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心事

晚上,無名島守塔兵宿舍。我睡不着,劉班長沒帶我上去值班,讓我好好休息一下。新換個環境,我一下子還不能適應。外面海浪拍岸的聲音充斥着我的耳旁,使我心情有些煩躁。

我上島之前,已經給哥哥打電話說過我的選擇了。父親來電話問我留下來是不是就是幹部了,我說是士官。父親不懂,就說士官也是官,小子好好幹,以後說不定能有出息呢!我不好和父親解釋什麼,只是告訴父母留在部隊很好。

可是我知道自己轉了士官,可還是個兵,是個拿着工資的職業軍人,也是大家常說的專業軍士。可我這專業卻是守燈塔,守着這個小島。說是守島守塔,這裡只有一隻95式自動步槍,300發子彈。另外還有一把軍刺,也就是95式步槍的刺刀而已。想到槍,心裡一緊,我的那杆85式班用機槍兄弟啊,可是陪了我近兩年的時光,我每天擦拭它、揹着它、使用它。它的編號是“06261148”,這個編號便是它的名字。

記得我的新兵班長告訴我,對於一個戰士來說,槍就是生命。別的班長說是第二生命,但我還是認同我班長的話。第二生命?在戰場上殺敵和保命靠的都是手中的鋼槍,沒了它還有命嗎?

槍是我的兄弟,我想念它!家裡的家人我如何不想?

已經兩年沒見過父母家人了,不知道父親現在的咳嗽怎麼樣了?母親眼睛一直不好,我來的時候檢查說是青光眼。可他們卻不當一回事,我想等發了工資,每個月都除留下200元的零花錢,其餘都讓司務長幫我寄回家吧。希望父母身體都能健健康康的。

哥哥姐姐是不需要我操心,他們都比我懂事。父母也是他們一直在照顧,可我總覺得自己像欠了他們什麼似的,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我是幺兒,平時被疼慣了,想父母家人的心思就少了很多,來到這島上才突然發現自己離他們那麼遠!

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這麼多,我一直覺得自己的父母就是擎天巨傘,總能保護我、疼愛着我。在連隊裡我的班長,有點像母親,對我很是關心。儘管我是被連隊首長遺忘的一個普通的戰士,可我有一個關心我的班長。班長他是我最大的依靠,平時沒有怎麼覺得,一旦離開班長,我整個覺得自己空蕩蕩,像一根浮萍一般無依無靠了。劉班長人不錯,對我也很好,可他終究要離開,很快就要離開了。以後呢?我一個人在這裡?那日子怎麼過?

還有我的那些兄弟們,尤其老蔫,今年肯定退伍。他和我都是那種很普通的戰士,可能是同病相憐,再加上我們都是機槍手,所以我們關係很好,無話不談。

我願意來這裡?我想我本意也不想來的。現在是什麼年代?二十一世紀!來部隊之前,我每天最喜歡的事情是上網、聊天、打遊戲和同學逛街喝酒打牌。來部隊後管的嚴,以前的那些“才能”都沒有了用武之地。本以爲當兵兩年後,我就可以解放了,回去繼續我的多姿多彩的生活。可現在?爲了父母能高興,爲了自己這個被遺忘的角落不再被遺忘,終於我選擇了來島上。至於爲什麼選我?我覺得應該是連長指導員覺得我是那種老實兵,是那種沒有太多想法,只知道吃飯睡覺、訓練站崗的老實兵。

現在的部隊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兩頭冒尖的兵最吃香,也最容易受到連隊幹部的關注。一種是什麼都好的尖子兵,要文能文、要武能武,樣樣都很厲害,這樣的兵一個連隊也就那麼幾個。每年分兵的時候,你看那些連長指導員爲了爭一個尖子兵,就差捋袖子幹起來了;另一種是刺頭兵,這種兵就是優點很明顯,有特長,但缺點更突出,往往是牛哄哄的那種。像我們連隊現在的幾個訓練尖子,“猛男一號”張小飛、吳大彪他們就是這種類型的。這樣的兵用連長的話說,他們就是沒開刃的寶刀,一旦開刃必定鋒利無比,用好了所向披靡、無往不勝,可使不好也會把自己的手割了。

