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要吃點什麼?”還是昨天那個小女生。
“蛋花雞粥。”
“今天沒有,不好意思。”
“爲什麼?”我望了望廚房。
“今天煮這個粥的兼職廚師沒來上班,所以……”
“啊……有這種事。”有點失望。
“聽說他昨天喝多了,酒精中毒去醫院了,他很少會遲到或者不來。”
我笑了笑就走了,也沒有想太多,反正他們這些留戀夜店的人喝醉是很平常的事,只是納悶怎麼會喝那麼兇,至於要進醫院那麼誇張。
到了辦公室我就看到一大堆文件,它們在投訴我這段時間的不敬業,好吧,我要清醒過來了,但是一想到晚上要去那個家等莊齊,又好象鼻子塞住一樣難以呼吸。爲什麼非要去那個他和另一個女人回憶甜蜜的地方約會,爲什麼要睡那張他們曾翻雲覆雨的牀。真是頭疼。
電話突然傳來簡訊:“你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好嗎?有很多兄弟,和我還有阿齊都很熟,都是好幾年的朋友。”
是承古,但是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是送進醫院了嗎?活着?爲什麼要叫我吃飯,他和兄弟聚會爲什麼要叫我?我又不認識他們。我一頭霧水。可很快我就清醒過來,莊齊和承古共同的朋友……我居然還沒見過莊齊的朋友,嚴格的說我沒有被帶到公衆場合過,莊齊沒有在衆人面前牽過我的手,沒有宣告過世界我是誰,我和他沒有白天,除了那個早晨送粥來,而且那還是借花獻佛,我可怕的明白了我和takila是同等待遇的,只適合夜晚,只能一飲而盡,因爲那更刺激!我不甘心,我要去,我要見他所有的朋友,那些所謂的兄弟。我回了簡訊,只有兩字“地點?”
信息回的很快,“可樂雞翅”
怎麼這羣人喜歡蹲點,來來回回就那幾個地方。我回了最後一條簡訊“好的”。
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都在了,還沒喝開,酒纔開了兩瓶,是我最討厭的啤酒,承古示意他身邊空出的位置,我坐下了。我瞄了一下全場,沒什麼特別能裝進記憶的臉。最多可以用一個個大小括號來形容這幾個男人。
“阿古,介紹一下吧。”其中一個男人問道。
承古把身體轉向我,“我該怎麼介紹?”
“隨便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誰,難道我說自己是莊齊的女人?這不是我始作俑者的時候吧,他不曾承認過我。
承古也沒有回答,就是大笑,很裝腔作勢的大笑,好象在掩飾什麼,也好象在向大家默許什麼,我第一次見到了他們的公開朋友,卻是由於承古的關係。他們是一羣很風趣的男人,性格大多數都是大男子主義,不是獅子座就是水瓶座,類似這些不允許女人說不的星座。承古是這羣人中唯一肯爲我這個女人盛飯,夾菜的男人,也許是雙子兩面性的緣故,有大男人的時候,也有細膩和溫柔的時候,夾進我飯碗裡的魚肯定是挑完刺的。我看他們的友情似乎的確很牢固,沒有出生入死那麼誇張也稱的上堅不可摧。
承古抽了一半的煙覺得嗆,大概是昨天喝太多酒身體還很虛的緣故,他掐滅了那一半的菸蒂架在菸灰缸上,坐在對面的一個男人居然就這樣拿起點燃抿進了自己的嘴裡,很自然的抽起來,承古毫無反映,好象很理所應當。我小小的注意了這個細節,男人和男人可以這樣抽同一根菸的嗎,不覺得噁心嗎?我甚至用的那根神經想到,如果是女人呢,承古是拱手相讓,還是搶過來呢?還是他上過了再給別人上?這個假設比我吞進醃肉還讓我作嘔。似乎一個女人在這個羣體是微不足道的,他們手中傳遞的煙都比一個女人要重要?我把嘴裡的醃肉吐到了地上,作嘔程度表現的有點誇張,我覺得我吐的不只是這塊肉。
“你不喜歡吃鹹肉?”承古察覺到。他總能注意到我的反映,這是雙子特有觀察力和細心,其實魔羯也有,只是不如雙子那麼聰明。
一頓飯局下來,我的收穫就是有了個聽起來親切的綽號“小巫婆”。是因爲我以星座來論人的習慣。承古的收穫就是知道了我不喜歡吃醃肉。而他們那些朋友的收穫是什麼呢,知道了他們的兄弟帶了個女人來一起吃飯?我屬於誰呢?
