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爲,方朔對她的惡劣完全是性格始然,從沒有想過是因爲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背叛他的信任,利用他,陷害他,他沒有報警把她抓起來已經對她仁至義盡,怎麼還敢奢望他不恨她?
回想與他初次見面,回想與他相處的細節,好幾次,她都清楚感覺到他的敵意。她以爲那是她的錯覺,因爲她無法想象自己被他憎惡的原因。如果她知道自己曾經犯過不能被饒恕的錯,她一定沒臉再出現在他面前,一定躲他躲的遠遠的,再不打擾他……
忽然,她聽見房間外有走動的聲音。
夏語末擡起頭,恰好與方朔的視線相對。方朔向電腦的屏幕瞥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說,走過去了。
“等……”聲音哽在喉嚨。夏語末望着空蕩蕩的門口出神,突然站起來跑出房間。
“方朔!”
方朔轉過身。
“我……”
有很多話想說。
眼前忽然被一片水霧遮住。
夏語末有很多很多話想對他說,但這一刻,在他淡漠到不攙一絲情緒的目光下,她恍然明白,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對不起。
她想誠心的對他說句對不起。如果他願意聽,她想告訴他,她痛恨做過對不起他的事的自己。如果他願意相信,她發誓絕不會再做同樣的事。如果他願意原諒……如果他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想讓他知道,這次,她對他的感情是真的……
夏語末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強迫自己打消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很清楚,這不是普通的吵架,她犯的不是普通的錯,她有可能害他坐牢,有可能就此毀掉他的一生!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怎麼能要求他原諒?
“郵箱,我看過了……我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夏語末竭力平靜的說:“不過,我想這些證據足夠證明,你說的是對的。”
方朔眸光微閃,依然沉默。
“我好像,不該來找你……不是好像,是真的不應該。”夏語末勉強的笑了下,想要化解難堪的局面,但似乎起了反效果。方朔冷淡的表情讓她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他對她已經很好了,她不能用失憶的藉口在這兒賴一輩子。
“我今天就去租房子,租到房子就搬出去。”夏語末飛快的說完,低着頭回房間了。
方朔看着慢慢關閉的房門,眼底拂過一抹複雜。
***
那天過後,夏語末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
她出去找中介租房子,結果跟中介跑到很遠的地方去看房子,回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搭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大約見她精神恍惚,帶她繞着市郊轉了好幾圈,深夜才把她送到,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居然要一千多塊。
她身上沒有那麼多錢,又因爲太晚不想吵醒方朔,於是跟司機商量先收一部分,明天再讓他來取。司機見她一個女人,態度很橫,打開車門站下來,扯着嗓門對她吆喝。最後還是方朔聽到聲音,出來幫她付錢。
“你一整天去哪了?”
司機剛把車開走,方朔就問她,語氣相當差。
“租房子……”
“租到大半夜?”
“那個地方有點遠……”
“你有沒有腦子?再遠也是市區,需要坐出租車跑七十公里?”
夏語末不說話了。
方朔生氣的看了她一會兒,轉身進了屋。
夏語末進來,沒有上樓,而是繞到後院廚房,去弄吃的。
往鍋裡倒上熱水,擰開火,她去裡面找方便麪,找了幾個地方都沒找到,拿着一包掛麪出來。結果,看見方朔把她燒的水倒了,正在熱菜。
“我自己弄就行了。”
方朔不看她,把菜盛出來,熱下一個。
夏語末站在旁邊,默了半晌,忽然說:“
我去銀行辦了密碼掛失,過幾天就把錢還給你……”
鏟子在鍋邊敲了一下,很響。方朔把火關了,盛出菜,端到桌上,然後又走了。
每天面對討厭的人,還不得不強迫自己照顧她,他心裡一定非常不愉快吧。夏語末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半天,沒有夾菜。
心裡堵的慌。
夏語末夾起菜塞進嘴裡,眼淚忽然流下溜進嘴角。
真鹹。
第二天一早,夏語末下樓,看到方朔坐在客廳,似乎是刻意等她。她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走了進去。
“我們做個交易。”方朔掐滅煙,目光隔着一層煙霧,黯淡漠然。
夏語末微怔。他怎麼突然說這個。而且……交易。她不認爲自己有值得用來交換的東西。
“你幫我畫一幅與真跡一模一樣的臥龍圖。”
“哦,好……”夏語末沒有考慮就答應下。
“你的條件呢。”
“不用了……”她沒想過要什麼條件,他不報警抓她已經對她仁至義盡,幫他畫畫勉強算是還債,她哪有資格跟他談條件。
方朔看了看她,沉聲說:“我們結婚。”
夏語末愣住。
“事成之後,我們結婚。”
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條件……
夏語末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她騙了他。雖然失憶可以當作無罪的藉口,但她犯下錯誤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可以不理會她,將她拒之門外,但是他沒有。他收留了她,幫助她照顧她,允許曾經傷害過他的人繼續打擾他的生活。就在他把真相告訴她之後,他還是沒有趕她走,反而提出一個對她有利的條件。
畫一幅畫,對她沒有任何損失,只要他想要,不要說是一幅,十幅一百幅她都可以畫,所以他實在沒有必要用結婚當作交換條件。可是,他提出來了,不但提出還打算執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