最不吃香的就是類似於我這樣的兩頭都不冒尖的老實兵。用指導員的話,老實兵最好管,一般不需要連隊幹部操太多的心,不用擔心他們出什麼事。於是不用操太多心,時間長了就一定點兒都不用操心了。反正老實兵會比較聽話,吃飯訓練都不用管,也不會出什麼事兒。

當然,這點我是沒有意見的。比尖子兵我不行,那都是文武雙全的高手;和刺頭兵學,我還沒那個膽量。總之他們哪一個都有兩把刷子!當然我也佩服連長指導員的度量,不過這種寬容不是我能享受到的。

拿張小飛來說,屢次犯錯誤,最嚴重的一次,那小子和駐地的一個女孩子好上了。在駐地談戀愛,這是嚴格違反部隊紀律的事。關鍵張小飛這小子太有魅力,整得那女孩子神魂顛倒,跑到連隊門口去找張小飛。這事一傳開,連隊兩位老大當場就火了,可最後也沒說什麼要處分張小飛的話,只是要張小飛和那丫頭立即斷絕關係。關鍵我們的“猛人”張小飛是個驢脾氣,說自己是個男人,男人就要敢於負責任,還說這話是跟連長學的。當着兩位老大和全連的面讓那女孩子以後不要來找他,等退伍了就去娶她。這事搞得連長石老大當場發彪,一耳光把張小飛給扇飛了。可這事最後還是沒讓張小飛改變主意,倒搞得連長自己在那心疼那一巴掌。最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估計張小飛今年會留下轉士官,肯定會留下,不留下也得留下,不然連長還得扇他大耳刮子。

因爲這事,我一直很佩服張小飛,夠男人!換了我,敢這樣?石老大不掐死我纔怪!不過人家張小飛軍事素質確實厲害,師裡搞軍事比武,張小飛拿了好幾個第一,五公里武裝越野第一併打破記錄、自動步槍射擊靜止靶、運動靶及運動中射擊三項第一、400米渡海登島第一併打破記錄。原本張小飛一個人可以同時拿五個三等功的,最後師首長說沒有這樣的,就改立二等功一次。真是牛人!

人家張小飛的二等功那含金量可是硬邦邦的,我因爲來無名島拿的那個三等功,和人家根本就沒法比。和平年代,每年立功都是全面權衡,遵規守紀、訓練、政治理論學習及管理等等都算一個方面。只要你全面,只要你別出事老老實實,紮紮實實地把工作幹好,要拿一個沒有什麼含金量的三等功還是有希望的。關鍵還得讓連隊兩位老大注意到你,覺得你小子是個可造之材,有時候稍微放低點標準也是可能的。但張小飛自己靠自己過硬的軍事素質在軍事大比武中立的功那是在師首長面前顯擺過的!師里老大們才能定下來誰能立二等功,這可不是說你平時工作積極就行的。畢竟部隊是打仗的,靠的還是過硬的軍事素質。

尤其張小飛的“愛情佳話”也是讓我和老蔫羨慕不已,用老蔫的話,乖乖,那小丫頭長的還真是有水平!咱們的猛人更是有個性!佩服,佩服!

我呢?我自己有什麼可圈可點的?自己沒發覺,估計連隊幹部也弄不清楚,只知道我比較老實。把我放到島上,是不會出問題的,他們對我在遵規守紀方面還是比較放心。

我在忽思亂想中睡着了,劉班長什麼時候回來我不知道。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各個方面都很牛,參加師裡,甚至省軍區,甚至軍區的軍事大比武,全部第一,師長親自爲我立功授勳。我心裡那個自豪啊!父母親那被歲月刻畫的滿臉皺紋被喜悅衝開了,綻放着欣慰的笑容……

我看到我的女同學施霏霏望着我的目光充滿着柔情蜜意,緩緩向我走來,告訴我她喜歡我愛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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