑向水道那裡,然後趕緊躲在了我們藏匿潛水設備的鐘乳石後面。
程祥的腳步聲漸近,他跑到水道那裡沒有停留片刻,只見他兩腿一蹬,腰部稍一用力撐起,就縱身越過了水道,跟在他身後的那些紙人因爲來不及做如此迅速的反應而跌入水中,化作紙灰。程祥身上藏青色的海東青紋身清晰可見,他的身體和章正差距很大,並沒有許多精密的肌肉,反而有很多非常柔和的塊狀肌肉。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內褲居然是粉紅色!這也太悶騷了吧?我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又趕忙不好意思地躲好。
程祥沒注意到我剛纔瞬間的嘲諷,剛在水道這一側落地,就斜着跑向一個凸起的鐘乳石,一腳踩上去借力翻了個跟頭,然後又落回到這邊,順勢就一腳踢向另一隻火紙人,將它踢入水中。
我本以爲他會再次帥氣飛身解決另外幾隻火紙人,可誰知道他竟然捂着自己的腳盤腿坐了下來,然後對着剛纔踢紙人的那隻腳不停地吹氣。
“小公主,揹包裡有水杯,給我!”他一邊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一邊向我招呼。
我趕緊從那些東西里翻找,找出一個不鏽鋼的大口徑杯子,然後扔給了他。他接過之後,就像是接到了一件曠世武器一樣,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猛地一個反身,從身後的水道里舀起一杯水,呼啦一下全部潑在了那些火紙人身上。此時,火紙人的數量已經沒剩多少了,程祥再接再厲,不停地舀起水向它們潑過去。就這樣一直持續着,過了不久,那些火紙人便再也沒了動靜,都化成了一灘死灰。
程祥累得一下子攤倒在地,氣喘吁吁。
我坐在鐘乳石後面,幫他翻找出替換的衣物,然後丟給他。
等了好久,他才終於慢慢悠悠穿好衣服,向我走了過來,然後一下子趴在我身後的鐘乳石上,咧着嘴笑:“小公主,咱們千算萬算,可惜就是沒有帶燙傷膏。”
“誰知道這水下會有火……”我站起身來,發現他手臂上有好幾處燙傷,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他穿上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藏藍色的長褲,頭髮上掛着燒焦的蜷曲痕跡,顯得很滑稽。
“得,我這頭髮不用燙了。”他自己用手縷着那燙焦了的劉海,笑嘻嘻地說。
我笑了笑:“你的潛水服呢?揹包呢?”
他擡手一指:“脫了扔在剛纔那個地方了啊。這傢伙剛纔數量太多,沒辦法,聽你說口水對他們有用,纔出此下策的。”
“嗯?”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小爺我一泡童子尿,什麼牛鬼蛇神全都退讓三分哈哈哈哈。”他不知羞恥地指了指自己的褲襠,然後對我壞笑着。
“變態。”我不想再搭理他,穿上鞋子站起身來。
他走到水道邊,撿起了一片還沒有燒盡的紙人碎片。我湊過去看,只見上面用紅色的顏料密密麻麻地寫了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血符啊。”程祥不屑地說。
“什麼血符?”
他指了指這些紅色的字說:“這是巫師用自己的血畫出來的符,畫在紙人上,就變成了血紙人,這些血紙人就會聽從畫符者的操控,攻擊相應的對象。老把戲了,以前我們金朝經常有這種巫術,只是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居然能點起火,而且這麼火爆。”
“好吧。”我從程祥手裡接過這紙片看了看,又想起來剛纔被烈火灼燒的那種感覺,心裡毛毛的。
“走吧,血紙人都消失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吧。”程祥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們繼續沿着剛纔的路往前面走,一路上都是燒焦了的紙片,似乎還能聞到一股焦糊味道摻雜着騷臭,在熱氣騰騰的溶洞裡蒸騰着。走到剛纔我們所在的地方,就見程祥的潛水服脫在地上胡亂扔在角落裡,揹包也扔在一旁,不遠處一片狼藉,地上還殘留着程祥剛纔不害臊的“童子尿”。
程祥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就趕緊撿起行囊收拾乾淨,繞過這裡繼續往前面走了。
“小公主,你上次說,當時幫助子息大人的那個江湖術士,叫什麼來着?”程祥撿起來一個掉在地上的火把,點燃後舉在手裡。
“偃師的名字是叫竹崆大師,這個我記得很清楚。但是那個巫師……我只記得名字裡好像有個‘郎’字,什麼郎來着……”
程祥點點頭,若有所思:“當時,金君在位時期,我們金朝的文化確實是處在一個巔峰狀態,有不少民間的江湖術士出沒,其中出名的也有很多。但你說這個什麼‘郎’,我倒是絲毫沒有印象。”程祥的臉上有一道淺淺的黑色污漬,像是剛纔被燒焦的紙人抹了一把一樣。
我低頭在包裡找出紙巾遞給他,示意他臉上有東西:“你們……都沒有見過竹崆大師和這個江湖術士嗎?”我很疑惑。
程祥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是啊,所有的事情都是子息大人在處理,我們根本不知道細節。”
子息大人,子息大人,全部問題的關鍵都在子息大人身上……可我怎麼就這麼不爭氣,愣是想不起來呢?
我們來到了之前那些紙人聚集的地方,發現這裡的溶洞似乎是縮小了一些,洞口變窄,一整塊巨石堵在了我們面前,擋住了去路。程祥上前用手推了推,那巨石紋絲不動,彷彿是鑲嵌在溶洞裡一樣。但好在這巨石上面刻了一些紋路,看起來又像是某種機關的解鎖謎題,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程祥吧,我席地而坐,決定休息片刻。
“不對啊,這巨石看起來沒有移動過的痕跡。那這麼說,章正並沒有提前來到這裡?”程祥並沒有去看那些紋路,而是仔細觀察了這塊巨石四周,然後皺起了眉頭,上下蒲扇着他的長睫毛。
我撓了撓頭:“而且啊,剛纔那些紙人聚集在這裡,也沒見有章正打鬥的痕跡啊。這裡所有的痕跡都是你我造成的,根本就沒有章正的蹤影。”
我倆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