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強是位心理醫生,三個月前,他接診了一個名叫空凡的患者,空凡年過四十,娶了年輕、漂亮的妻子美樂樂後,一直疑神疑鬼,認爲美樂樂外面有情人。
空凡總對聶強說,他看到美樂樂和陌生男子在一起,或者聽到他們的通話聲及耳語聲。但每次不是因爲天黑,就是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男子的臉龐,也無法說出對方的身體特徵。關於情人的地址、電話號碼、姓名等信息,他更是毫無線索。
空凡並不罷休,他來找聶強醫生的時候,常常帶來一些東西,宣稱那是妻子情人留下的,其中有打火機、內褲、手帕、菸蒂、小折刀等等,聶強發現,這些東西並無特別,也沒有姓名首字母縮寫,說不定內褲還是空凡自己的,根本無從確定來源。
這天,空凡又提起他捉姦故事:“前天晚上,我告訴美樂樂我最近睡眠不足,必須要好好休息一晚。我假裝服下安眠藥,接着又假裝昏睡過去,美樂樂搖晃了我幾下。想確認我有沒有睡着。等她離開後,悄悄跟蹤了她,發現她打電話約情人明晚來家裡鬼混。因爲她知道明晚我會出門與朋友打保齡球到深夜。醫生啊,這樣竊聽妻子通話讓我覺得羞恥,但我不得不查清那個男人是誰!”
談到此處,空凡攥緊拳頭,繼續言:“於是我在昨晚的保齡球活動中提早回家,從院子偷偷進去,驚見那對狗男女在游泳池旁鬼鬼祟祟。那男人發覺我後,立馬翻過露臺柵欄我及時抓住他的袖子,他使勁掙脫,穿過樹林逃走了,哼,下回我一定抓住他脖子,絕不鬆手。”
聶強醫生以輕柔的嗓音問道:“美樂樂怎麼迴應呢?她又一次否認婚外有情人的存在嗎?”
“當然,又是同一套說辭,他們也許有什麼陰謀,想給我洗腦,讓我以爲自己發瘋了,看見不存在的男人。”
“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空凡冷哼了一聲,說:“我父親給我留下一大筆財產,如果我不在了,那筆錢就是美樂樂的了。”
聽完空凡的一番話,聶強陷入沉思,他一直堅信,心理治療的第一步是正確瞭解症狀的本質。萬一他先前的診斷是錯誤的呢?如果空凡的種種“妄想”並非子虛烏有,如果美樂樂真的出軌呢?那樣的話,空凡就需要一種截然不同的療法。
聶強的語氣驟然一變:“空凡,你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但恐怕你還沒有對我說出你的心裡話。”
空凡擡起頭,困惑的問道:“你在說什麼?”
聶強嚴厲地批評:“空凡,你其實不想查明那傢伙的身份吧?因爲你是個懦夫,你害怕查明真相,你知道一旦查明真相,你會查到別的事,一些讓你難以忍受的事情。”
空凡面色蒼白,左右搖頭,痛苦地否認:“不,你全都弄錯了,等我抓住他,你就知道自己錯得可笑!”
聶強醫生聳聳肩,表態:“空凡,要查明對方身份其實也很容易,你只需像其他人一樣僱個私家偵探。”
空凡凝視着聶強,開口道:“你怎麼會提出這種建議?你以爲我會讓一個陌生人偷偷監視我的妻子,就爲了查清她……醫生,我受夠你了,你對我沒有任何幫助,你甚至不懂我爲什麼來這兒吧?好吧, 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助,我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聶強微微一笑,言:“空凡,你到明天也許就感覺不一樣了。你改變心意時,給我打電話,另外……”然而,空凡沒等他把話說完,快步徑直走了出去,“砰”地關上門。
聶強坐在沙發中,持續沉思起來,他也吃不準剛纔“當頭棒喝”療法對空凡到底管不管用。空凡拒絕請私家偵探的提議,聶強卻放不下心中的疑惑,要找到適當的心理療法,還得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聶強翻開電話黃頁,翻找到一家叫“輝煌偵探社”的電話號碼,撥打過去。他請私家偵探輝煌立刻監視空凡的宅子,看有沒有陌生男子出入。聶強給輝煌留下自己診所地址和電話號碼,約定如果有任何發現,都要把情況報告給自己。
轉眼一週過去了,空凡在早預約好的就診時間沒有出現,也沒有打電話。
週二晚上,輝煌偵探給聶強打電話:“這幾天監視下來, 我能向你保證,沒有什麼第三者到過空凡的家,空凡太太應該沒有和人鬼混,明天我會給你送來一份完整的報告,但首先我要調查一些古怪的事情……”
“古怪的事?”
