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達山區的面積極大,有一千七百多平方公里。按海拔高度的不同,又將整個山區分成三塊:
1700-700米爲前山丘陵地帶,礦藏豐富,森林廣博,是達康市最重要的資源區域。
2800-1700米爲中山帶,主要是夏牧場和景區,天池便在此處。
2800米以上爲高山區,終年積雪,冰川覆蓋,是達康市各條河流的發源地。
而最高處,則是博格達峰,海拔5445米。
所以南部的居民,大多在丘陵帶和中山帶,一個鄉鎮少則幾千多則一萬,分到各村也就幾百,真真的人口稀疏。
今天陽光極盛,帶着高原特有的強烈日照。
碧空如洗,似高似低的在頭頂鋪開,到遠處又與雪峰相接,仿若擎天巨柱。草場已經乾枯,留着大片大片的灰白殘根,前不久剛下了雪,還沒化淨,就像一塊塊不規則的拼圖板。
人工砌築的藏青路面,夾在廣闊的灰白中間,竟也顯得十分悠遠。
倆人揹着包,走在這天地之中,心情自然舒暢。
“沒租車也挺好的,起碼能看看風景。”
“窮人最擅長的就是自我安慰。”
“拜託,人艱不拆好嘛?”
仍舊逗着嘴,腳步奇快的沿着公路前行,小齋好像很喜歡這裡,不禁感嘆:“要是能住在這就好了,每天都會很開心。”
“你去一個地方就想住,趁早歇歇。”顧璵吐槽。
“哈,你知道這次出來我感受最深的是什麼嘛?我以前的夢想就是要一棟小木屋,現在變了……”
許是近來的壓力太大,她到了荒野,難得放縱一回,張開雙臂喊道:“我想要一座雪山,有樹有泉,有花有草,有熊有鷹,有雪有云!”
“啊……”
她忽然提高音量,大叫了一聲,拉得老長老長,又飄出老遠老遠。
“啊!”
顧璵也跟着喊,與其交織纏繞,又一起消散在荒原中。
這本是小清新的中二場景,如果草皮合適,指不定就開始野外雜交了。結果咧,卻被不開眼的傢伙打斷。
“啪!”
一聲突兀的槍響忽自前方傳來,還伴着隱隱的嘶吼。倆人先是一怔,隨即邁開大步,飛速跑去。
“啪!”
不多時,他們趕到現場,只見一個牧民躲在摩托車後面,正拿着獵槍射擊。而前方,卻是一羣兇殘狡詐的高原狼。
冬季難獵食,何況還下了雪,狼羣耐不住飢餓,便跑到居住區找食。話說幾十年前大開發,政府組織過打狼行動,幾十年後,野狼稀少,又特麼的設界保護。
沒個整。
這狼羣屬於小股,約莫有七八隻,個個瘦骨嶙峋,目帶凶光,地上還躺着兩隻受傷的同伴。
倆人不及多想,就衝過去幫忙。那牧民遠遠瞧見,着急的大喊:“嘰裡咕嚕,嘰裡咕嚕!”
反正聽不懂……
“嗷嗚!”
其中一匹體型較大,明顯是首領,立時吼叫。有兩隻狼迅速後撤,轉頭對準來人,左對左,右對右,哧着白森森的犬牙就撲了過去。
顧璵不躲不避,右手攥拳,直直就懟在了狼頭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俗話說,銅頭鐵背豆腐腰,頭部最堅。
然而他一拳下去,那狼嗷嗚一聲,整個額頭癟了一大塊。碎裂的頭骨向裡窩陷,又刺入大腦,就像坨爛肉摔在了地上。
秒殺。
“嘖!”
顧璵還有閒心吐槽,我預想的人設不是這樣啊,哥哥我是白衣劍仙啊,怎麼成一拳超人了呢?
沒辦法,技巧決定了戰鬥風格,在不用幻術的情況下,他只能正面肛。
反觀小齋那邊,畫風截然不同,身子輕巧橫移,避開狼爪。接着寒光一閃,那狼還在空中時,喉嚨就爆出一蓬血花。
鮮血散落在地,宛若雪裡紅梅。
這還沒完,那匕首轉了一圈,又飛了出去。一隻躍躍欲試的老狼被釘在地上,發出破風箱拉動似的沙啞哀嚎,簡直生不如死。
“嗷嗚!”
一個屁的功夫不到,三個手下就已撲街。那首領頗有智慧,見狀不妙,立即號令撤退。
“別讓它跑了,它會報仇的!”
牧民大喊,這回倒聽懂了。
顧璵的反應比腦子更快,彎腰撿起塊石頭,嗖地一甩,正中那狼的後腿。
“嗷嗚!”
首領一瘸一拐的,還在努力奔跑。那倆個傢伙輕鬆上前,從包裡翻出繩子,捆糉子似的把丫一拎。
“哇哦哦哦哦……”
牧民大呼小叫,又嘰裡咕嚕的吐着鳥語,半天才轉成普通話:“你們活捉了一隻狼王,你們是勇士!”
