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倆親吻後不久,一聲清脆的聲音從我後方響起,“高羚!”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的回過頭,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駝色的大衣,一頭栗色的大波浪捲髮披散在肩頭,頭戴一頂紅色的寬沿禮帽,手裡抱着一大束香檳玫瑰站在紅地毯的盡頭,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笑容。陳妙我跟薛可琴幾乎同時站了起來,而高羚已經提着婚紗跑了過去,是她,毯子,她回來了。
馬克無奈的撿起被高羚扔在地上的捧花,尷尬的走下了舞臺。而高羚跟毯子則哭着抱在了一起,薛可琴冷冷的問我:“怎麼?難道你也想衝上去?!”
我回過頭,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她肯定是要回家的,到時候不僅我要面對她,你也是要的。”
薛可琴輕蔑的“哼”了一聲,端起高腳杯喝了一口紅酒。
此時,高羚哽咽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謝謝你,陳妙,謝謝你能接受我的邀請,謝謝你能來參加我跟馬克的婚禮。”
不知道毯子跟她說了些什麼,她哭的更厲害了。然後毯子從高羚的手裡接過了話筒,不緊不慢的柔聲說道:“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愛你。但是現在我要把你交到一個更愛你的人手上,他就是馬克。”
馬克笑着走了過去,毯子拉起他的手,然後把高羚的手放到了他的手裡,“答應我,好好愛她,疼她,給她想要的一切,不要逼她做不喜歡的事。如果這些有一天你都做不到了,那你就好好的陪着她,等着她,一輩子都不要拋棄她,你可以嗎?”
馬克點了點頭,“我會的,she is my world.”
“好,現在,我宣佈:高羚,馬克,你們二人正式結爲夫妻。證婚人:陳妙,鯊魚。”
透過眼角的餘光,我看到他們三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兩個女生的眼淚已經弄暈了妝容,而馬克的眼睛居然也泛紅了。
婚禮結束後,除開B市本地的賓客,我們其餘人都住進了馬克父親統一安排的酒店裡。而我不知道馬克是有意還是無意,將賓客名單和房卡全部交給了我處理。
在我將房卡交給毯子的一剎那,我的手抖了,但是毯子卻握了握我的手,擡頭微笑着對我說:“好久不見。”
我愣了一下,也回握了她的手,“好久不見。”在薛可琴熾熱的目光中,我也不敢多做停留,只禮貌的跟她道了別,“手上還有一堆卡要發,回頭再跟你聊。”
她點了點頭,“嗯,你忙吧,有空了聊。”
這兩年她都去了哪裡?她好像變了,變得成熟了起來,更像一個嫵媚的女人了。在她眼裡的我變了麼?
我知道,無論如何她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爲了文藝就跟我吵架鬧彆扭的毯子了。不是我們不再堅持,而是我們長大了,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多元性,對錯並不是唯一的,永恆的,我們要學會跟不同想法的人相處,也要學會裝作接受了別人的信仰。
回到了酒店,我本有些累,但薛可琴堅持要。我只好跟她草草了事,她剛要開口表達她的不滿,我卻先發制人,“寶貝,別鬧了好嗎?你也知道我累了,改天一定好好的補償你。有些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現在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睡覺吧,嗯?晚安。”
我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她滿足的笑了,“我沒有多想,是你多想了。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愛你,晚安。”
薛可琴果真聽話的睡了過去,而我在腦海裡反反覆覆的默唸着“1807”這幾個數字。要去看看她嗎?作爲朋友?親人?還是曾經的戀人?還是不要去了吧,看了又能怎麼樣,我還能說些什麼?
決定不去之後,我在牀上又開始輾轉反側,心煩的我只好悄悄的起身到了走廊裡抽菸。毯子的房間就在走廊的盡頭,我穿着單薄的睡衣在走廊裡來來回回的踱着步。
好幾次我揚起手都要扣響她房間的門了,又收了回來。就這樣,反覆了幾次之後,突然開門聲咔嚓一聲的響了,我本能的以爲是薛可琴,但我沒想到居然是毯子。
她的頭髮有些鬆散,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隨意的抱着雙臂斜倚在門邊,聲音慵懶,“大晚上不睡覺,瞎轉悠什麼?”
我有些驚慌,又有些尷尬,“吵到你了?”
“那倒不是,反正我也睡不着。”她笑着理了理頭髮,“要不,咱倆趁着月黑風高敘箇舊?”
我怕說話聲會吵醒薛可琴,於是我走到她跟前說:“外面冷,去房間裡說話吧!”
毯子一邊讓開門放我進去,一面心領神會的笑了,“你確定只是說說話?”
她進來時關上了門,房間裡只開着一盞暖黃色的牀頭燈,氣氛十分曖昧。我坐到了椅子上,“不然呢?我可是已婚男人了。你呢?男朋友不會吃醋?”
她踢掉了腳上的拖鞋,盤腿坐到了牀上,面對着我說:“你什麼時候結婚的?動作可夠快的呀!什麼時候認識的?有我漂亮麼?”