“是的,我覺得很詭異,詳情等我明天再告訴你吧!”
週三上午,聶強將一位病人送出房間時,看見一名虎背熊腰的男子站在候診室裡,男子掏出警徽,朝他走來:“是聶強醫生吧?我是命案組的朱刑警。”
聶強十分詫異:“命案組?”
朱刑警說:“我們拘留了空凡,懷疑他犯下殺人罪,你認識他嗎?”
聶強頓時感覺情況不妙,他回答:“他是我的一個病人。”
“空凡先生也是這麼說的。”
聶強稀裡糊塗的問:“你能告訴我都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可以見一下空凡先生嗎?”
“空凡說他不想見你,但他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朱刑警遞過來一張疊起來的信紙。
聶強接過信紙,展開後念道:“親愛的聶強醫生,你說過我是懦夫,害怕查明真相,可我逮住了勾引妻子的男人,還朝他開了七槍,所以他以後不會再來胡搞了。你瞧,你對我的判斷大錯特錯,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我,我不是要慫恿他殺人。”聶強慌慌張張地向刑警遞迴信紙,彷彿不知拿它如何是好。
朱刑警接過後,重新疊好,放回口袋,雙眼注視着對方。聶強繼而又說:“對不起!聽到這件事,非常抱歉,那麼死者是誰?”
“首先遇害的是他的妻子。”
“美樂樂?”
“她的屍體被埋在房子的地下室,我們發現時已經被挖出了一半。經法醫鑑定,屍體被埋在那兒已經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空凡正是三個月前來診所開始心理諮詢的!想到這兒,聶強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朱刑警繼續說:“另一名受害者是個男子。昨晚,他帶着工具潛入地下室,試圖把屍體挖出來。空凡應該是聽到動靜後,從側門進入地下室,男子被嚇了一大跳,逃走時被空凡開槍擊倒,死在從地下室通往地面的樓梯上。空凡朝他整整開了七槍,附近鄰居聽見槍響後馬上打電話報警,巡警將空凡抓個正着。”
朱刑警拿出一本筆記本:“聶強醫生,我們初步判斷空凡是個瘋狂的精神病患者,至於死者,他身上的筆記本記錄你的姓名、診所地址和手機號碼。你和他有什麼關係?死者名叫輝煌,是一名私家偵探,不知爲何會出現在那裡……”
總而言之,聶強醫生悔恨自己多管閒事,終究擺脫不了被警方拘留回警局審問。
……
週六的上午,市中心的一家銀行剛開門,就有幾個客戶來辦業務,他們安靜地坐在大廳裡,等候叫號。
運鈔車準時到了,兩個押運員提着裝錢的密碼箱,走進銀行。就在這時,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一個戴墨鏡、棒球帽的男子突然起身衝了過去:“不許動,把槍放下!”他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槍恐嚇着。
值班經理意識到,他們遭遇了搶劫,趕忙按下藏在櫃檯裡的報警按鈕,所有人一時被嚇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此時,一個拄着柺杖、戴帽子的中年男人,從墨鏡男的斜後方站起身,朝這邊快速走來。墨鏡男話音剛落,柺杖從他身後猛擊,重重地打在了他持槍的右手上,墨鏡男“哎呦”一聲,槍落地。
說時遲那時快,從大衣裡抽出一把匕首,搶步上前,一腳踩住掉在地上的手槍,右手執匕首直奔墨鏡男。墨鏡男見勢不好,撒腿就跑,跑了沒多遠,就慌見大隊持槍特警向銀行包抄過來,狙擊手已經設伏,身穿防彈衣的特警很快就衝到了面前。F市警方動作之快,令人歎服,劫匪被迅速制服。
英姿勃勃的李董傑隊長走進銀行大廳,第一眼就看到了柺杖男,他瞬間皺起俊眉:“有仔,你在這裡幹什麼?”李董傑見到已退休的老父親李富有,依然稱呼他爲“有仔”。
值班經理趕緊介紹說:“李隊長,正是這位先生出手相助,才讓我們避免了一場災難。”
“真的嗎?他是我父親,是一名退休警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必謝。”李董傑隨後轉身關心問李富有:“有仔,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已年過七旬的李富有看起來仍舊精神矍鑠,身手敏捷,健康開朗。
“對了,小娟喊你和媽今晚到我們家吃飯呢。”李董傑告知。
“好啊,我也挺想念我的孫子孫女。”李富有一口應道。
如今,李董傑與黃小娟的那對兒女也逐漸長大了,驀然回首,真是歲月不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