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龐軍說:“眼下我最想知道今天中午歐家發生的噩耗,不管來這裡的是歐海還是歐陽,尋找一些相關的線索,任何情況都有助於偵破此案。”
洛美皺起眉頭冥思苦想。
李龐軍覺得這姑娘確實很漂亮,很招人喜歡。她身上有一股如磁力般吸引人的力量,連他本人都意識到這一點。洛美姑娘終於開口了:“嗯……我中午十二點來上班的時候,風流少爺就在門口等我了。”
李龐軍困惑:“風流少爺?”
洛美羞紅着臉應道:“因爲兩人都對我主動獻殷勤,我壓根兒鬧不清來的人是歐海還是歐陽?所以就這樣喊他們了。”
李龐軍恍悟:“哦。”洛美繼續訴:“這家酒吧老闆娘上午來打掃鋪面,到了中午我就來上班,她就上樓睡覺,這樣我們可以在晚上接着幹活,案發時,她正在睡午覺。”
“她也沒看見孿生兄弟嗎?”
“應該沒看見,估計看見也分辨不出來誰跟誰。今天早上我在市裡買了一條腰帶,你看,好看嗎?”洛美得意洋洋地讓他看一條嶄新的皮帶、閃閃發光的灰色腰帶。李龐軍誇讚好看,耐心聽她慢慢往下說。
“風流少爺進酒吧之後,他喝了幾杯啤酒,我也喝了一杯。”
李龐軍儘量放鬆地追問,不讓她感到害怕:“他是用玻璃杯喝呢,還是對着酒瓶口喝?”
“和往常一樣,用玻璃杯喝。”
終於有點眉目了,李龐軍心中一陣激動:“他喝酒的玻璃杯在哪兒?”
她奇怪地看着他:“你是指他用過的……髒杯子嗎?”“對。”
“哎呀……我已經把它們洗乾淨了。”
李龐軍儘量掩飾住自己的失望。他心中鬱悶,也是,哪兒能那麼容易就讓你在喝啤酒的杯子上找到指紋。他接續問:“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實在沒什麼了……”
“他在這兒待了多長時間?”
洛美想了想,回答:“大約一直待到差十分兩點才走。不過有件事現在想起來挺可笑的。”
“什麼事情這麼可笑?”
“他今天特別關心時間,差不多每隔十來分鐘就問我一次幾點了。”
“他沒帶表或者手機嗎?”
“沒帶。”
李龐軍笑了。這和他估計的不錯,那個待在酒吧的小夥子當然會對時間特別關心,這樣一來,洛美幫他作證的時候就會記得時間。看來他早預料到了洛美會被偵探盤問。那個狡猾的傢伙早知作案的鐘點,所以一直停留到事成之後才離開。
李龐軍如果能確定是兄弟裡哪一個動刀殺了人,那麼洛美這番證詞也能讓另一個人定下同謀的罪名。
他繼而問洛美:“這位顧客從十二點一直待到兩點,快有兩個鐘頭了,在這段時間裡,難道就只喝了幾杯啤酒?肯定還發生了別的事情吧?”
洛美再次猶豫了:“這……”
他催促道:“這很重要,你仔細想想。”
洛美露出了那一排與她的美貌相得益彰的潔白如玉的牙齒,噗嗤一聲靦腆笑了:“他吻了我幾次。”
“就在這間酒吧裡嗎?”
“是的,當時這裡沒別人。他沒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用手摟着我的腰,吻吻我。”
李龐軍趕緊追問:“吻你的是哪一個?”她又困惑地凝望着龐軍:“哪一個?”
“難道姓歐的兄弟倆都會去吻你嗎?”
洛美遲疑了片刻,可是說話時一點沒顯得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浪蕩的姑娘,讓隨便什麼人都吻我。不過這兩位風流少爺我都挺喜歡,就讓他倆吻我了。”
龐軍幾乎絕望了。他持續訊問一些問題,依然沒有多大收穫。最後他叫洛美待在吧檯後面,自己走進一間雙生子坐的地方,問其中一個:“你是歐海嗎?”
小夥子微微一笑,糾正他的錯誤:“不對,我是歐陽。你從洛美那兒打探到有用的什麼事情沒有,李探長。”
“她也辨不清你倆,現在我想聽聽你的說辭。”
歐陽答應了,他講述:“我中午來到這裡,在門口遇到洛美,隨她一起走進去,喝了幾杯啤酒,究竟喝了多少杯忘記了,另外還跟姑娘尋尋開心。對了當時沒有別的顧客在場,還吻了她幾次,一直待到快兩點鐘才離開……”
還沒等他講完,李龐軍便意識到,不管哪個兄弟到此,他倆在汽車修理廠碰頭時完全可以串通好,告訴那個兄弟自己在這兒跟洛美廝混的情景。儘管如此,龐軍還是問了歐海同樣的話,結果不出所料。
這時距離歐學進被害已經超過兩個半小時了。臨近午後四點,龐軍致電給黃警官,詢問他勘察有沒有新進展。黃警官說驗屍官已經來過,證實歐學進是挨尖刀刺殺致死的,屍體剛剛被擡走,他已經取了女傭小薇的指紋,目前蒐集到的指紋很多,但好像沒有一件指紋對此案件能有任何幫助。
李龐軍掛下電話,雙生子中的一個問道:“調查的怎麼樣?”