我不由自主的抓緊了扶手,緊張的說道:“我以爲你知道呢,就是薛可琴。”
毯子突然沉默了,我想要解釋些什麼,也許是想掩蓋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你出去。”她突然冷冷的說道。
我有些詫異,“嗯?怎麼了?”
毯子突然用枕頭砸向了我,咆哮了起來,“老子讓你滾!你TM聽不懂嗎!滾!”
我趕緊走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生怕別人聽見了房間裡的吵鬧聲。她掙扎着,雙手亂抓一氣,牀單被套被我們撲騰的亂糟糟一團。
“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但是毯子,這都已經過去了。今晚我來找你,就是想做個了結。你爸爸和我媽媽已經是夫妻了,我們雖然分了手,可還是一家人。你懂我的意思嗎?陳叔叔和我媽都已經老了,他們需要我們的理解和關愛。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回回家,看看你爸爸。”我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着。
毯子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打溼了我捂着她嘴巴的手,我輕輕的鬆開了她,從她身上爬了起來。
她先是喘了幾口粗氣,隨後便開始了囈語,“爲什麼是她?爲什麼是她?就算是路邊的阿貓阿狗都好,但爲什麼,偏偏是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沈鵬飛,我可以接受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除了她薛可琴!但我又是早就知道的,除了她,沒有人可以從我這裡搶走你。她手上有你最想要的東西,我能有什麼辦法?人生啊,爲什麼總是這樣荒唐,這樣無奈?想要一份至真至純的感情的時候又得不到,擁有了感情之後,又TM覺得不夠了!慾望啊慾望,我竟對你無話可說了。”
我彷彿又看見了那個當年母親走後在我家裡孤立無援的毯子,她哭的是那樣的傷心,那樣的痛徹心扉。以至於我情不自禁的躺在了她的身邊抱住了她,她還是那麼瘦那麼瘦。
“別哭了,明天眼睛會腫的,腫了就不好看了,就沒人喜歡了。”我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髮。
她突然仰頭吻了我,纏綿的,投入的吻了我,“just for one night,你敢嗎?”
我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龐,“last time.”
她臉上哭過的淚痕還沒幹,便已經溫柔的笑開了來,“你還記得你是有夫之婦嗎?”
我對着她聳了聳肩,“當然記得,所以這是最後一次。”
她脫下了衣服,又勾起了我的下巴,“那你一定要記得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勾引你的。”
我猛的翻身起來將她壓在了身下,“本來就是啊!”
這大概是這一年以來,我做的最開心的一次了,我完全沒有出軌的罪惡感,相反的,我的心裡居然又有些想跟毯子重新開始的蠢蠢欲動了。
回到房間時已經是凌晨五點,薛可琴並沒有醒來,我躺在雙人牀上疲憊而
滿足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跟薛可琴和母親一起回了平城,而毯子則跟高羚,馬克坐了一輛車。在我的勸說下,毯子終於願意回家了。而高羚跟馬克則是要回父親的墳上拜祭,薛可琴不想見陳妙,所以也就陪着他們一塊去了。她本來想讓我也一起去的,但我告訴她我們倆必須得有一個人待在家裡纔像個樣子,她也就只好作罷了。
陳叔叔見到毯子的那一刻,眼睛立即就紅了,我知道他雖然表面上還保持着父親的尊嚴和臉面,但他的心裡怕是已經情緒氾濫了。於是我暗示毯子快跟她父親認個錯。
她終於聽了一次我的話,放下行李後,就跪倒在了地上,哭着跟陳叔叔認錯,“爸,我回來了,我錯了!你打我吧!是我不好,不孝順,我不該跟你鬥氣!是我害你傷心了,我對不起你,爸,你打我吧,罵我吧,這都是我應該受的。”
陳叔叔空手打了她幾下也就算了,父女倆痛哭着抱在了一起,“爸爸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爸爸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是爸爸不好。你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苦受累?有沒有人欺負你?”
母親端着水果從廚房出來,見到這場景,也是又感動又無奈,“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血濃於水,哪還有父女間記仇的?快別哭了,都起來吧,起來吃水果,這都是女婿買來的進口貨。”
我忙走上前扶起了陳叔叔,但是毯子還跪在地上,於是我悄悄趴她耳邊說:“行了啊,還演呢!”
誰知她居然生氣的站了起來,當着母親的面告了我一狀,“周姨,你看他!人家明明就是誠心認錯,他偏要說我在演戲!”
母親狠狠的打了一下我的腦袋,“都多大了?還鬧來鬧去的,成什麼樣子!妙妙跟她爸那是感情好才哭的,都像你,整天冷冰冰的,沒個人情味兒!”
我不服氣的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毯子,“媽,你胳膊肘怎麼老往外拐,我纔是你的兒子好不好!我哪裡沒有人情味兒了?”
……
我感覺我跟毯子彷彿又回到了高中那會兒鬥嘴的時光,你一句我一句的非要爭出個輸贏來,不同的是那時總是會吵掰又和好,現在都懂了適可而止,見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