吃完飯他們提議去八毫米,我沒興趣,想起那個地方我有種不安的感覺,何況我還記得今天莊齊約我在那個家等他,我還不知道要不要去。我省視自己的內心,我有愛莊齊嗎,有愛到要想嫁給他嗎?我已經沒有青春去陪一個男人玩一夜情了,我玩什麼都是輸不起的,包括篩子。我委婉的拒絕了大家的提議。
“你們去吧,我想自己走走,認識你們很高興。”
“好的,那下次再見啦。”其中一位摸着我的腦袋說。在大男人主義的他們眼中,我大概和寵物差不多。
我和他們揮手告別,然後雙手插進了口袋,慢慢的往反方向走去,我是真的想一個人走走,好好的想想。我肩膀上又突然被人搭了一下,我先是厭煩的喘了口氣,我好不喜歡別人總搭我的肩,回過頭竟然看到承古。
“我想知道你還討厭吃什麼,走到你家前能說的完嗎?”他的意思是要送我回家,雙子受歡迎的原因大概就是語言永遠那麼婉轉,那麼被大衆接受,好象從不會得罪任何人。
“我不愛吃的很多,我脾氣很壞,很麻煩……”我允許了他送我回家,一直在邊走邊說,但是方向不是回家。
“我不喜歡吃茄子,因爲它長得很難看,哪怕我一次都沒吃過,我喜歡吃番茄炒蛋,但是隻吃蛋不吃番茄,可燒的時候要燒在一起哦,我還喜歡吃海鮮,生的也吃。”
“不會拉肚子嗎?”他插花,帶着點天真的笑容。
“不會,我小時候就是爲了有人拿着一隻螃蟹誘惑我想抱抱我,我就一直跟着他去寧波了,幸好他是我爸爸的生意夥伴。”
“那麼誇張?你太容易被拐賣了吧,只是一隻螃蟹。”
“就算一碗粥也會把我拐賣。”我在嘲笑自己。
“被廚師拐賣還是被送外賣的那個拐賣呢?”他好隱晦,高智商的問題。
“我以爲送外賣的就是廚師,是不是很蠢。”我配合他的節奏。
“有些親耳聽到的不一定是事實,親眼看到的也不是全部。”
“要用心嗎?我的心得了,也許隔離比較好,然後等死。”
手機突然想了,是簡訊:“寶貝,你到了嗎?可能要凌晨才能回來。”是莊齊。
“不要去,好嗎?”承古搶過了電話對我說。
我的直覺他知道一些事,天蠍女人的敏銳度。
“去哪?什麼意思啊?”我要用我的辦法知道我想知道的答案。
“不要去了,你不是唯一。”
“誰都沒有唯一,誰都成不了唯一,你難道只擁有過唯一?”
“我擁有的的確不只1這個數字,你不是第一次見面就說我是花心的人嗎?”他在插開話題。
“你覺得我看錯了人嗎?”我有雙重含義。
“你把本應該給廚師的機會給了外賣小子,不是嗎?”
“我給了那兩個人分別一次機會的,我始作俑者了兩次。”
他不解地看了看我,又鎮定下來,“是嗎?”很輕快的接話。
我們走過一所大學,冬天的夜晚來的都比較快。
“你說現在能進去嗎?好久沒有逛校園了。”我調皮的提議。
“可以啊,只要你想。”
“可是門已經關了,而且好象有門衛在巡邏哦。”我在測試他的反映。
“你小時候爬過牆嗎?”他欣喜的問我。
“沒有。”我順帶看了看今天的穿着,還好不是裙子,我知道了他的企圖。
“還好你今天沒有穿睡衣,和那又貴又難看的皮草。”
“你覺得那樣很難看嗎?”
“我不喜歡衣衫不整的女人,女人應該端莊大方。”他說的很嚴肅,好象在教導我。
我在想他那天不理我大概是因爲我的穿着,在他眼裡難道我是很隨便的女人?我還沒想明白,就被他拖着往學校方向跑去,我們躲在了一個圍牆下面。
“你先上去,你人高腿長應該可以的,我托住你。”他在指揮我。
還好圍牆不是很高,我捲起褲腳,一聳腰,擡腿,他在下面託着我的臀部,我真的爬了上去,但是翻不過去了,直接跳下去有點害怕,我呆坐在圍牆上,還四處張望。
“你別動,等我一下。”說完他一個躍身就翻了過去,男人翻牆大概也是本能。
“我接着你,下來吧。”他朝我張開雙臂,“來吧,我不會讓你摔着的。”
我在他眼睛裡讀懂了信任,我朝着他的懷抱跳了下去,他很準的抱住我,慢慢的把我放下,讓我站穩,然後蹲了下來,幫我拍去褲子上的灰塵。我低着頭俯視這個男人,他單跪着幫我卷下褲角,微笑着。
“那麼髒,和小朋友一樣的。”
承古起身的時候腰有點直不起來,從喉嚨發出沙啞的掙扎聲。
“你的腰不好?”我關心的問道……
“以前學散打,不小心弄傷的。”
“散打?有人會去學這個?你覺得打架也需要技術?”我覺得很好笑。
他突然捂住我的嘴,“噓……小聲點。”
我才發現我們的情況很危險,我們要先躲過保安。我們弓着背,小心翼翼的穿過傳達室,我同時覺得這個保安很沒用。覺得安全後,我又囂張了起來,大步大步的踩着草坪,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幼稚,我們漫步在黑夜的校園操場,擡頭便是滿空的星星。
“我覺得我很離譜,會這樣陪你發瘋。”他輕聲說。
“那爲什麼會呢?”