這會兒他們已坐在吧檯的吧凳上,洛美默默地站在吧檯後邊,與平時不同的是,兩兄弟都沒喝酒,估計他們是不敢太囂張以免激起李探長的憤怒,而不是出於對死去長輩的悼念。
李龐軍走近他倆面前,含糊其辭地說:“正在調查中……現在下結論太早。”
“可你仍然盯着我倆不放,對不對,探長?”
龐軍沒法否定,他感覺又受到了挫折,身心有點疲憊。儘管他已經肯定是孿生兄弟絞盡腦汁策劃了這起謀殺案,可他還沒找到真憑實據,所以無法逮捕他們。兄弟兩也明白他所處的困境,顯得得意洋洋。
龐軍心中暗自對歐學進老朋友表示歉意。他對洛美說:“給我來一杯香檳。”
雙生子中的一個問:“李探長,我能否跟你一塊兒喝一杯?”
龐軍無所謂地聳聳肩。
兄弟倆要的也是香檳。龐軍在默默沉思着,這兩個人實在太像了,一舉一動都那麼相似,長相、聲音、習慣、行動……完全雷同。難道洛美跟他倆相處得這麼親密,也分不清他們誰是誰嗎?
他禁不住喊:“這事做得太狡猾了。”無人答話。
他接着說:“你們相信人世間真存在完全相似這種說法嗎?相似得讓人無法找出差異?整個陰謀不過是仗着你倆長得完全相似……”
雙生子之一說:“我倆在這方面出了名的,探長。”
“那是因爲你倆所接觸的人都不擅長觀察。比如洛美就是其中之一。”
那個傢伙十分傲慢地說:“李探長,你受過嚴格的刑警訓練,又有豐富經驗,還挺善於觀察,那你怎麼把我倆分別出來呢?”他坐在那裡,手裡玩着酒杯,顯然,兄弟倆覺得這場遊戲雖承擔着很大的風險,但卻非常有趣。
龐軍承認道:“這我還沒琢磨出來,總有辦法把你們分辨出來,即使相貌上難以識別,從行動上也可以認出來,比如說,你倆喝酒時拿酒杯的方式,或者你們……”他腦子裡忽然閃現一個念頭。
“或者什麼,探長?”
現在輪到李龐軍微笑了,發自內心的喜悅,他慢悠悠地說:“我正在回想我與初戀情人接吻的情景,確實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情侶之間的接吻方式不完全一樣。”他察覺到那對孿生兄弟臉上忽然顯出不安的神情。
龐軍說;“好勒,你們是否同意做個小小的試驗?”
兄弟倆立刻舒展開皺眉,冷笑道:“你是說讓我倆都吻一下洛美,看她能否辨認出我們?”
“是的。這樣也許能讓洛美認出今天到底是誰吻過她了。”
兩兄弟不約而同地聳聳肩,舉止一模一樣。
李龐軍問姑娘:“你同意合作嗎?洛美。”她點點頭,烏黑的秀髮在雪白的肩膀上拂來拂去。
洛美從吧檯走出來,龐軍盯着那對孿生兄弟。他們小聲交談了幾句,然後其中一個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龐軍問道:“你是哪位?”
“我是歐陽。”
“好吧,歐陽,現在請你吻洛美。你一定要自然地吻,不要緊張。至於你,洛美,請記住一件事,記得歐陽怎麼吻你,怎麼摟你,仔細記住你是怎麼跟他接吻,明白嗎?”
感覺在拍愛情戲,姑娘緊張得點點頭。她面無表情,紋風不動地站在那裡,等待讓人擁抱。歐陽看起來倒是信心十足,他低頭凝視洛美,而後把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拉近貼緊自己的身軀,湊近她仰起來的臉蛋,親吻着她。接着,歐陽的雙手順着她的後背撫摸下去。
龐軍出乎意料地喊了一聲:“停!”兩人立刻分開了。
他倆都莫名其妙一致看向李龐軍。只見他十分得意地大叫:“過去的幾個小時裡,我怎麼這麼糊塗,簡直像個瞎了眼!”
那對孿生兄弟一下子有點表情僵硬,龐軍解說:“你們雖然長相一模一樣但指紋卻不一樣,可是殺人兇器上的指紋已經給擦得乾乾淨淨,那所房子的其他指紋也都不足爲憑,於是我想到此來取指紋。你倆是這裡的常客,除非指紋在某一件特殊的東西上面,否則沒有多大意義。”
他停頓了一下,心想那對雙生子這麼機靈,很可能會順着他的思路搶先採取行動。
雙生子不吭聲,全神貫注聽着他的分析。
“洛美已經把酒杯上的指紋洗乾淨了,不過,還有一樣東西上留有指紋,你們猜猜是什麼?我保證你們猜不出來。”龐軍得意說道,“好,讓我來公佈答案吧。歐陽,你吻洛美的時候,沒注意她身上的繫着一條寬腰帶?她說,這腰帶是她今早上班前剛買的,還說,‘他吻我時,摟着我的腰。’那條腰帶上有我所需要的寶貴指紋。洛美,把你的腰帶借給我用一下。”
洛美低頭解腰帶的扣子,雙生子同時向她衝過去。龐軍眼疾手快拔出手槍,對準他倆厲聲警告道:“站住!誰都不許碰那條腰帶。”
兄弟倆的臉上流露出受挫並彼此埋怨的痛苦神情。在酒吧門外,已有身穿制服的刑警在等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