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息!!”
就像是真空的膠囊突然被劃裂了一道口子,嘈雜的聲響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耳邊,幽暗的山洞,點滿蠟燭的平臺,眼前手起刀落的李師兒,還有死死壓在我身上的……子息大人。
子息大人用最後的力量,在大金許下了最後的遺願……那就是,讓我活下去。
而在大金許下違背現實世界邏輯的願望,現實世界便會爲了實現它而強行扭曲偏差,讓本來跌落在一旁的子息大人瞬間出現在我的身前,替我擋下了李師兒的那一箭。
靈牙穿透子息大人脆弱的面鬼之軀,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與此同時,蒼白的子息大人對我展露出了最後的笑容,毫無血色的雙脣輕啓,留下了對我最後的話語。
“選擇權,就交給你了。”
我震驚地看着面前的子息大人慢慢揮發,凝聚的面鬼之軀逐漸凋零成粉末,而她體內的幾縷魂魄,便重新回到了我的體內。
“子息大人!!”遠處的章正和程祥自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更不知道子息大人同我在大金中最後的談話,只見他們二人不顧一切地衝上來,章正更是瘋狂地擡手射擊,將圍堵在我身旁的幾名黑衣男子依次放倒。
我失神地伸出雙手去觸碰早已消散的不成人形的子息大人,卻只握到了一絲沒有體溫的粉末。
“金子息!趴下!!”程祥在我身後怒吼,同時只聽得刷的一聲,一柄利劍便貼着我的腦門朝李師兒飛了過去,雙手握着靈牙奮力刺向我的李師兒,因爲之前子息大人的突然出現而阻擋了視線,除了驚訝地看着我,根本來不及擡手去阻擋程祥飛來的匕首。
噗嗤一聲,匕首準確地刺入了李師兒的胸口,在子息大人揮發的白色粉末中,紅裙的李師兒不敢相信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最終卻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甘心地倒下了。
我深吸一口氣,心一沉,猛然翻身躍起,從跌落在血泊中的李師兒的手中奪過靈牙,反手就朝着飛奔而來的小皇子刺去。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我會如此迅速的做出反應,當然,也包括正朝我衝過來的小皇子。
同樣身爲面鬼,小皇子的身體在接觸到靈牙的一瞬間,便像子息大人一樣揮發四散成了原本的粉末。後方的黑衣人和弘曆,見李師兒和小皇子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被我們制服,頓時亂了陣腳,凌亂的射擊和猶豫不決的行動而露出了無限的破綻,就在此刻,受傷的程祥再次舉起一把匕首,朝着弘曆的方向丟去。
“沒用的。”弘曆無動於衷地冷眼看着我們,“不過是掙扎的螻蟻,簡直可笑。”
匕首刺入弘曆的胸口,果然和之前一樣,對他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
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間隙,一旁的章正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將我扛起,在程祥的掩護下退出了這個滿是蠟燭的平臺。而我的腦海裡還在不停重複着子息大人死前在大金對我說的那些話,根本無心考慮眼下危險的狀況,甚至是剛纔一瞬間,子息大人、李師兒和小皇子的死亡。
“情況現在對我們不利,先撤退!”程祥拖着受傷的右腿,艱難地跟在章正的身後,而我則像是一具沒有情感的傀儡,安靜地趴在章正的背上,感受着耳旁呼嘯的風。
在程祥的掩護下,我們順利退出了山洞的中空夾層。或許是因爲那些黑衣人失去了李師兒的指揮,他們並沒有迅速追上來,章正將我丟在副駕駛座後迅速開車離開。程祥在後座簡單包紮了自己的傷口,同時還不忘對着章正指揮路線。
“按照李師兒所說,他們已經知曉了我的老宅子,那裡已經不再安全。現在我們先去我之前準備的另一個安全屋避難,我這就發信息通知鴻兮,咱們到那裡匯合。”程祥單手撕開自己的褲腿,用消毒的紗布緊緊綁住大腿的動脈,避免失血過多而造成昏迷。
“知道了。”章正反而異常冷靜,並沒有因爲剛纔子息大人的死而有任何影響,冷靜地開車穿梭在馬路上。
“你沒事吧?”緊急處理完傷口的程祥此時才注意到了一直一言不發的我,有些擔憂地輕輕用手觸碰了我的額頭。
我回過神來,默然搖頭。
我們三人一路無言,朝着京郊的一個地下酒吧而去。
章正一手攙扶程祥,一手扛起我,剛走入地下酒吧,就被前臺的小妹引到了一側的地下室中,這裡有簡易的傢俱和牀褥,看來是程祥之前準備好的藏身之地。
小妹見我們身上有傷,便二話沒說去打了熱水。我有些擔憂地看向小妹的背影,程祥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懷疑,便輕聲在我耳邊說道:“沒關係,我曾經救過她的母親,放心吧。”
程祥的槍傷和我胸口的箭傷都不是小傷,章正最終還是加密撥通了王弘敬的電話,告知了我們所在的位置,並囑咐他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來。
躲過監控的最好出行辦法,就是利用公共交通。
王弘敬畢竟還是有過被李師兒挾持的經驗,自然懂得章正的意圖。
王弘敬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便抵達了這裡,畢竟是處理傷口,他已經是緊趕慢趕了。
“哎呀帶着醫療工具不好擠公交,地鐵安檢又特別麻煩,耽誤了不少時間,抱歉抱歉。”王弘敬不等喘息便熟練地打開醫藥箱,大致觀察了一下我們的傷勢,便先處理程祥的槍傷。
“先看看子息吧,我這邊已經緊急處理過了,她的箭傷在胸口……”程祥擺擺手。
王弘敬頭也不擡繼續手中的動作,一針麻藥便扎入了程祥的大腿:“我是醫生,不要干擾我的判斷。她的傷口雖然距離胸口較近,但好在力度不大,並沒有傷到內臟。倒是你,槍傷又靠近動脈,就別說廢話了。”
程祥無奈地笑笑。
我平靜地躺在被褥上,盯着頭頂破舊的天花板,慢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