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又變成了一個嬌羞的少女,對,在這個我喜歡的人面前。我們試探性的親吻着,每個吻都很輕很淺,洋溢着我們發自內心的歡喜。
房間裡,空調的冷氣開的很足,23層的落地窗看出去是籠罩着淡淡霧霾的北京夜色。
阿飛溫熱的肌膚緊緊的貼着我的胸口,我想起小可曾對我說的青春實在太過短暫,你可以做任何事,但唯獨不要等待。我還是等到了這個人,只是我沒有辦法回到過去再重新選擇一次,或許那樣我纔有機會驗證這句話的對錯。
他輕輕的撫摸着我,很溫柔,眼睛裡滿是憐愛,“如果疼就告訴我,別硬撐着。”我微笑着點了點頭。
可是這次的感覺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樣。沒有想象中難以忍受的撕裂感,相反的,這樣的感覺我已經等待了太久。眼前的這個五官立體,棱角分明的男人就這樣跟我合二爲一,似乎我們天生就該這樣融合在一起。
我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嬌羞的聲音,不是因爲疼,而是因爲太幸福。
我們差點就要這樣徹夜不眠。只是差點,那天的結局非常糟糕。
事情源於我在衛生間發現了異樣。這不是一個懸疑故事,相信我,在感情方面,女人的眼睛可是一點點細節都無法放過的。我在衛生間的紙簍裡發現了兩種紙團。一種是胡亂揉在一起的,另一種則是工工整整折成了方塊。這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扔的,越是這種不經意的細節,習慣的力量越是大的超乎想象。
從衛生間出來,我問阿飛:“有朋友到家裡來過麼?”
阿飛用右手撐着腦袋,一臉毫不知情的樣子,“沒有啊,怎麼了?”
“噢,只是剛剛突然想到,你一個人搬家是不是得搬好幾天。”說完我就又躺倒了牀上。
阿飛湊過來抱着我,溼熱的氣息盤旋在我的耳後。我挪開了他的手,不耐煩的說:“今晚就到此爲止吧,我累了,而且你明天還要上班。”
他有些失落的翻過了身,“小的遵命。老婆大人晚安。”
“嗯,晚安。”
是誰到過這個屋子卻不能告訴我呢?這中間一定有問題。公司的同事?送外賣的服務生?薛可琴?酒店小姐?同學?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來者是男的還是女的?如果阿飛真的有出軌的行爲,我要怎麼辦?拆穿?保持沉默?分手?我有多愛他?愛到可以忍受他不是純粹的愛我嗎?
不,我接受不了。
這個牀上還有誰躺過!我的男人還有誰用過!真髒!
凌晨五點,阿飛已經睡熟了,我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於是我起身去了客廳,在窗戶邊點了支菸抽着。天空的邊緣已經矇矇亮了,而我對北京的忍耐也已經到了臨界點。從前我想要來這個城市,因爲這兒有我喜歡的人。現在我恨不得用一堆**把整個城市炸成一片廢墟,炸掉所有討厭的人,討厭的關係,討厭的事情,討厭的感覺。
鬧鐘“叮叮叮叮”的響了,時間已經到了七點。阿飛伸手按下了鬧鈴,又在房間裡囉嗦了一會兒,纔出來,他問我:“起這麼早給我做早餐?”
“完全是因爲睡不着,你不要想多了。”
他笑着對着鏡子打好領結,“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既然起來了,跟我一塊兒出去吃早餐唄!”
還沒等我回答他,他又像突然記起來什麼事的那樣,“噢,對不起,我忘記了,女生第一次之後都會有些不舒服吧!我給你買回來。”
我詫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莫非你?”
阿飛面露難色,“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跟薛可琴……”
“你沒說你們上過牀!”我有點生氣他對我隱瞞了這麼重要的事。
“現在不是說了嘛!你很介意?可是我也沒辦法再變回去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我們扯平了。”
阿飛皺起了眉頭,“跟誰?”
“鯊魚。”
“你不是說你們只是朋友嗎?”
“不是普通的朋友。”
阿飛瞪着我,他的語氣裡有壓制不住的憤怒,“爲什麼昨晚你沒有告訴我?之前沒有告訴我?”
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夜未眠,其實我的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你不也沒告訴我。”
“那能一樣嗎?我是個男的,但你是女的,你怎麼能這樣隨隨便便跟人上牀!”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跟薛可琴不也是一樣嗎!還有,這屋子裡,明明來過外人,你爲什麼說沒有?!你自己幹過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清楚!”我靠着沙發,使出了全身力氣嘶吼着。
阿飛一拳砸向了沙發上的靠墊,“晚上回來再說!我現在去上班!”
我也毫不迴避的看着他露出殺氣的眼睛,冷冷的說:“不必了,我這就走!”
萬萬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阿飛居然給了我一耳光。我疼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可嘴上還是不肯認輸,“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不想在這裡跟個瘋子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但是你別逼我。”
阿飛的臉上又露出了後悔的神色,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我泛紅的臉龐。我一下子就打開了他的手,並且往沙發的那頭退了半米,嘴角有血流了出來,“下手可真夠狠的,這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吧!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對不起,毯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沖動了。你別走,我錯了。”阿飛抓着我的手使勁的搖着。
我的眼眶終究還是不爭氣的紅了起來,“你告訴我,到底誰來過這裡,你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阿飛吞吞吐吐的,“薛可琴來過,但我們什麼都沒發生,你要相信我。”
“來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互相信任,可現在這就是我信任你的結果,你叫我還怎麼信你?!”我一邊流着淚一邊搖着頭。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留下來,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阿飛抱住了我如殭屍般的身體。
“讓我給薛可琴打電話,我自己問她。”
“你還是不信任我。”阿飛鬆開手,坐到了一邊,開始抽悶煙。
“機會我已經給了你,這個電話打還是不打,由你決定。”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經沒了退路,也不可能再退。
他狠狠地掐滅了菸頭,只說了一個字,“打。”
我看見阿飛撥通了薛可琴的電話,他對着麥克風說:“你有空嗎?陳妙有話想問你。”
然後他就把電話遞給了我,“我已經打了,但她願不願意跟你說話我就管不了了。”
我接過電話按了免提鍵,“你好薛可琴,我是陳妙,你先不要說話。現在阿飛就在我旁邊,我開了公放。你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到,所以你要想好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終於傳開了聲音,“你想我說什麼?”