他迅速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蜻蜓點水般。
我楞了一下,然後又被他拖走了,我們來到了旗杆下,意外的是國旗居然沒被收走,我再一次覺得這家學校的旗手也很不稱職,被毛爺爺看到他非要昏厥過去。
他突然迅速跳上升旗臺,左手抓着國旗,右手做出發誓的手勢。
“我向**發誓,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我力所能及。”
我停頓在這句話的尾音,睜大了眼睛和他對視。
“男人的承諾可以相信嗎?”
“如果我做不到,我不會答應你,只要我開口答應你的,就一定可以做到。”
“謝謝。”我壓抑住心中的澎湃,讓自己表面看上去很平靜,很不屑。
我突然覺得我腳底下有光,是電筒的光。我一回頭,看到那個保安正拿着電筒巡邏,朝我們的方向走來,真是個不識趣的。我拉着他一直往前跑,儘量找沒有燈光的隱蔽地方,風吹着我們的頭髮,有那麼幾秒它們會有交際。我擅自決定蹲在自行車棚裡,我覺得這裡比較安全,我個人覺得。他蹲在我左邊,突然把手伸到我右邊,我整個人被他攬了過去,還沒等我掙扎,他解釋說“自行車上有機油的,小心點。”然後叫我蹲到旁邊一點。
我的手無所事事,多動症作祟,我開始企圖拔自行車的氣門芯,他很配合我,比我拔的還狠,還快,輪胎髮出漏氣的聲音。我們怕有人聽到拔腿就跑。出去的時候看到保安在打瞌睡,我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還故作姿態。
“把氣門芯給我吧。”我撒嬌的索取,發現這纔是我的本性。
“有什麼用?”他直起嗓門。
“我有我的用啊,你就給我吧,給我吧。”我扯着他的衣袖,表現出哀求的表情。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把氣門芯放進了我的口袋。
“我有事情要走,你送到我這就可以了,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你的安慰。”
“我的安慰?我安慰你什麼?”
“呵呵,你明白的,我已經好多了。”聰明人之間的對話。
他拉住了我的手,十指緊扣。“不要去,可以嗎?”
“你知道什麼的,是嗎?”
“不要去了。”他無奈的詞窮。
“你覺得我要去哪?你以什麼立場不讓我去?”我在挑釁。
“我不希望你去,我不讓你去,我命令你不要去。”
我徹底沒有了耐心,“我非要去!”
我的分貝很高,接近嘶啞。說着我就往反方向跑,用我可以達到的速度一直往前跑。恐怖的是我跑着跑着人凌空了,整個人90度旋轉,我被他突然用力的抱起,他面無表情,橫抱着我,手臂的肌肉跟着我的神經一起被勒緊。
“你幹嘛?”我沒有了脾氣,我不再無理取鬧,只是哀求的問他,好象是被綁架。
“女孩子12點前一定要準時回家。”他的口氣像我爸爸。
他稱我爲女孩子?這是俗稱的公主式抱法?他一直堅持到“可樂雞翅”門口,把我穩穩地放下。我很尷尬的看了看他,他瞟了我一眼,然後眼神又回到別的地方,清了清嗓子。
“恩……你……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回去?”
“蛋花雞粥!”我跳了起來,一臉發現新大陸的樣子。
他拉起卷閘門,我看着卷閘門嗖的一聲收上去的時候,感嘆男人真的需要有肌肉,他找鑰匙開了門,我跟着他走進廚房,他找出了材料,快速的切着肉絲,轉頭命令我。
“去打兩個蛋。”
“遵命。”我很樂意被使喚。
我一邊幫着倒忙,一邊看着他熬粥的樣子,好象小時候看着爸爸給我煮陽春麪。
“你出去好不好,女人總是礙手礙腳。”他推着我的後背,把我趕出了廚房。
我撅着嘴巴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不久,他把一碗熱騰騰的粥端到我面前。
“吃完早點回去睡覺。”他總是這樣命令我。
“你不吃嗎?”我只看到了一碗。
“我不餓。”他沒有看着我說這句話。
“是因爲冰箱裡只剩最後兩個雞蛋嗎?”
“不是,那麼大家店怎麼可能只有兩個雞蛋,你怎麼那麼笨啊。”說着又來敲我的頭。
我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因爲我的確有點餓了,我滿足的吃完每顆米粒,那個碗好象剛洗過一樣,他用他的袖子幫我擦了擦留在嘴角的蛋絲,整理起碗筷來。
出門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了,我下意識的看了下電話,沒有未接電話,也沒有未接短信。他又搶過我的手機,拉起我的手,還是十指緊扣。我允許他送我到家門口,我想這樣的場景是不是該發生些什麼,哪怕只是一點點,隨即我就斷了這個念頭,我目前爲止還沒和莊齊瞥清關係,我不想又……
他沒有對我做什麼,連一點點也沒有,只是說“回去用熱水泡個腳,今天走了好多路。”說完就轉身下樓了。
我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小腿真的不怎麼脹痛了。躺進了被窩,發現真的好冷,我想我該去買個電熱毯了,整個心情終於平靜下來,我覺得自己的弱點是太容易被感動,手段卻很廉價,我不稀罕車,不缺房子,沒有窮到靠男人養,我要的只是……熱騰騰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