“你沒受傷吧?”顧璵蛋疼。
“我沒事,我叫西日阿洪,謝謝你們救了我!”
“你是附近村子的麼?我們正想去看看。”
“啊,那太好了,坐我的車,坐我的車!”
一番介紹,那牧民顯得非常熱情,極力邀請。
於是乎,三人乘着一輛破摩托車,顧璵當然在中間,擠得跟人肉三明治似的。五匹死傷的沒管,一匹活的吊在車尾,晃裡晃盪的特可憐。
…………
整個西域都是多民族地區,達康也不例外。
這個村子叫水磨溝,村民以放牧爲生。草場也分春夏秋冬的,春秋草場屬於中、低等,夏草場屬於優等,冬草場比較特殊,是輔助性質。
西日阿洪在北面放牧,今兒是回家拿東西,不想半路碰到了狼。
這摩托車一進村裡,瞬間引起了轟動,穿着毛襖的小屁孩們指指點點,各種鬼叫。皮膚黝黑,臉蛋通紅的牧民們也紛紛跟隨。畢竟死狼常見,活捉的可不多。
這個民族的房屋通常分兩種,牧區和農區。
牧區以氈房爲主,便於搬遷,拆裝方便。不過現在政府規劃,都是固定的草場,也就用不上了。
另一種則是長方形的屋子,開天窗,屋頂平坦,可以晾曬瓜果糧食。室內砌土坑,牆上開壁塞,放置食物和用具,冬天以火牆或火爐取暖。
每家還有小院,種些花木果樹,打掃得十分整潔。
西日阿洪把車開到一個院子裡,跟一白鬍子老者說了幾句。那老者上前,行了個民族禮,道:“謝謝你們,救了我們的小夥子!”
“應該的,我們只幫了點小忙。”
“謙遜是美好的品德,聽說你們要留宿,我們非常歡迎,你們是尊貴的客人。”
老者說話帶着點古腔,聽着怪里怪氣的。
倆人本就是來調查的,便順勢答應,原想找個住處,再問問天山派的事兒,可惜低估了村民的熱情。
他們爲了歡迎客人,竟然辦了場篝!火!晚!宴!
沒錯!就是真人秀常看到的那種,一幫人圍着火堆尬舞,然後強行煽情,航拍大遠景,火堆越來越遠,夜色迷茫,再配上幾句雞屎湯的篝火晚宴!
顧璵和小齋要哭了好嘛?他們最煩這種場合,怎奈盛情難卻,只得忍着尷尬參加。
當天傍晚,除了在冬草場留守的,全都聚在村子的大廣場。中間燃着火堆,長桌一溜擺開,烈酒,烤饢,奶疙瘩,還宰了幾隻羊。
齁冷的天,吃一口肉,噴出一口白氣,再喝一口酒,再噴,跟特麼修仙一樣。至於那匹狼,自然剁了吃肉,最大的一塊就pia在顧璵碗裡。
“謝謝你救了我哥哥!”
他正吃着,忽見一個大辮子姑娘來敬酒,皮膚也很黑,五官相對精緻。
“應該的,應該的。”他連忙回禮。
“我叫阿依汗,歡迎你來我家做客。”
妹子幹了一碗酒,留下名字飄走。
“哎,她怎麼不敬我啊?”小齋特神奇,我手裡還舉着碗呢。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粗壯漢子湊過來,甕聲翁氣道:“西日阿洪是我的兄弟,你救了他就等於救了我,謝謝!”
說罷,他咕嘟咕嘟幹了一大碗,也撂下一句:“聽說你很勇猛,我喜歡勇猛的女人。”
“……”
小齋抽了抽嘴角,道:“他們村兒都這麼夸人麼?”
正此時,外面有人跑過來,跟老者耳語幾句。老者讓他退下,有些不快道:“兩位客人,他們去撿狼屍時,發現屍體不見了,我很抱歉。”
“哦,或許是別村的人拿走了。”顧璵無所謂。
“不可能,我們守規矩,誰打死的誰來取,不會亂動的,一定是外人。”老者很篤定。
“沒關係,首領都捉住了,狼羣也報復不了。”
他反過頭安慰幾句,老者才面色好轉,又道:“狼身上最寶貴的就是狼牙,我讓他們打磨好,明天交給你們。狼牙是有魔力的珍寶,你們會得到雪山神的保佑。”
“呵,那就謝謝了!”
倆人對這個還蠻有興趣的。
由於天氣實在太冷,鬧騰了一會就散場,天山派的事兒也沒功夫問。
倆人住在一個大嬸家裡,屋子不大,牆上掛着壁氈,地上也鋪着花氈。
那爐子燒的極旺,暖烘烘的熱氣從土炕上透過來,舒(nan)服(shou)的跟烙餅一樣。
他們並排躺着,和衣而睡,小齋抻了個懶腰,忽然來了句:“真煩!”
顧璵閉着眼,也輕輕應了聲:“正事要緊,先別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