“很簡單,我只需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一,前陣子你是不是來過阿飛的家?二,你們倆的關係到現在是不是都還沒理清楚?”
“呵呵,我爲什麼要回答你?陳妙,你以爲我們是朋友麼?我最討厭你這副自以爲是的樣子,阿飛在外面有女人了吧!真是老天有眼!”
“這麼說你並沒有來過阿飛的家,你們也並沒有關係對吧?”我不會掉進薛可琴的圈套,她無非就是想通過激怒我來掩蓋事情的真相。
“我說過了,我不會回答你。我想你沒必要多費口舌了,這通電話可以結束了。”薛可琴的語氣開始透露出她內心的驚慌。
而我正一步步的逼她說出真相,“我也說過,阿飛就在旁邊聽着呢,如果有些話你現在不說,將來可就沒機會說了。因爲我不會再給你搶走他的機會,畢業後我就會來北京陪着他,到那時……”
薛可琴果然沉不住氣了,她氣急敗壞地打斷了我的話,“你還想來北京?做夢吧,賤人!我告訴你,沒有我,沒有我們薛家,他沈鵬飛能在北京混得下去?!離開了我叔叔,他什麼都不是!你能給他什麼?對,我就是去了他家,我們就是趁你不在的時候上牀了!你能怎麼樣?要是看不慣就分手吶!陳妙,你早就該滾出去了,你就是個狐狸精,第三者!你纔是不要臉的女人,要不是因爲你,我跟阿飛早就在一起了!”
我笑着回答了她的這番說辭,“你不也知道,說到底,你們就是沒有在一起嗎?誰纔是賤人,可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阿飛猛的搶過了手機,掛了電話。我轉過頭問他:“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我對不起你。”他又開始低頭抽菸,屋子裡都快大霧瀰漫了。
“那就這樣吧!你去上班吧,我休息一會兒就走。”
阿飛突然拉住我,哽咽着對我說:“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電話我也已經打了。”
我回過頭看着他,“薛可琴說的是真的嗎?”
阿飛閉着眼睛點了點頭。
我緩緩的抽出手來,“我能理解你的處境,你的情非得已。但是我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我也不想你因爲我就放棄你在北京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說到底,跟你最合適的還是薛可琴。”
“可我愛的是你。”
“如果愛很重要的話,今天這個局面就不會出現了。”我回到了臥室,反鎖了門,然後虛脫的倒在了那張凌亂的大牀上。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我收拾好了東西離開了阿飛的家去了酒店。在酒店裡,我給高羚打了電話。
“我們分手了。”我省略了開場白,直接交代了重點。
“爲什麼?你又無理取鬧了?”高羚還以爲事情有挽回的餘地。
“他還在跟那個薛可琴鬼混。”
“有證據嗎?”
“薛可琴和他都承認了。”
高羚頓了頓,說:“陳妙,有件事我本想等你回來再跟你說的。”
“什麼事?”
“沈鵬飛可能是我的親哥哥。”
“什麼?”
“還不確定,我還在調查,只是有可能而已。”
我倉促的掛斷了電話,生怕再多聽一秒,自己就會講出什麼不該講的話來。
老爸跟周姨結婚了,高羚又要認沈鵬飛這個哥哥,那麼我呢?我該爲他們高興嗎?我該親切的說:噢,你們真幸運 嗎?
爲什麼所有的人都拋棄了我,爲什麼?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鯊魚,鯊魚,你可算是解脫了。我也好想去你的世界,我已經沒有了活着的激情,更可悲的是,我也沒有自殺的勇氣。
我知道阿飛不是不愛我了,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他也有他的苦衷。可我不想聽他解釋,知道了原因又能怎麼樣呢?難道我要接納他的這種行爲嗎?還好,他也還是善解人意的,沒有硬塞給我什麼辯解。
他在北京已經擁有了財富,地位,價值,要放棄談何容易。薛可琴說的對,我能給他什麼呢?一段卑微的感情?一個七零八落又東拼西湊的家?一個看不到未來的新的起點?真是可笑。
而高羚,那麼想要找到她的親生父母,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能因爲我分手就不去追求真相了嗎?血濃於水,骨子裡就在渴望着那份遲到的親情啊!如果阿飛真的是她的哥哥,那我不就成了罪人嗎?到時候她還會站在我這邊嗎?不,她今天之所以告訴我,就是她心裡已經不確定了。
我不想要做壞人,更不想要做罪人。可這俗世總是像一張蜘蛛網那樣網住我,越掙扎就纏得越緊,陷得越深,有時候對錯都不再那麼分明瞭。
在這樣紛繁的世界裡,我該如何保護自己,守住初心?我該如何愛你,愛他?裝嗎?演嗎?騙子,全都是騙子。
別再靠近我,別再說愛我在乎我。你們的愛如此淺薄,你們的在乎如此世俗。去追求你們想要的一切吧,追求你們的愛情,追求你們的親情,追求你們的功名利祿,我不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